林默狐疑的看着李大光，縣令也不過七品而已，他憑什麼這麼問自己？
自己是想當官，可是想當大官，最好是那種自由自在啥都不用幹白拿薪水又有實權的官。
“要不要本縣給你們幫主打個招呼，把你借調過來，做個差役？”
“不比你混社會強？”
...小吏啊，林默瞬間沒了興趣。
縣令無權直接任免任何品級官員。
那就是縣令直聘。
胥吏無品級，升遷渠道幾乎被封死，職業天花板極其之低。
且吏員階層常與貪腐，狡詐形象掛鉤，被稱爲衙蠹。
是官場鄙視鏈的最底層。
且大魏律法規定，胥吏及其子弟不得參加科舉，此爲防官場勾結，直接堵死了這條路。
若是尋常幫衆，得此機遇，恐怕早已磕頭謝恩，但陳默志不在此。
“謝大人厚愛，不過我想參加科舉試一試，想搏個正途出身。”
“科舉？”
縣令愣了一下，足足緩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小老弟，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李大光是正兒八經的科舉進士出身，那寒窗十數年的苦讀，其中艱辛，歷歷在目。
林默今年怎麼看也有十八了吧。
現在開始努力，開始讀書？
關鍵是...
李大光啞然失笑，搖了搖頭：“林默，你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身在黑虎幫，便是入了賤籍，即便不爲胥吏，依《大魏律》，身屬江湖幫派者，及其子弟，三代之內亦不得參與科舉！你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死的！”
聞言，林默立即愣在了原地。
他倒是給忽略了這一點。
是啊，這是個等級森嚴的古代社會，黑幫，是下九流，是賤籍！
縣令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老謀深算。
“哎，誰叫本官心善呢。”
“難得黑幫之人也有人想要參加科舉，本官也是開了眼了，你若真想脫了這層身份，去博那科舉功名，也並非絕無可能”
“請大人賜教。”林默恭敬抱拳。
“只要你肯幫本官一個忙。”
“本縣積壓了幾樁陳年舊案，一直未能偵破，苦無頭緒，你若能助本官破了其中一兩樁，便是大功一件。”
“本官不但會替你消了賤籍，給你一個清白身，還可以直接賜你一個童生身份，直接參加院試。”
“敢問大人，是何等案件？”
......
卷宗房。
幾個老書吏無精打采的整理着文書，對林默的到來，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
主簿搬來厚厚的幾摞卷宗，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揶揄道：“這便是最近的幾樁懸案，縣尊大人說了，任你翻閱。”
“嗯。”
林默也不多言，謝過主簿後，便靜坐案前。
他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呸呸呸，是：絕對專注，啓動！
刹那間，世界安靜了。
所有的雜念被摒除，林默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第一個案件——富商自縊案。
【糧商張百萬被發現在自家書房橫梁自縊身亡。現場門窗緊閉，無打鬥痕跡，留有遺書稱經營不善，負債累累，無顏見人。
當時仵作驗屍，確認爲縊死，結論爲自殺。】
絕對專注下，林默的目光如同掃描儀。
迅速掠過驗屍報告的內容和插圖，以及現場勘察畢露。
很快就發現了幾個疑點。
第一，遺書筆跡。
遺書中幾個關鍵字的起筆，頓挫與死者生前賬本筆跡有極其細微的差異，模仿痕跡很重！
第二， 縊溝痕跡。
插圖上顯示縊溝呈馬蹄形，開口不在後頸，這是典型自縊特征。
但縊溝的深度和角度有微妙的不自然，更符合被人從身後用繩索勒斃後，再懸掛僞造自縊的生理反應！
第三，卷宗裏附有一張簡陋的現場草圖。
死者腳下踢倒的墊腳凳高度，與橫梁高度、死者身高之間存在着不小差距！
以死者的身高，即使站在凳子上，腳尖也無法完全離地，更難以發力踢倒凳子完成自縊。
林默片刻之間，便給出了結論：
此案非自殺，乃他殺！
凶手應是死者熟人，模仿筆跡僞造遺書，從其身後勒斃死者後，再將其懸掛制造成自縊假象。
第二個案件——繡娘毒殺案！
【兩年前，城內著名繡娘王氏深夜暴斃家中。
症狀爲嘔吐、抽搐、面色青紫。
在其常用茶杯中檢出劇毒。
其未婚夫李某當晚曾與之爭吵，有人證，且李某曾購買過鼠藥。
李某被捕，但始終喊冤，因無直接投毒證據，久拖未決。】
林默飛速瀏覽證詞，物證清單和屍格。
毒在茶杯裏，但卷宗記錄，當晚王某曾待客，泡了一壺茶，自己先喝了一杯，未婚夫李某後至，用了另一個杯子，兩人爭吵後李某憤而離去，並未喝茶。
那王某毒發前喝的，是她自己那杯茶？還是之後又喝了別的？
指甲縫內殘留微量粉色絲狀物及奇異香氣。
同時，物證清單裏有一件王某繡了一半的嫁衣，正是用的一種名貴粉色絲線！
李某購買鼠藥是在案發前半個月，且分量很少，若要用此投毒，提取提純手法復雜，非尋常書生所能。
林默反復觀看卷宗，立即給出了結論：
此案真凶可能另有其人！
毒未必是下在茶裏。
死者指甲內的粉色絲線和香氣是關鍵！
她死前很可能與真凶有過拉扯，抓傷了對方或抓下了對方的衣物纖維。
那奇異香氣，或許是凶手身上的特色熏香或胭脂味。
李某可能只是被真凶利用了爭吵時機嫁禍！
一樁樁，一件件，林默筆走龍蛇，毫不停頓。
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幾樁讓人束手無策的懸案，被林默光速找到疑點，並逐一寫出關鍵破綻。
且每一個推斷都合情合理，直指核心。
卷宗內鴉雀無聲。
幾個老書吏早就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知何時站在了林默身後。
啪嗒——
主簿手中的卷宗掉落在地。
他駭然的看着林默。
如此斷案速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天才，你小子可真是個天才啊！”
見林默停下了筆，主簿啪的一聲，拍了下手，朝着老書吏瞪了一眼。
“快！快把所有卷宗都搬過來，讓這小...讓林默好好看看。”
...老子只是個五十分鍾的男人。
林默心中吐槽。
起身笑道：“主簿大人，小子現在頭暈目眩，實在是無以爲繼，今天只能到這裏了。”
主簿又連番請教，林默只一直搖頭，無奈只能帶着林默，去見了縣令李大光。
李大光足足愣在那裏半炷香的時間。
最後才仰天長嘆：如此之人，竟然誤入歧途，真是造孽啊！
“林默，你當真一門心思的要參加科舉？”
人才難得，他還是想要讓林默懸崖勒馬。
“大人何出此言？”
呼——
好吧。
李大光也不再相勸，等他開始讀書，就會發現，那比殺人都踏馬難。
“林默，本官一言九鼎，脫籍之事，本官即刻着手辦理！”
功名之路，似乎就在眼前，豁然開朗！
萬裏長征也算踏出了第一步。
“謝大人。”
“你今日爲本縣立下如此大功，得賞你點東西才行。”
嗯？還有這意外驚喜呢，林默眼中一亮。
“放心，你一心讀書，想來也是守正之人，本縣也不能用那黃白俗物來打發你。”
這個可以的..林默瞥了一眼縣令。
“南市乃我縣商業集市，就劃分給你們黑虎幫管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