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啓無精打采拼着積木,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門再次被打開,他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小胖墩像個螃蟹似的大搖大擺走了進來,方啓當做看不見,繼續低頭玩自己的。
宋以恒哼了聲,他也沒理方啓,在房間內巡視了一圈,眼睛落到了書桌上的汽車模型上,他咧嘴一笑,心想,以前過來玩的時候不明白小持哥爲什麼就是不讓自己進他的房間,原來他房間裏藏着這麼多寶貝呢,太好了,今天趁他不在自己一定要玩個夠。
宋以恒喜滋滋的走到書桌旁,他迫不及待的朝模型伸出了胖乎乎的魔爪。
“你不準動!”方啓的語氣有點急,“那不是你的。”
宋以恒被他的聲音嚇得一激靈,下意識收回了自己的手,過了會兒他又覺得不服氣,這人誰啊,這又不是他的家,居然還這麼凶。
宋以恒轉頭瞪着方啓,語氣很不好的問他:“那這是你的嗎?”
方啓抿了抿嘴唇,梗着脖子說:“反正那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能隨便亂動。”
聽完這話宋以恒氣沖沖的走到方啓面前,不輕不重踢了他面前的積木一腳,只見幾個小零件咕嚕嚕滾進了床底下。宋以恒這才覺得有點解氣,他傲慢的說:“我小持哥的東西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我可是他弟弟,他從小到大就什麼都讓着我,你才沒資格在這裏管東管西。”
方啓也很生氣,他用力捏緊了手裏的積木,不甘示弱的回道:“是宋持的弟弟就很了不起嗎?他一直求着我當他弟我還不樂意呢。”
“你吹什麼牛,”宋以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小聲嘟囔了句,“當誰不知道你媽是小持哥的保姆呢,真把自己當少爺了。”
方啓愣了愣,隨即漲紅了臉,他氣到聲音發顫:“你亂講什麼!”
宋以恒很滿意方啓現在的反應,他得意極了:“我聽我媽說了,你媽就是看我大伯有錢所以才使勁勾引他的,現在終於過上好日子了,又把自己兒子接過來一起享福了,哼,也不知道她這個後媽以後會怎麼虐待我小持哥。”
“你別胡說八道了!”方啓紅着臉朝他吼,他氣憤極了,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反擊,只能口不擇言的說:“你這個醜八怪,明明一點都不像宋持的弟弟!”
宋以恒一張胖臉也被氣的通紅了,因爲身材原因,他在學校沒少被同學嘲笑外貌,方啓這下正好戳到了他的痛處,他恨恨的說:“我不像小持哥的弟弟你這個保姆的兒子就像嗎?你是我大伯生的嗎?你又不姓宋。”提到名字他又來勁了,他繼續懟方啓:“我的名字可是我大伯取得,我哥叫宋持,我叫宋以恒,連起來念就是持之以恒,明明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兄弟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不像他弟弟啊?”
持之以恒…名字很好,方啓終於啞口無言。
宋以恒等了好久,見方啓一直不開口,他又覺得挺沒勁,朝他翻了個白眼後便自顧自坐椅子上玩起了遊戲機。
方啓也沒心情再玩積木了,他今天明明什麼也沒幹,但是怎麼感覺這麼累呢?他癱倒在床上,睜眼看着天花板,心裏亂糟糟的。
他想到陶雲今天在廚房忙到蓬頭垢面的樣子,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城裏人真是虛僞透了,剛才她們明明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秦淑敏還一口一個嫂子叫的那麼親熱…還有宋持,他本來每次出門會帶上自己的,早上也答應了帶他出門,可是剛才宋持走的那麼幹脆,好像終於甩掉了一個大包袱…
胡思亂想間方啓竟不知不覺睡着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宋以恒已經不在房間了,也不知道宋持回來了沒有,應該回來了吧,可能正在客廳陪宋以恒弟弟玩着遊戲,兄弟倆其樂融融,早就把自己這個外人拋在腦後了。
方啓精神恍惚的從床上起來了,他還不想走出房間,便想着再拼會兒積木吧,他趴地上費勁巴拉從床底下找出了被宋以恒踢進去的兩塊積木,剛站起身,房門就被打開了,回頭一看,又是宋以恒。
宋以恒一邊急匆匆走進來一邊對着外頭大喊:“媽,你等一下,我拿下遊戲機。”
“哪去了呢?我明明放這裏了。”宋以恒自言自語着,他在書桌上亂翻一通也沒有找到自己的遊戲機。
宋以恒看向正在認真拼着那堆破積木的方啓,深吸一口氣,他問:“喂,你看到我的遊戲機了嘛?”
