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罐車廂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在呼嘯的寒風中呻吟。焦糊、血腥與濃烈的狼人腥臭混合成令人作嘔的氣息,彌漫在冰冷刺骨的空氣中。車頂被五雷正法徹底掀開,鉛灰色的天光混着雪沫灑落,映照着滿地焦黑的狼人殘骸和扭曲融化的金屬碎片。車輪碾壓鐵軌的單調聲響,此刻成了這片狼藉煉獄唯一的背景音。
陳青陽拄着那柄布滿猙獰裂痕、甚至崩飛了小半截劍尖的桃木劍,劇烈地喘息着。強行催動五雷正法誅滅群狼,如同在幹涸的河床上再次開閘泄洪,幾乎榨幹了他剛剛恢復的道力,內腑撕裂般的劇痛陣陣襲來。但他顧不得調息,冰冷的目光迅速掃過戰場。
伊莎貝拉跪在路易身邊,臉色蒼白如雪,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她雙手死死按在路易血肉模糊、微微塌陷的胸口,柔和的聖光如同涓涓細流,源源不斷地注入他體內。路易雙目緊閉,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隨着痛苦的痙攣和嘴角溢出的血沫。聖光勉強維系着他破碎的生命之火,卻無法立刻修復那沉重的創傷。
“他怎麼樣?”陳青陽的聲音因喘息而沙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他踉蹌着走到伊莎貝拉身邊,目光落在路易慘白的臉上。
“很…很糟。”伊莎貝拉的聲音帶着哭腔和力竭的顫抖,湛藍的眼眸中滿是疲憊與擔憂,“肋骨至少斷了三根,肺部有穿刺傷…內出血嚴重…我的聖力…只能暫時穩住他的生機…”她抬頭看向陳青陽,眼中是深深的無力,“必須立刻找到安全的地方,有專業的醫療設備和更強的聖光牧師!否則…”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陳青陽明白。路易爲他們擋下了致命一擊,此刻命懸一線。
“走!”陳青陽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他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手臂的麻痹感,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路易魁梧卻癱軟的身體扶起,背到自己背上。路易沉重的身軀壓得他一個趔趄,斷骨處傳來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冷汗。但他咬緊牙關,穩穩站住。
“陳,你的傷…”伊莎貝拉看着陳青陽蒼白的臉色和嘴角未幹的血跡,心疼不已。
“無妨。”陳青陽的聲音冰冷,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扶着我,跟緊。此地血腥沖天,必引邪祟!”
伊莎貝拉不再多言,她知道此刻每一秒都關乎生死。她迅速收起聖典,用盡力氣撐起虛弱的身體,一手攙扶住陳青陽的胳膊,另一只手緊握着那柄鑲嵌藍寶石的銀質刺劍,警惕地掃視着車廂巨大的破口外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曠野。寒風裹挾着雪沫從破口處瘋狂灌入,刮得人臉生疼。
三人,一個重傷瀕死,一個力竭虛弱,一個內傷在身,相互攙扶着,如同在暴風雨中蹣跚前行的孤舟,艱難地跨過滿地狼藉的狼屍和扭曲的金屬,走向車廂前端通往前面車廂的連接處。
連接處的鐵門早已在之前的撞擊中扭曲變形,門鎖崩壞。陳青陽用肩膀猛地一撞!
哐當!
沉重的鐵門應聲向內彈開!一股更加陰冷、帶着鐵鏽和灰塵味道的氣流撲面而來。前方是同樣破損嚴重、光線昏暗的貨運車廂,堆放着一些用防水布覆蓋的貨箱。
“快!”陳青陽低喝一聲,背着路易率先踏入。伊莎貝拉緊隨其後,反手將扭曲的鐵門勉強合攏,用一根斷裂的鋼管卡住門閂,聊勝於無。
車廂內相對安靜,只有列車行進的聲音和寒風穿過縫隙的嗚咽。但那股被窺視的、令人心悸的壓抑感並未消失,反而隨着他們的深入,如同跗骨之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冰冷。
他們沿着車廂中央狹窄的通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動。路易沉重的身軀壓在陳青陽背上,每一次顛簸都牽扯着他內腑的傷痛。伊莎貝拉緊挨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和微微的顫抖,以及透過衣物傳來的、因劇痛而滲出的冷汗。她心中酸澀,卻不敢出聲打擾,只能更緊地攙扶着他,用自己微弱的體溫給予無聲的支持。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這節車廂,接近通往下一節車廂的連接門時!
