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雲寺？"
蘇沫將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除了那行字外再無其他線索。冷蕭接過信，在燭火上燒成灰燼。
"你知道這個地方？"蘇沫問。
冷蕭點頭："京城西郊的古寺，二十年前就被廢棄了。"他眉頭緊鎖，"奇怪的是，那裏正是明月姑姑...墜亡的地方。"
一陣寒意爬上蘇沫的脊背。冷澈選擇這個地方見面，絕非偶然。
"他要什麼？"她輕聲問。
冷蕭的目光落在她鎖骨處的蓮花胎記上："你。"
營帳內突然安靜得可怕。遠處傳來士兵的操練聲和戰馬的嘶鳴，襯得帳內更加寂靜。
"我該去見他。"蘇沫打破沉默。
"不行！"冷蕭猛地站起，牽動傷口又悶哼一聲坐下，"他想要你的血來完成那個陣法...集齊三個穿越者。"
蘇沫幫他重新包扎傷口："但如果不去，我們永遠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他的目的。"冷蕭冷笑，"開啓時空之門，改變歷史。母後臨終前告訴我，冷澈從小就有個執念——他認爲自己才應該是太子。"
"爲什麼？"
"因爲..."冷蕭猶豫了一下，"他確實是皇室血脈，只是並非先帝之子。他是明月姑姑與...與父皇的私生子。"
蘇沫瞪大眼睛："什麼？那不就是..."
"亂倫。"冷蕭面無表情，"明月郡主是父皇的堂妹。這段禁忌之戀導致了一系列悲劇...包括蘇家的滅門。"
蘇沫想起密室中那本《時空異聞錄》被撕掉的幾頁："所以冷澈恨你，是因爲..."
"因爲我取代了他應得的位置。"冷蕭苦笑，"至少他是這麼認爲的。"
帳外傳來通報聲，程毅帶着軍醫進來爲冷蕭換藥。蘇沫借機退出，在營地邊緣的小溪旁坐下，試圖理清思緒。
夕陽西下，溪水泛着金色的波光。蘇沫掏出貼身攜帶的銀簪——明月郡主的遺物。簪頭的藍寶石在夕陽下閃爍着神秘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
"能測毒的銀簪..."她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什麼，將簪尖輕輕刺入自己的手指。
一滴血珠滲出，碰到藍寶石的瞬間，寶石竟然變成了深紅色！蘇沫倒吸一口涼氣——這簪子不僅能測毒，還能識別...穿越者的血？
"原來你在這。"
冷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袍，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精神好了許多。他在蘇沫身邊坐下，看到她指尖的血珠，眉頭一皺："怎麼了？"
蘇沫將銀簪的反應告訴他。冷蕭接過銀簪，沉思片刻："明月姑姑留下這個，或許就是爲了幫助我們識別冷澈的陷阱。"
"我們真的要去慈雲寺嗎？"
"必須去。"冷蕭眼神堅定，"但不是按他的方式。月圓之夜還有五天，足夠我們準備了。"
他站起身，向蘇沫伸出手："來，我帶你看樣東西。"
冷蕭的私人營帳比主帥帳簡樸許多，但異常整潔。他從枕下取出一個小鐵盒，打開後是一塊殘缺的玉佩——只有半朵蓮花，與她胎記的形狀吻合。
"這是..."
"蘇明遠臨死前交給父皇的。"冷蕭輕撫玉面，"據說與時空之門有關。我一直以爲只是個傳說，直到..."他看向蘇沫的胎記，"遇見你。"
蘇沫接過半塊玉佩，突然鎖骨處的胎記一陣灼熱。玉佩竟微微發光，浮現出幾行小字：
「雙生蓮開，時空逆轉。血月當空，真龍現形。」
"這是什麼意思？"蘇沫聲音發顫。
冷蕭搖頭："我只知道，冷澈一直在收集這類古物。母後說，他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
"未來的片段。"冷蕭苦笑，"七歲那年，他準確預言了江南水患。十歲時，他說出了父皇會得的怪病症狀...分毫不差。"
蘇沫心頭一震——這不就是預知能力嗎？難道冷澈也有某種"系統"？
"你之前提到的系統..."她試探地問。
冷蕭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母後說，明月姑姑生前常提到一個詞——'時空穿越系統'。她說那是異世之人擁有的特殊能力，可以幫助他們在時空中導航。"
這描述簡直就像...蘇沫瞪大眼睛："你母後也是穿越者？"
"不全是。"冷蕭表情復雜，"她是被'選中'的本地人，負責引導和記錄穿越者。臨終前，她把這份職責交給了我。"
蘇沫腦中靈光一閃："所以你知道我的歌...因爲那是穿越者的'標記'？"
冷蕭點頭："每個穿越者都會帶來一首獨特的歌謠，作爲身份認證。母後教我的那首，是上一個穿越者——冷澈的母妃留下的。"
"那明月郡主呢？她留下什麼歌？"
"不知道。"冷蕭搖頭，"記錄那頁被撕掉了。但我懷疑..."他看向蘇沫，"可能是你那首《月光下的鳳尾竹》。"
蘇沫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如果明月郡主真的是穿越者，而且知道她的歌...這意味着時空穿越並非隨機，而是有某種規律或...目的。
"冷澈想用我們的血開啓時空之門，然後呢？改變歷史？"
