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別墅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劉梅的哭嚎聲和蘇國富沉重的嘆息交織在一起,如同無形的枷鎖,緊緊纏繞着蘇清雪。
“清雪啊!我的好女兒!你就忍心看着你爸你媽這麼大年紀了去坐牢嗎?
公司要是完了,我們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劉梅癱坐在地上,抱着蘇清雪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聲音淒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國富蹲在一旁,雙手插進頭發裏,聲音沙啞。
“清雪,爸知道對不起你……是爸鬼迷心竅,上了張家的當……可現在能怎麼辦?
那協議白紙黑字,我們賴不掉啊!張家現在就是兩條瘋狗,他們真做得出來的!”
蘇清雪僵硬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
父母的哭求像一把把鈍刀切割着她的心。
她感到無比的寒冷和失望,爲什麼她的父母會如此愚蠢又如此自私?
爲了自己的安危,毫不猶豫地要將女兒推入火坑。
“媽,爸,那不是去求情,那是羊入虎口!張昌茂是什麼人你們難道不清楚嗎?我去了就回不來了!”
蘇清雪的聲音帶着哭腔。
“不會的!張總說了,只是去談談……說不定……說不定他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
劉梅急忙辯解,但這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情分?他們設局坑害我們,還有什麼情分可言!”
蘇清雪激動地反駁。
“那你說怎麼辦?!不去求他,難道真看着這個家散了嗎?!你就這麼冷血嗎?!”
劉梅見軟的不行,頓時變了臉,開始指責起來,典型的PUA話術。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就是爲了讓你眼睜睜看着父母去死嗎?你個沒良心的!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你!”
蘇國富也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着女兒,語氣帶着埋怨。
“清雪,就算爸求你了。也許……也許沒那麼糟呢?萬一張家只是想嚇唬我們呢?你去一趟,說不定事情就有轉機了……”
巨大的壓力和親情的綁架讓蘇清雪感到一陣眩暈,她靠在牆上,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
她感到很無助,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
去,是深淵。
不去,是不孝,是冷血,是導致家破人亡的罪人。
這個選擇題,太過殘忍。
就在她內心幾乎要被撕裂,即將被這份沉重的孝道壓垮的時候。
別墅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突兀的門鈴聲瞬間打破了屋內壓抑的僵局。
三人都是一愣。這麼晚了,會是誰?
劉梅下意識停止了哭嚎,蘇國富也站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警惕和慌亂。
“難道是……張家等不及,派人來了?”
這個猜測讓劉梅臉色更加慘白,蘇清雪也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蘇國富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只見門外站着的,並不是想象中凶神惡煞的張家人,而是張總和他的兒子張昌茂!
只是,這兩人的樣子……極其不對勁!
張總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凌亂不堪,臉色慘白得像紙,額頭上還有一塊明顯的淤青。
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完全沒有了往日企業家的派頭。
而他身邊的張昌茂更慘,兩邊臉頰高高腫起,像是被狠狠抽了無數個耳光,嘴角還殘留着血絲一只眼睛烏青。
整個人佝僂着,渾身篩糠般發抖,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直視貓眼。
蘇國富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張家父子怎麼這副德行?像是剛被人狠狠修理過一頓?
他遲疑地打開門。
門剛開一條縫,張總就猛地推開門,幾乎是撲了進來,然後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客廳的地板上!
緊接着,張昌茂也連滾帶爬地跟進來,同樣跪倒,甚至因爲太害怕,直接以頭磕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蘇家三口徹底看傻了!
劉梅忘了哭,蘇清雪忘了流淚,蘇國富張大了嘴巴,站在門口半天回不過神。
這是什麼情況?白天還囂張威脅、設局坑害他們的張家父子,晚上就跪在他們家客廳了?還一副被人狠狠蹂躪過的樣子?
“蘇小姐!對不起!我們不是人!我們是畜生!我們豬油蒙了心!求求你!饒了我們吧!饒了我們張家吧!”
張總聲音帶着哭腔,一邊說一邊瘋狂抽自己耳光,下手極重,啪啪作響。
張昌茂也跟着磕頭,語無倫次地求饒。
“錯了!我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求蘇小姐大人有大量,把我們當個屁放了吧!求求你們跟林…林先生說句好話,求他高抬貴手啊!”
林先生?
劉梅、蘇國富、蘇清雪同時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心中猛地一震!
林楓?!
難道……這一切是林楓做的?!
蘇清雪的心跳驟然加速,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有震驚,有解氣,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
真的是他!他知道了!而且他用他的方式,解決了這場危機!