方啓頭也不抬的回答:“沒看到。”
“不可能,我明明就放在這了。”宋以恒很篤定的說,他現在看着方啓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方啓淡淡的看他一眼,語氣輕飄飄的:“那你再找找唄。”
宋以恒沒好氣的說:“我要是找得到還用問你嗎?”接着他又目光古怪的打量起方啓,過了會兒,他突然伸出手指着方啓質問道:“你是不是把我遊戲機藏起來了?”
方啓被問愣住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宋以恒已經移步到了他的床前四處翻找,被子枕頭都被他掀下了床。
“誰藏你的遊戲機了?你是不是神經病啊。”方啓臉色迅速漲紅,他的身體被氣到微微顫抖,很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被這麼污蔑。
宋以恒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驕橫跋扈,他用一種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方啓:“就是你偷得吧,別以爲我沒發現,上午我把遊戲機拿出來的時候你就一直盯着不放了,剛才我坐在這裏玩的時候你也偷偷看了好久,你說,這個房間裏就我們倆,現在我的遊戲機找不到了,不是你偷的是誰偷得?”
一口一個偷,讓方啓氣到雙眼通紅,他怒視着宋以恒,咬牙切齒的說:“那你找到了嗎?遊戲機在哪?你憑什麼說是我偷的!”
宋以恒被他現在目眥欲裂的樣子嚇到退後一步,他慌張的搓了搓手,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擺放在櫃子上的藍色書包,他知道宋持的書包是黑色。
宋以恒指着那個藍色書包說:“肯定被你藏那裏面了。”說完他便準備過去拿,但是方啓卻先他一步拿走了書包。
方啓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書包,瞪着他:“你滾開,不要碰我的書包!”
“我就知道是你偷的,你快還給我。”宋以恒上前準備把書包搶過來。
方啓卻抱着書包轉過了身,不讓他碰到一點。
他一字一句的對宋以恒說:“我說了,我沒有偷。”
“這是怎麼了?”這時候秦淑敏和陶雲出現在了門口,皆是一臉不明所以的看着房間裏的兩人。
兩個小孩沉默的僵持着。
見沒人回答,陶雲上前,笑着對宋以恒說:“以恒是不是還不想走啊,想等你小持哥哥回來?那晚上就在這睡好了呀,明天就可以繼續跟哥哥一塊玩了。”
“宋以恒你站這幹嘛呢?真不想回家了?”秦淑敏問道。
“媽媽…”宋以恒聽見自己媽媽的聲音,突然委屈感上涌,他指着方啓,帶着哭腔說:“他…他偷我遊戲機,就藏在他書包裏面了,我要拿回來…他還不讓。”
陶雲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她看向方啓,動了動嘴唇,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詢問,只能試探的叫了聲,“方啓?”
方啓依舊是背對着他們緊緊抱住自己的書包,他的聲音稚嫩而倔強:“我沒有偷。”
這場景讓秦淑敏覺得尷尬,她笑着打圓場:“哎呀,嫂子,我讓以恒再找找,這孩子老丟三落四,”說着她又佯裝生氣的看着宋以恒:“宋以恒,哥哥都說了沒有偷你的遊戲機,你別得理不饒人了,回家讓爸爸再給你買一個行嗎?”
“不要,就是他偷得!”宋以恒哭着說:“而且他也不是我哥哥,他只是小持哥保……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方啓便撲上來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咬的很用力,宋以恒疼得哇哇大哭。
陶雲臉色一變,她急忙上前拉住方啓,並呵斥他鬆開。
秦淑敏抱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心疼壞了,她惱怒的看了眼方啓,語氣責怪的對陶雲說:“這孩子怎麼還咬人呢?這牙印多深呐,看着都疼死了…小小年紀心也真夠狠的。”
陶雲尷尬又愧疚的安慰了幾句宋以恒後,轉頭看向依舊一臉執拗的方啓,她深吸一口氣調節情緒,努力控制好語氣:“方啓,你向以恒道歉。”
方啓嘴唇緊抿,抱着書包,低頭盯着地板一語不發。
陶雲見他這副犟種模樣,火氣便忍不住蹭蹭往上涌,她伸出手抓住了方啓的書包帶子,想從他手裏把書包拿過來,可方啓仍然抱得很緊,陶雲用了點力氣也沒成功。
她冷着一張臉問:“爲什麼要抱着書包不放手?”
方啓終於抬頭看向陶雲,眼周通紅,眼睛裏盈滿淚水,卻沒有一滴掉落下來,他的神情還是那麼倔強。
方啓看着他的媽媽,緩緩開口:“媽媽,我沒偷。”
媽媽,你別那麼用力,這個書包是你花了很多錢買給我的,我好珍惜。
陶雲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依舊冷淡的對方啓說:“那就把書包打開讓我看看。”
方啓終於鬆手。
陶雲拿了過來,她拉開拉鏈,將書包裏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只見地板上是那幾沓厚厚的暑假作業,還有一個小小的遊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