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黎明時分,張建國和林小蝶收拾行裝向山頂進發。雲海幻境的奇特之處在於,看似不高的山峰怎麼也走不到頂——明明已經攀登了大半天,回頭看去,出發的山洞仍在視線範圍內。

"是空間禁制。"張建國折斷一根樹枝插在路邊做標記,"我們可能一直在繞圈子。"

林小蝶擦了擦汗,指向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鬆:"半個時辰前我們就經過那棵樹了。"

張建國仔細觀察四周,突然發現地面上的影子有些異常——陽光從東南方照來,但某些灌木的陰影卻指向正西。

"跟着影子走。"他拉起林小蝶的手,"逆着自然光線的方向。"

這個決定看似荒謬,卻意外地有效。隨着他們跟隨"錯誤"的陰影前進,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化。樹木越來越高,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師兄,你看!"林小蝶突然壓低聲音。

前方霧氣中,六個身影正沿着山脊行進。即使隔着很遠,也能認出爲首的血手人屠和...那個酷似趙天龍的年輕人。

"果然是他..."張建國眯起眼睛。年輕人走路的姿態、抬手整理頭發的動作,都與記憶中的趙天龍一模一樣。但詭異的是,他的影子比其他人濃重許多,甚至在陽光下微微扭動,像是有自主生命。

"我們繞過去。"張建國拉着林小蝶躲到一塊巨石後,"先他們一步到達山頂。"

兩人改變路線,鑽進茂密的灌木叢。沒走多遠,林小蝶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去!

"小蝶!"張建國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自己也被帶得滑下去半截身子。低頭一看,下面竟是個隱蔽的垂直洞穴,深不見底。

"師兄...放手..."林小蝶的聲音在洞中回蕩,"下面有東西..."

張建國死死抓住她:"抓緊了!"

就在他拼命往上拉時,身後傳來陰冷的笑聲:"真是感人啊~"

回頭一看,三個黑袍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呈扇形包圍過來。他們掀開兜帽,露出慘白如屍的臉——正是血手人屠的隨從!

"老大說得沒錯,果然有老鼠跟着。"爲首的黑袍人舔了舔嘴唇,"小姑娘細皮嫩肉的,正好當晚餐..."

張建國陷入兩難:鬆手,林小蝶會墜入無底洞;不鬆手,兩人都會死在黑袍人手中。

"師兄...放手吧..."林小蝶眼中含淚,"至少你能..."

"閉嘴!"張建國怒吼一聲,突然鬆開抓着她手腕的左手,轉而從腰間抽出青霄劍,狠狠插進地面!

"鏗!"

劍身入土半尺,暫時穩住了下滑的趨勢。與此同時,他右手從懷中掏出一物——月華仙子給的"替死符"!

"想要?給你!"他將骨牌擲向黑袍人。

三人如見至寶,同時撲向骨牌。就在他們手指即將觸碰的瞬間,骨牌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啊!我的眼睛!"

慘叫聲中,張建國趁機將林小蝶拉上來。兩人顧不上喘息,轉身就跑。身後黑袍人已經恢復視力,怒吼着追來:"小雜種!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逃亡中,林小蝶突然指向右側:"那邊有座橋!"

霧氣中隱約可見一座藤蔓編織的吊橋,通向對面的山峰。兩人沖向吊橋,卻發現橋面已經腐朽,只剩幾根主藤還算完好。

"走!"張建國率先跳上藤蔓,如履平地般向前奔跑——這是月華仙子特訓的成果。林小蝶緊隨其後,身形輕盈如燕。

黑袍人追到橋頭卻猶豫了。以他們的修爲,本可以輕鬆飛渡,但秘境禁制壓制了飛行能力。最終只有一人咬牙踏上藤蔓,另外兩人繞路去追。

"分開走!"快到對岸時,張建國突然轉向一條岔路,"我引開他,你去山頂!"

