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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裏只有一位穿藏藍色警服的女警,正低頭整理筆錄。
聽見動靜抬頭,看見滿身風霜的程晚晴,連忙起身。
“同志,您這是怎麼了?要報案還是求助?”
“我要報案,舉報兩個人。”
程晚晴將文件袋放在桌上,聲音堅定。
“一個叫沈默,還有一個叫李隨歌。”
“沈默?”女警手上的動作頓住,眼神裏滿是驚訝,“您說的是那位在市政各界都頗有影響力的沈默先生?您跟他是什麼關系?”
“是,他是我丈夫。”
程晚晴的聲音很輕,像顆石子投進 平靜的水裏,卻讓女警瞬間睜大了眼睛。
“您是沈太太?”女警幾乎要跳起來。
整個市裏誰不知道,沈默對自家太太是出了名的偏寵。
五年前程晚晴隨口說喜歡老洋行的織錦緞,沈默當即包下整間鋪子,讓她挑了三天三夜。
三年前程晚晴生了一場小病,沈默立馬推掉了和外商的跨國會議,趕當天的航班回來,守在程晚晴病床前親自喂藥。
這些事就連三歲小孩都能說出來,可見沈默當年是真的對程晚晴上心。
程晚晴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疼得發緊。
女警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她想起剛結婚那年,她冬天一句想看薔薇花海,沈默就親手爲她造了一片冰雪薔薇,他的手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卻不在乎。
他說只要能看到她的笑臉,要他把命給她都行。
還有她第一次代表鋼廠外出,被人刁難,沈默知道後,特地從外地趕回來爲她撐腰,從此沒人再敢得罪她。
那時候的沈默,應當是愛過她的吧。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是李隨歌拿着對賭協議找上門時,還是更早以前。
程晚晴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寒涼。
“以前的他或許是那樣,但現在的沈默,不是了。”
女警見她神情悲慟,也不再多問,打開文件袋仔細查看。
裏面有程晚晴這些天整理的證據。
有兩個工友偷偷錄下的錄音,雖模糊卻能聽到李隨歌策劃劫貨的片段。
有沈默讓她籤的放棄追責聲明原件,以及當時的錄音。
還有她父親的死亡證明,她的傷情報告......
程晚晴準備了很多,可......
“沈太太,”女警看完後嘆了口氣,指尖輕輕敲了敲文件。
“這些證據能證明李隨歌有嫌疑,但要定沈默的罪,不夠,他沒在任何文件上直接籤字,哪怕錄音裏有他的聲音,頂多算間接關聯。”
程晚晴早料到會是這樣。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是她寫的委托書,鄭重地遞到女警面前。
“同志,這些證據先放您這,麻煩您務必幫我保管好。”
“我要去找一個人,一個能幫我打官司的律師,等我回來,一定能讓他們繩之以法。”
女警看着她單薄卻挺直的身影,身上的傷口甚至還在往外滲血,不由得心頭一軟,起身按住她的胳膊。
“你身上還有傷,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歇一下?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謝謝您。”
程晚晴搖搖頭,拉開接待室的門,寒風撲面而來,張牙舞爪地似要將她撕碎,而她只是緊了緊衣領,“但我沒多少時間了。”
離開警局後,程晚晴托人將自己給沈默準備的“驚喜”放回家中,然後買了最近一趟的汽車票,趕去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