異變陡生!
一種極其詭異、令人頭皮瞬間炸開的“咔噠…咔噠…”聲,毫無征兆地從車廂頂部傳來!那聲音清脆、規律,像是某種金屬關節在高速摩擦,又像是穿着硬底靴子的人在車頂跳躍!速度快得驚人!聲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飄忽不定,根本無法捕捉來源!
陳青陽瞳孔驟然收縮!神念瞬間提升到極致!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極致陰寒、扭曲惡意與令人作嘔的戲謔氣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鎖定了他們!目標,赫然是他身邊的伊莎貝拉!
“小心頭頂!”陳青陽厲聲示警,猛地將背上的路易推向旁邊一堆相對穩固的貨箱,同時一把將伊莎貝拉護在身後!手中殘破的桃木劍爆發出最後一絲微弱的金光!
幾乎在陳青陽動作的同時!
嗤啦——!!!
車廂頂部一處相對完好的鐵皮,如同被無形的利刃劃開一道巨大的十字形裂口!一個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鬼魅,倒懸着從裂口處飄然落下!
那根本不像人!它身形瘦長佝僂,接近兩米五的高度,穿着一身破爛不堪、沾滿油污和不明黑色污漬的維多利亞時代燕尾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雙腿——膝蓋以下並非人足,而是兩截閃爍着冰冷金屬光澤、末端是巨大鋒利彈簧鉤爪的機械義肢!正是那“咔噠”聲的來源!
它的臉上戴着一張毫無表情、慘白如骨、只露出兩個黑洞洞眼窩的陶瓷面具。面具下方,隱約可見扭曲蠕動的黑色觸須。一只枯槁、覆蓋着鱗片、指甲尖銳如同匕首的手,正抓着一柄鏽跡斑斑、卻散發着濃鬱血腥氣的巨大屠宰刀!另一只手則握着一根纏繞着鐵絲、頂端鑲嵌着尖銳鐵釘的粗短棍棒!
“跳躍傑克!”路易虛弱的聲音帶着極致的驚駭從貨箱後傳來,他掙扎着想站起,卻牽動傷勢,咳出一口鮮血,“傳說…喜歡肢解…玩弄獵物…尤其…年輕女子…”
跳躍傑克那黑洞洞的眼窩無視了陳青陽和路易,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死死地、貪婪地鎖定了陳青陽身後的伊莎貝拉!一股粘稠、污穢、充滿了赤裸裸占有欲和施虐快感的邪惡意念,如同實質的觸手,瞬間纏繞向伊莎貝拉!
“多麼…純淨…甜美的恐懼…聖光的處子…完美的收藏品…”一個幹澀、沙啞、如同生鏽齒輪摩擦的聲音,直接在伊莎貝拉的腦海中響起,充滿了令人作嘔的垂涎!
伊莎貝拉瞬間如墜冰窟!那無形的意念沖擊讓她靈魂都感到凍結般的惡心和恐懼!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聖光本能地亮起,卻在對方恐怖的邪念壓制下迅速黯淡!
“滾開!!!”
陳青陽的怒吼如同火山爆發!那雙深潭般的眼眸瞬間被焚天的怒火徹底點燃!伊莎貝拉是他熔穿道心後唯一的逆鱗!是他在血火廢墟中尋到的光!這惡心的邪祟竟敢用如此污穢的意念褻瀆她、鎖定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混合着冰冷的殺意,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什麼內傷!什麼道力虧空!什麼桃木劍瀕毀!統統被他拋諸腦後!他眼中只剩下那個倒懸的怪物,以及它那鎖定了伊莎貝拉的、充滿惡意的“視線”!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金光速現!覆護吾身!急急如律令!”
凝實的金光護罩瞬間爆發!將伊莎貝拉牢牢籠罩!同時,陳青陽一步踏出,竟主動迎向那倒懸的怪物!殘破的桃木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那金光之中,隱隱有他心頭精血燃燒的赤色!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裂痕瞬間擴大!
“死!”
沒有任何花哨的劍招,只有凝聚了所有憤怒、所有力量、所有守護意志的、玉石俱焚的一記直刺!劍尖直指跳躍傑克面具下那黑洞洞的眼窩!
