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那狐狸精結算完賬,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留下我和那張寫着“500,000”星海幣的結算單,感覺像被抽幹了血。
五十萬!玩命一趟,最後就剩下這點?夠交幾個月房租?夠給凌月那把打空了的大機槍買幾發子彈?
我癱在老板椅上,盯着天花板上那盞慘白的燈,感覺人生灰暗。
“老大…”雷豹那顆紋着炸彈的光頭湊過來,甕聲甕氣地搓着手,“這…任務好歹成了,咱…是不是該慶祝一下?我聽說東街新開了家烤肉店…”
他話沒說完,凌月冰冷的眼神就掃了過去,跟刀子似的。雷豹脖子一縮,剩下的話全咽回了肚子,那金牙都不敢露了。
“慶祝?”我瞥了一眼那張催命符一樣的結算單,又看了看角落裏抱着手機、眼神專注得像在研究核彈發射密碼的凌月(她肯定又在網購軍火模型),嘴角抽了抽,“行啊,雷豹請客?”
雷豹那張粗獷的臉瞬間垮了:“老大…我…我這個月買炸藥預付款還沒結清呢…”
角落裏縮着的林遁,帽檐壓得更低了,手指頭在背包裏摸索着,估計是在數自己那點可憐的跑腿費夠不夠買碗泡面。
空氣裏彌漫着貧窮和硝煙混合的尷尬味兒。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揮揮手:“得了得了!還烤肉?慶功宴取消!改成事務所內部聚餐!雷豹,下樓左轉便利店,買…買五桶泡面回來!加幾根火腿腸!最便宜的那種!”
雷豹如蒙大赦,抓起錢包就往外沖,速度快得像是怕我反悔叫他請客。
林遁也悄無聲息地站起來,悶悶地說了句“我去幫忙”,影子一樣飄了出去。估計是怕留下來當凌月的情緒垃圾桶。
辦公室裏又只剩下我和凌月。
凌月放下手機,屏幕上是某個造型極其誇張的火箭筒模型頁面。她站起身,沒看我,徑直走向那個連接着廚房的小門(事務所太小,廚房也就比廁所大點)。
“你幹嘛?”我眼皮一跳,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做飯。”凌月頭也沒回,聲音平板無波,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後勤包括這個。”
她推開廚房門,走了進去。
操!她要下廚?!
我腦子裏瞬間閃過無數傳說——關於這位行走的軍火庫在烹飪領域的恐怖傳說!據說她能把煎蛋做成C4塑膠炸藥的口感,能把青菜炒成生化武器!
我蹭地一下站起來:“別!凌月!冷靜!我們吃泡面就行!真的!泡面很香!”
凌月根本沒理我。廚房裏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我聽見她似乎在拆什麼東西的包裝。
“我…我給你加獎金!雙倍火腿腸!”我扒在廚房門口,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不用。”凌月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帶着點奇怪的自信,“我很快。”
我心裏咯噔一下,完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廚房裏先是傳來“譁譁”的水聲,然後是“咚咚咚”的切菜聲(聽起來像是在砍木頭),接着是開火的“噗”聲。
我坐立不安,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比被五個綁匪拿槍指着還緊張。雷豹和林遁也回來了,抱着泡面和火腿腸,兩人縮在沙發角,眼神驚恐地盯着廚房門,大氣不敢出。
“老大…”雷豹聲音發顫,“要不…我去敲門問問?”
“別!”我和林遁異口同聲地阻止。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悶響從廚房裏傳來!不是爆炸,但絕對夠嚇人!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們仨仨渾身一激靈!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
嘀嘀嘀嘀嘀嘀!!!
刺耳尖銳的警報聲猛地響起!是煙霧報警器!緊接着——
轟!!!
這次是真炸了!一股濃烈的、帶着焦糊味的黑煙,像掙脫束縛的魔鬼,呼啦一下從廚房門縫裏涌了出來!瞬間彌漫了整個小辦公室!
“咳咳咳!”我們仨仨被嗆得眼淚鼻涕直流。
濃煙滾滾中,廚房門被猛地拉開!
