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狼行動的大獲全勝,讓秦大山在屯子裏的聲望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當他背着獵槍,提着那張碩大的公狼皮,帶領隊伍凱旋時,幾乎受到了英雄般的矚目。屯長親自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聲說“好樣的”。先前那些或許還有微詞或嫉妒的人,此刻也大多閉上了嘴,實力是最好的話語權。
秦大河則徹底淪爲了背景板,甚至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帶着鄙夷。他灰頭土臉地溜回家,一連幾天都沒怎麼出門,但那積壓的怨毒,卻如同發酵的糞坑,愈發臭不可聞。
秦大山沒空理會這些。他將狼皮像之前那樣硝制起來,狼肉大部分分給了參與行動的屯鄰,算是酬謝,也進一步鞏固了人情。家裏只留了一小部分嚐鮮。狼肉粗糙腥臊,並不算美味,但在這個年代,也是難得的肉食。
日子似乎又恢復了短暫的平靜。但秦大山心裏那根弦卻從未放鬆。狼群雖除,但潛在的威脅並未消失。胡老歪那些混混貪婪的目光,秦大河那陰毒的算計,都像是隱藏在暗處的毒蛇。他需要更快地積累財富和力量,才能應對未來可能更大的風浪。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些擁有珍貴皮毛的小型動物。鬆鼠、黃皮子(黃鼠狼)固然是穩定的收入來源,但來錢還是太慢。他心裏一直惦記着那個傳說中的“軟黃金”——紫貂。
一張上好的紫貂皮,價值五六百元,甚至更高!這幾乎抵得上他賣一頭大野豬或者辛苦狩獵幾個月的鬆鼠了!如果能打到一只,他蓋房和供女兒們上學的資金壓力將大大減輕。
然而,紫貂不同於其他野獸。它們體型小巧,大如鬆鼠,行動卻更加詭秘敏捷,常年棲息在興安嶺人跡罕至的原始針葉林深處,晝伏夜出,極難發現和捕捉。而且它們警覺性極高,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紫貂走一條線,黑貂蹲一片,香鼬放屁熏半天。” 秦大山回憶着老獵人關於幾種珍貴毛皮獸習性的俚語。紫貂活動範圍相對固定,喜歡沿着固定的路線(如倒木、石縫)活動,這或許是突破口。
他決定,冒險深入一次老林子,去碰碰運氣。
這天,他做了充分的準備。除了必備的獵槍、柴刀、繩索和幹糧,他還特意帶上了那把力道強勁的彈弓和一包精選的石子。在茂密的原始林裏,步槍有時反而不如彈弓靈活隱蔽。他還帶了一小包用特殊草藥和動物油脂混合制成的誘餌,這是前世一個老獵人教他的土方子,對紫貂有一定的吸引力。
他沒有告訴曹汝梅具體去向,只說進山時間可能長一點。曹汝梅如今對他的能力已經有了相當的信任,雖然擔憂,也只是默默爲他準備好幹糧,囑咐他小心。
迎着晨曦,秦大山再次孤身一人,踏入了茫茫林海。他這次的目標,是屯子西北方向幾十裏外,那片被稱爲“鬼見愁”的原始混交林。那裏地勢險峻,林木參天,平日裏除了最膽大的老獵手,幾乎無人涉足。
越往深處走,人類活動的痕跡越少。參天的紅鬆、樟子鬆遮天蔽日,地面上是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落葉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空氣潮溼而清新,帶着濃鬱的鬆木和腐殖質的氣息。這裏才是真正野獸的天堂。
秦大山放慢腳步,如同一個融入環境的幽靈,目光銳利地掃視着四周。他在尋找紫貂可能活動的跡象:新鮮的糞便、小巧的足跡、被啃食過的鬆子或漿果殘骸,以及它們最喜歡棲息的、布滿樹洞的老齡樹木。
一路上,他也遇到了其他獵物。一只肥碩的雪兔從灌木中竄出,他舉起彈弓,想了想又放下了。兔皮不值幾個錢,不值得爲此驚動可能就在附近的更珍貴的目標。幾只鬆鼠在枝頭跳躍,他也沒有理會。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紫貂。
在密林中穿行了大學天,中午時分,他坐在一棵倒木上休息,啃着冰冷的窩窩頭。四周寂靜得可怕,只有風吹過樹梢的嗚咽和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突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右前方不遠處,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老紅鬆的根部,似乎有一個不起眼的樹洞。而就在樹洞旁的苔蘚上,他看到了幾個極其細小、但清晰可辨的腳印!
那腳印比鬆鼠的略大,五趾分明,爪印清晰,帶着一種獨特的靈巧感。
是紫貂的腳印!而且是新鮮的!
秦大山的心髒猛地一跳,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他立刻伏低身體,借助樹木和灌木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
他仔細觀察那個樹洞,洞口光滑,周圍有細微的毛發和爪痕,顯然經常有動物進出。他不敢靠得太近,在距離樹洞約二十米外的一簇茂密灌木後潛伏下來,這個距離既在彈弓的有效射程內,又不容易被察覺。
他屏息凝神,將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如同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開始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間的光線逐漸變得昏暗。寒冷和溼氣透過棉衣侵入身體,但他一動不動,眼睛始終死死盯着那個樹洞。
他知道,狩獵紫貂,運氣和耐心同樣重要。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感覺四肢都有些麻木的時候,樹洞裏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窸窣聲!
來了!
秦大山精神一振,輕輕舉起了彈弓,Y形叉對準洞口,皮筋緩緩拉滿。
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極其謹慎地從樹洞裏探了出來。那小家夥體型比鬆鼠稍大,渾身覆蓋着深棕近黑的皮毛,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一種油潤、華貴的紫褐色光澤!正是紫貂!它那一雙黑豆似的小眼睛機警地掃視着四周,確認沒有危險後,才輕盈地整個鑽了出來。
它的體態修長,動作優雅而敏捷,皮毛在微弱的光線下仿佛流淌的暗紫色緞子,美麗得令人窒息!
秦大山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瞄準了紫貂相對較大的頭部。他必須一擊必中,而且不能傷及皮毛!
“嗖!”
石子破空而出,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
“噗!”
一聲輕微的悶響!石子精準地打在了紫貂的太陽穴位置!那紫貂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便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軟地癱倒在樹洞旁,四肢微微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動彈。
成功了!
秦大山心中狂喜,但他沒有立刻沖出去。他又等待了片刻,確認周圍再無異動,這才如同狸貓般敏捷地竄出,快步來到樹洞前。
他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只紫貂。入手輕盈,皮毛觸手柔軟光滑至極,那獨特的紫褐色在近距離觀看下,更是流光溢彩,華美非凡!仔細檢查,除了頭部被石子擊中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凹陷外,全身皮毛完好無損!
完美!這是一張堪稱極品的紫貂皮!
按照市價,這張皮子絕對能賣到六百元以上!甚至可能更高!
巨大的喜悅和成就感充斥着他的胸膛。這不僅僅是金錢的收獲,更是對他狩獵技藝和耐心的最高獎賞!
他仔細地將紫貂放入隨身攜帶的一個柔軟布袋裏,貼身藏好。這可是真正的寶貝,不能有絲毫閃失。
就在他準備起身,趁着天色未黑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時,耳朵裏卻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響。
那是一種低沉的、帶着威脅意味的“嗚嗚”聲,來自他側後方的密林深處。
秦大山渾身汗毛瞬間炸起!他猛地轉身,舉槍戒備!
只見不遠處的陰影裏,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只體型碩大、目光凶殘的野獸——是猞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