"不止。"冷蕭聲音低沉，"母後說，完整的時空之門可以實現一個終極願望——比如，讓某人'從未存在過'。"
蘇沫瞬間明白了冷澈的目標——他想徹底抹去冷蕭的存在，取代他成爲太子！
"我們必須阻止他。"她下意識抓住冷蕭的手，"月圓之夜...就是決戰之時。"
冷蕭凝視着她，突然問道："如果...如果冷澈成功了，你會怎樣？"
"什麼意思？"
"你是穿越者。"冷蕭聲音有些啞，"如果時空之門開啓，你會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這個問題像一把小刀扎進蘇沫心口。她從未認真思考過回去的可能性，或者說...她刻意回避了這個念頭。
"我不知道。"她誠實地說，"但如果可以選擇..."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回答。程毅慌張地沖進來："殿下！探馬來報，戎族殘部聯合山匪，正往慈雲寺方向集結！"
冷蕭立刻恢復統帥的冷靜："傳令，全軍拔營，明日黎明出發回京。"他轉向蘇沫，"我們得提前行動了。"
當夜，蘇沫輾轉難眠。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想去溪邊透透氣，卻在營帳拐角處聽到冷蕭和程毅的低聲交談。
"...慈雲寺地下有密室，據說明月郡主死前在那裏布置了陣法。"冷蕭的聲音，"我需要你提前帶人埋伏在周圍，但切記——無論發生什麼，不要靠近主殿。"
"殿下，太危險了！"程毅急道，"不如直接派兵圍剿..."
"不行。"冷蕭打斷他，"冷澈手上有父皇中的毒的解藥配方。而且..."他聲音低了下去，"有些事，必須我親自了結。"
蘇沫悄悄退回營帳。冷蕭明知是陷阱也要赴約，不僅是爲了解決冷澈，更是爲了救皇帝...這樣的他，怎麼會是冷澈口中的"篡位者"？
次日黎明，大軍啓程回京。冷蕭和蘇沫帶着一隊精銳先行，直奔慈雲寺。
途中經過一處山村時，天降暴雨。村民們熱情地邀請他們進屋避雨。村長認出了冷蕭，激動地跪地行禮："太子殿下！小民有眼無珠..."
"老伯請起。"冷蕭扶起老人，"是我們叨擾了。"
蘇沫驚訝於他的親民——在京城，冷蕭從來都是冷峻疏離的太子形象。而在這裏，他居然會蹲下來和村裏的孩童說話，甚至接過老婦人遞來的粗茶一飲而盡。
雨勢漸小，村民爲他們騰出了一間幹淨的草屋過夜。蘇沫幫村婦們照顧淋溼的孩子，用現代醫學知識教他們預防風寒的方法，很快就被一群孩子圍住，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
"你很喜歡孩子。"冷蕭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眼中帶着她從未見過的柔和。
蘇沫笑着摸摸一個小女孩的頭："是啊，以前在...在家鄉，我經常去孤兒院做義工。"
孩子們被叫去吃晚飯後，草屋裏只剩下他們兩人。雨聲淅瀝，遠處傳來村民們做飯的炊煙味，莫名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你剛才想說什麼？"冷蕭突然問，"在營帳裏...關於如果可以選擇。"
蘇沫心跳加速。她低頭擺弄衣角："如果可以選擇...我想留下來。"
屋內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冷蕭慢慢走近，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爲什麼？"
"因爲..."蘇沫鼓起勇氣，"這裏有我在乎的人。"
冷蕭眼中似有星光閃爍。他緩緩低頭，就在兩人的唇即將相觸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殿下！"是程毅的親兵，"急報！九王爺的人襲擊了太醫署，搶走了所有相思子！"
冷蕭立刻恢復冷靜："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時辰前。"親兵遞上一封信，"九王爺留下這個。"
冷蕭展開信，臉色越來越沉。蘇沫湊過去一看，上面寫着：
「提前準備了驚喜。明晚子時，慈雲寺見。別忘了帶鑰匙。——你猜是哪把？」
"鑰匙？"蘇沫疑惑。
冷蕭從懷中取出半塊蓮花玉佩："這個。看來他等不及月圓之夜了。"
雨又下了起來，敲打着茅草屋頂。親兵退下後，冷蕭站在窗邊，望着陰沉的天空出神。蘇沫走到他身旁，輕輕握住他的手：
"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冷蕭轉身凝視她，突然將她拉入懷中。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透過衣袍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
"沫兒，"他在她耳邊低語，"等這一切結束，我有話對你說。"
蘇沫將臉埋在他胸前，嗅到淡淡的藥香和雨水的氣息："我也有話告訴你。"
他們相擁而立，窗外雨聲漸密，仿佛爲即將到來的風暴奏響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