劉梅和蘇國富則是徹底懵了,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看着眼前卑微如塵土、瘋狂自殘求饒的張家父子,再回想白天他們那副醜惡的嘴臉和威脅,巨大的反差讓他們如同做夢一般。
那個他們一直看不起、任意辱罵的女婿,竟然有如此可怕的能量?
讓白天還不可一世的張家父子,晚上就跪地求饒?這得是多麼恐怖的手段?!
“你…你們……”
蘇國富喉嚨發幹,不知道該說什麼。
“協議!對!協議!”
張總像是想起什麼,慌忙從懷裏掏出那份抵押協議和合作意向書,雙手顫抖着,當着他們的面,刺啦刺啦撕得粉碎!
“作廢!全都作廢!蘇小姐求你們能消消氣,幫我們在林先生面前求求情!”
張總把碎紙片捧在手裏,幾乎是在哀求。
劉梅看着那被撕碎的協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鬆了口氣,但隨即一股更大的恐懼和疑惑涌上心頭。
林楓…他到底做了什麼?
張總見蘇清雪一直不說話,心裏更害怕了,他想起那位存在離開前冰冷的話語。
“蘇清雪是我的女人,你們也配打她的主意?”
“至於你們騙我嶽父嶽母籤的那份東西……自己去處理好。
如果他們不能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以後學會怎麼做人……你們張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深刻認識到錯誤?學會怎麼做人?
張總一個激靈,立刻明白了自己接下來的任務。
那位存在不僅要他們來道歉撕協議,還要他們來當這個惡人,替他來敲打劉梅和蘇國富!
雖然這極其得罪人,但比起張家徹底覆滅,他別無選擇!
張總把心一橫,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着還在發懵的劉梅和蘇國富說道。
“蘇老弟,劉大姐,其實…其實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啊?什麼話?”
蘇國富下意識地問。
“就是…關於這次的事情…”
張總斟酌着詞語,小心翼翼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說。
“說起來,也…也不能全怪我們張家設局…實在是…實在是二位這…這貪心又輕信的毛病,也太…太容易被人鑽空子了……”
劉梅和蘇國富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張總繼續道。
“林先生…哦不,是…是那位的意思…他說了,希望二位以後能…能收斂一下心性,別再…別再給蘇小姐惹麻煩了。
畢竟,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能…能及時解決的……”
這話如同一個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劉梅和蘇國富的臉上!
他們瞬間面紅耳赤,羞憤交加!
他們竟然被自己坑害過、現在跪地求饒的人,當面教訓數落!指責他們貪心、愚蠢、給女兒惹麻煩!
而這…竟然還是那個他們一直羞辱的女婿的意思!
這種羞辱感,比直接罵他們一頓還要強烈百倍!
劉梅氣得渾身發抖,想反駁,想罵人,但看着跪在地上卻說着扎心話的張總,以及他背後所代表的那個恐怖的女婿的意志。
她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一個字也不敢蹦出來,只剩下滿臉的臊紅和難以置信的恐慌。
蘇國富也是臉色鐵青,拳頭握緊又鬆開,最終化爲一聲無力的嘆息和深深的後怕。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次差點把整個家都徹底毀了!
張總說完,又重重磕了個頭。
“話…話我帶到了…我們這就先走了…”
說完,他拉着還在發抖的張昌茂,連滾帶爬地逃離了蘇家別墅,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沒命。
別墅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劉梅和蘇國富呆立原地,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無形的鞭子抽打過。
張總那番轉達的話,如同魔音灌耳,不斷在他們腦海中回蕩,讓他們無地自容。
蘇清雪看着父母這副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她覺得很解氣,但是又感到一絲悲哀。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爲了對那個神秘男人的復雜好奇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她走到窗邊,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林楓,你到底在哪裏?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夜色中,林楓靜靜站在離別墅不遠的一棵大樹陰影下,仿佛與黑暗融爲一體。
影刹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
“龍主,張家的人已經敲打過了,他們以後應該知道該夾着尾巴做人了。是否需要進一步處理?”
林楓目光深邃地看着亮着燈的蘇家窗戶,淡淡開口。
“不必了。兩條有點用的地頭蛇,比兩條死蛇有用。
讓他們從明天開始,好好報答一下我的嶽父嶽母,讓他們安享晚年,沒事少出來惹是生非。”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是!”
影刹立刻領會。所謂的報答和安享晚年,自然是要張家動用一切手段,名正言順地限制劉梅和蘇國富的行動和經濟。
讓他們徹底失去在外面興風作浪的能力和資本,乖乖在家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