"不行!"林小蝶一把拉住他,"要死一起死!"

看着少女倔強的眼神,張建國心中一暖,不再堅持。兩人鑽進一片怪石林,七拐八繞後暫時甩掉了追兵。

"休息一下..."張建國靠在一塊形似老鷹的巨石上喘息。剛才的逃亡幾乎耗盡體力,胸口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林小蝶從須彌戒取出水囊遞給他:"喝點水。奇怪,那黑袍人怎麼不追了?"

確實,石林外靜得出奇,連鳥叫聲都沒有。張建國警覺地站直身體:"不對勁..."

話音未落,腳下的影子突然"活"了過來!如墨汁般的黑影順着褲腿攀附而上,眨眼間就纏到了腰部!

"什麼鬼東西?!"張建國揮劍斬向黑影,劍鋒卻直接穿了過去,仿佛砍在空氣上。

林小蝶情況更糟,黑影已經纏到她頸部,形成一只手的形狀扼住喉嚨!

"師...兄..."她痛苦地抓撓頸間,臉色開始發青。

危急關頭,張建國想起月華仙子的教導:"光與影相生相克..."他猛地掏出太虛令,對準頭頂太陽!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令牌如鏡子般反射陽光,形成一束耀眼光柱。被光柱照射的黑影發出"滋滋"聲,如沸水般翻滾着退縮。

"有效!"張建國立刻將光柱移向林小蝶。她頸間的黑影瞬間消散,癱倒在地劇烈咳嗽。

更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卻在光柱前畏縮不前。張建國扶起林小蝶,兩人背靠背緩慢移動,用太虛令開路。

"這些是什麼..."

"影魅。"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插入,"以影子爲食的低等魔物。"

岩石後走出一個年輕人,正是那個酷似趙天龍的身影!他面帶微笑,眼中卻冰冷無情:"好久不見,張師弟。"

"趙天龍?"張建國握緊青霄劍,"你投靠了玄冥宗?"

"投靠?"趙天龍輕笑,"不,是合作。"他優雅地揮揮手,周圍的影魅如獲敕令,潮水般退去,"血手師叔太粗暴了,我更喜歡...文明交談。"

林小蝶警惕地盯着他:"你不是趙天龍!"

"聰明。"'趙天龍'贊賞地點頭,"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確實叫這個名字。不過現在..."他撫胸行禮,"請稱呼我'影尊'。"

張建國心頭一震——奪舍!而且聽名號,很可能是玄冥宗的某位長老。

"你想要什麼?"

"合作。"影尊微笑,"帶我們找到第九層的'月魄精魂',我可以保你們不死。"

月魄精魂?張建國想起月華仙子的囑托,表面不動聲色:"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憑這個。"影尊打了個響指,三個黑袍人押着一名傷痕累累的少年走來——是小七!

"這孩子挺能躲的。"影尊捏起小七的下巴,"可惜逃不過影魅的追蹤。"

小七艱難地抬起頭:"張大哥...別管我...他們要用活人血祭...打開第九層..."

"多嘴!"影尊反手一記耳光,打得小七口鼻流血。

張建國眼中怒火燃燒,卻強迫自己冷靜:"放了小七,我們帶路。"

"師兄!"林小蝶急得拽他袖子,"不能信他!"

影尊大笑:"爽快!"他隨手將小七推過來,"別耍花樣,我在你們體內種了影蠱,隨時能要你們的命。"

張建國接住小七,果然在他後頸發現一個蜘蛛狀的黑斑。自己和林小蝶身上肯定也有,只是還沒顯現。

"現在,帶路吧。"影尊做了個"請"的手勢,"別想着找月華那賤人幫忙,秘境第九層隔絕一切外界聯系。"

無奈之下,三人只得在前面帶路。奇怪的是,影尊似乎對路線很熟悉,不時出聲糾正方向。

"你以前來過?"張建國試探地問。

"沒來過,但..."影尊神秘一笑,"有人來過。"

隨着海拔升高,空氣中的硫磺味越來越濃。山路盡頭出現一個火山口,沸騰的岩漿在中央翻滾,只有一條窄石橋通向對面。

"到了。"影尊突然停下,"血祭開始。"

三個黑袍人立刻上前,按住小七就要往岩漿裏推!