凌月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戰術服外面歪歪斜斜系着條超市送的廉價圍裙,手裏還拎着一把…燒穿了底的平底鍋?鍋底一個黑乎乎的大洞,邊緣還在冒着青煙。
她那張冷豔的臉上,此刻沾着幾點黑灰,眉頭微蹙,眼神裏帶着一絲…困惑?還有一絲被油煙熏出來的不耐煩?她看着門口被濃煙嗆得直咳嗽的我們仨仨,理直氣壯地開口,聲音透過煙霧傳出來:
“爐火溫度失控。鍋體材料強度不足。”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像是在做任務報告:“後勤包括做飯,但裝備需要升級。”
我看着她手裏那個慘烈的鍋,再看看滿屋子的濃煙,還有那還在鬼叫的煙霧報警器,感覺血壓蹭蹭往頭頂沖。
裝備升級?你是要買鈦合金防彈炒鍋嗎?!
“凌月!”我忍着咳嗽,沖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裏那個還在冒煙的“證據”,“姑奶奶!祖宗!算我求你!廚房重地,閒人免進!以後!這活兒!歸我!”
我指着自己鼻子,幾乎是吼出來的。
凌月看着我氣急敗壞的臉,又看了看我搶走的破鍋,抿了抿嘴唇,沒說話。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裏,似乎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明顯的、類似“計劃得逞”的光芒?快得讓我以爲是煙熏的錯覺。
我懶得琢磨了,認命地把她推出廚房範圍:“你!外面坐着!等着吃!”
我轉身沖進廚房,裏面簡直像被火箭筒洗過一遍!台面上散落着切得奇形怪狀的…不知道是土豆還是木塊的玩意兒。水池邊躺着一盒打翻的雞蛋,蛋液流了一地。最慘的是微波爐——門開着,裏面一片狼藉,一顆雞蛋在裏面炸開了花,黃黃白白的粘稠物糊滿了內壁,還在冒着熱氣,散發着一股蛋白質燒焦的、難以形容的怪味。
操!這瘋女人剛才往微波爐裏打雞蛋?!
我強忍着罵人的沖動,抄起抹布,手忙腳亂地開始清理戰場。關掉還在冒煙的爐灶,打開窗戶散煙,用溼毛巾捂住口鼻去按停了那個煩人的報警器。
雷豹和林遁也捂着鼻子進來幫忙,兩人動作飛快,眼神裏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慶幸老大及時出手,沒讓凌月姐把整個事務所點了。
好不容易把廚房搞出個人樣,我拆開泡面桶,燒上水。
水開了,熱氣騰騰。我撕開包裝,把面餅、調料一股腦倒進去。辦公室裏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開水咕嘟咕嘟的聲音,還有我們仨仨劫後餘生的喘息。
泡面香味兒終於蓋過了那股焦糊味。
我端着三碗泡好的面走出來,雷豹和林遁趕緊接過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那架勢像餓了三輩子。
我把最後一碗放到凌月面前的茶幾上。她沒動,抱着胳膊坐在沙發裏,眼神飄向窗外,側臉線條依舊冷硬,但耳根似乎…有點可疑的微紅?也可能是剛才被煙熏的。
我猶豫了一下,拿起一根火腿腸,剝開,掰成兩半。
一半,我扔進了雷豹碗裏。雷豹一愣,咧嘴一笑,露出那顆大金牙:“謝老大!”
另一半,我頓了頓,把它輕輕放進了凌月那碗面的最上面。金黃色的火腿腸,在白乎乎的泡面裏格外顯眼。
“喏,”我聲音有點幹,“你的…後勤補償。”
凌月轉過頭,目光落在那半根火腿腸上,又抬眼看我。眼神裏沒什麼波瀾,但抱着胳膊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一下。她沒說話,拿起叉子,動作有些生硬地攪了攪面條,然後叉起那半根火腿腸,小口咬了一點。
她低着頭,慢慢嚼着。辦公室裏只剩下吸溜面條的聲音。
雷豹看看我,又看看凌月碗裏的火腿腸,再看看自己碗裏的半根,眨巴着他那銅鈴大眼,小聲嘀咕了一句:“老大…偏心眼兒啊…”
旁邊的林遁,口罩下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他默默放下泡面桶,飛快地從背包裏摸出那個防水筆記本和筆,借着沙發扶手的遮擋,手指刷刷刷地寫着什麼。
我伸長脖子,眯着眼,勉強看清了幾個字:
《老板作死實錄·第二章:半根火腿腸引發的血案(未遂)》
操!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