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錯了,陛下,奴婢下次定會好好跳舞的,陛下不要罰旁人好不好?”
……
類似的話仿佛在夢中也曾聽過。
類似蘭嫵的聲音,是女子嬌軟的低嗔,帶着委屈和哭腔,似在榻間,纏綿悱惻地哀求他。
“嬪妾知錯了,陛下疼疼嬪妾,不要罰嬪妾了,求求您……”
冷風拂過,夢中的聲音自耳邊消散,他再度低頭,手指指腹已經輕輕劃過了蘭嫵的眼尾,摸到了她顫抖的眼睫,像是她赤着身在跳舞一般,羞怯的,難耐的。
楚明衡收回手,手漸漸捏緊作拳,將那幾滴淚禁錮在掌心,他問蘭嫵,聲音輕緩冷淡:“不罰她們,那就罰你了。”
視線中的姑娘身子都要被嚇僵了,淒淒望着他,仿佛他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蘭嫵的眼睛很漂亮,這雙眼睛看什麼都帶情,仿佛他也是她的夢中情郎。
她撒嬌撒的太自然了,自己卻仿佛渾然不知,明明知道跳舞跳不好被發現了他會生氣,可還是樂意賭他發現不了,即便真的發現了,現在一撒嬌,他也真想就這麼原諒她了。
可是不行。
不原諒。
蘭嫵咬咬唇,似乎做出了決定,收起了眼淚,緋紅的眸子垂下去了:“那就罰奴婢吧,罰奴婢一人就好。”
他會怎麼罰她?會下令也砍了她的手腳嗎?還是打死她?
蘭嫵是害怕,也像是破罐子破摔。
陳康安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他跟着陛下這麼多年,後宮的娘娘們都看了個遍,哪一個敢向眼前這個一樣,還沒位分呢就敢要求陛下改了聖令,而陛下的態度也令人難以琢磨,威嚴如舊,卻對眼前女子多了幾分寵溺。
若是旁人,此刻月台就該染血了。
楚明衡站起身,那張寬大的黃花梨木椅連動也沒動一下。木椅上的人起身後身量明顯過高,漢白玉的常服上繡着雲紋,這也絲毫不減他的氣勢,頂多是添了幾分若有若無的溫和,他又微微俯身,告誡蘭嫵:
“下不爲例。”
蘭嫵跪在月台中央看着楚明衡帶着人走出了漪蘭殿。
偌大的宮殿漸漸沒了聲音,徒有面前這把空蕩蕩的椅子落着,蘭嫵看過去,甚至還能想到方才楚明衡坐在這兒看她跳舞。
夜幕漸漸降下,蘭嫵從月台上爬起來,一路小跑出了漪蘭殿。
這一世與上一世不一樣了。
楚明衡爲什麼會對她感興趣,照這樣下去,他會把她納進宮嗎?
回到樂坊,蘭嫵就咳嗽了起來,春夜寒涼,冷風瑟瑟,前些日子她在萬壽節上穿着夏衣跳舞都沒事,今日去漪蘭殿走了一遭倒是病了一場。
睡夢迷糊中,她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
上一世,麗妃要將她獻給帝王,自然得找一個最好的時機。
但巧也不巧,那夜下了雨,雨水打在她身上,冷得她瑟瑟發抖,但她還是堅持跳完了那一支舞,之後是太辰宮賜浴,她沐浴過後臉都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那一夜,她攀上了帝王的龍床,不得帝王半分憐惜,之後更是病了大半個月才徹底好起來得以承寵。
她有些害怕楚明衡在榻上的手段,明明下榻以後威嚴也嚴謹的一位帝王,上了榻卻有數不盡的葷招。
又一次月池台上跳舞過後,她沒往前走兩步就暈了過去。
暈暈沉沉中,她閉着眼睛在哭,身子又冷又熱,被人抱着才安心,臉上的淚被人一點點擦幹,最後在她紅撲撲的臉上印了親吻,有人在說話,似是笑話她像小孩,又似是在哄着她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