"住手!"張建國一劍斬向最近的黑袍人。這次青霄劍竟然奏效,直接將那人手臂齊肩削斷!

"啊!"黑袍人慘叫着後退,斷臂處噴出的卻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霧。

影尊臉色一沉:"找死!"他雙手結印,張建國三人後頸的黑斑突然劇痛,如千萬只螞蟻在皮下啃噬!

"啊!"林小蝶疼得跪倒在地。小七更慘,直接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張建國強忍劇痛,突然沖向岩漿邊緣:"再動一下我就跳下去!沒有我們帶路,你永遠找不到月魄精魂!"

影尊眯起眼睛:"你在威脅我?"

"是交易。"張建國站在岩漿旁,熱浪烤得他汗如雨下,"放了小七,我們夫婦二人跟你走。"

"師兄!"林小蝶驚呼。

影尊盯着張建國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一對癡情鴛鴦!成交!"他揮手收回小七體內的影蠱,"現在,跳過去。"

張建國扶起林小蝶,低聲道:"等會我數到三,往石橋跑。"

"一...二..."

"三!"

兩人同時沖向石橋。影尊似乎早料到這招,不慌不忙地打了個響指:"天真。"

石橋突然"活"了過來,扭曲變形爲一條巨蟒!血盆大口迎面咬來,眼看避無可避——

"砰!"

一道銀光從天而降,精準命中蟒頭!石橋巨蟒發出痛苦的嘶吼,重新變回死物。

"誰?!"影尊厲喝。

回答他的是一聲清越劍鳴。銀光落地,化作一位白衣勝雪的女子——月華仙子!

"欺負小輩算什麼本事?"她冷若冰霜地注視着影尊,"玄冥老鬼,現出原形吧!"

影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隨即詭笑:"月華...好久不見..."他的身體如蠟般融化,重組爲一個幹瘦老者的模樣,"當年你害我肉身盡毀,今日該算賬了!"

月華仙子不屑一顧:"當年你勾結魔族,死有餘辜。"她轉向張建國三人,"退後,這不是你們能參與的戰鬥。"

玄冥老祖狂笑:"晚了!"他猛地跺腳,整個火山口開始震動,"你以爲我爲什麼選這裏?因爲..."

岩漿突然分開,露出一條向下的階梯:"這裏直通第九層!而你的小把戲..."他指向月華仙子,"在秘境核心使不出來!"

月華仙子臉色微變,顯然被說中了。但她很快恢復冷靜:"殺你,足夠了。"

銀光與黑影瞬間碰撞,沖擊波將張建國三人掀飛出去。他們重重摔在石橋邊,眼睜睜看着兩位大能戰作一團。

"走!"張建國拉起林小蝶和小七,"趁現在下第九層!"

"可是月華前輩..."

"她拖住玄冥老祖就是給我們創造機會!"張建國背起昏迷的小七,"快!"

三人跌跌撞撞地沖向岩漿中的階梯。就在他們即將踏入時,身後傳來月華仙子的傳音:"記住...第九層的祭壇...用太虛令..."

話未說完,玄冥老祖的狂笑就蓋過了她的聲音:"想跑?"

一道黑影後發先至,纏住林小蝶的腳踝!她驚叫一聲摔倒在地,被快速拖向戰圈中央!

"小蝶!"張建國放下小七就要去追,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回階梯。

"走!"月華仙子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急切,"完成試煉!這是...唯一的希望..."

岩漿開始合攏,再不下去就來不及了。張建國痛苦地看了一眼被黑影吞沒的林小蝶,咬牙背起小七跳入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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