“桀桀桀…”跳躍傑克發出一串令人牙酸的怪笑!倒懸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詭異地一扭!陳青陽那快如閃電的一劍竟刺了個空!鋒利的劍尖擦着它的面具劃過,帶起一溜火星!
同時,它那條覆蓋着鱗片的枯爪閃電般探出,並非攻擊陳青陽,而是直抓被他金光護罩保護的伊莎貝拉!速度快到超越了視覺!爪尖繚繞着粘稠的黑色邪氣,帶着撕裂空間般的銳響!
“你的對手是我!”陳青陽目眥欲裂!腳踏七星步,身形強行扭轉!用自己後背硬生生撞向那抓向伊莎貝拉的枯爪!同時左手劍指凌空疾點!
“五雷使者,速降真形!破!”
一道比之前細弱、卻依舊迅疾刺目的白色電光從指尖迸發,射向跳躍傑克抓來的手腕!
嗤啦!
電光與枯爪上的邪氣劇烈碰撞!跳躍傑克手腕冒起黑煙,動作微微一滯!陳青陽的後背也狠狠撞在枯爪之上!金光護罩劇烈波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再次噴出一口鮮血!但他死死擋在伊莎貝拉身前,寸步不退!
“礙事!”跳躍傑克發出惱怒的嘶鳴!它那彈簧鉤爪的機械腿猛地一蹬車廂頂部的鐵皮!
轟隆!
堅硬的鐵皮瞬間被蹬出一個大坑!它佝僂的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帶着撕裂空氣的厲嘯,瞬間出現在陳青陽側面!巨大的鏽蝕屠宰刀帶着劈山裂石的威勢,裹挾着濃鬱的血腥惡風,攔腰橫掃而來!另一只手的釘棍則如同毒蛇吐信,帶着刺耳的破空聲,直戳陳青陽的太陽穴!攻勢歹毒,快如閃電!
陳青陽瞳孔驟縮!腳踏玄奧禹步,身形如同鬼魅般急閃!金光護罩在身側瞬間凝聚!
鐺!噗嗤!
鏽蝕的屠宰刀狠狠劈在金光護罩上,爆發出刺目的火星!護罩劇烈波動!而那根致命的釘棍,卻被陳青陽險之又險地側頭避開,鋒利的鐵釘擦着他的臉頰飛過,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然而,跳躍傑克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一擊不中,彈簧鉤爪再次蹬地,身形瞬間消失,又從陳青陽頭頂的破口處倒懸而下!枯爪帶着撕裂靈魂的邪氣,直抓天靈蓋!同時,它那黑洞洞的眼窩中,兩道慘綠色的、帶着混亂精神沖擊的磷火射線,無聲無息地射向伊莎貝拉!
聲東擊西!它的目標始終是伊莎貝拉!
“卑鄙!”陳青陽怒發沖冠!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刺激下,一股精純的心頭精血混着最後的道力涌上喉頭!他左手閃電般甩出僅存的三張“定身符”射向頭頂的跳躍傑克,試圖阻滯其動作!同時,他竟不顧頭頂抓落的枯爪,身體強行橫移,再次用身體擋在伊莎貝拉身前!右手桃木劍爆發出燃燒生命般的赤金光芒,狠狠斬向那兩道射來的慘綠磷火!
噗!噗!
定身符打在跳躍傑克身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它體表濃鬱的邪氣侵蝕、化爲灰燼!枯爪帶着撕裂空氣的銳響,狠狠抓在陳青陽因橫移而暴露的左肩!
嗤啦——!!!
道袍連同皮肉被瞬間撕裂!五道深可見骨、邊緣迅速發黑潰爛的傷口出現!劇毒邪氣瘋狂侵蝕而入!
與此同時,桃木劍斬中慘綠磷火!
轟!
赤金光芒與慘綠磷火劇烈碰撞!精神沖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陳青陽識海!他悶哼一聲,七竅都滲出鮮血!桃木劍上的光芒瞬間黯淡到極致,劍身的裂痕幾乎貫穿!
雖然擋下了大部分磷火,但仍有細微的餘波穿透了防御,狠狠撞在伊莎貝拉體外的金光護罩上!
砰!
金光護罩劇烈波動,瞬間破碎!殘餘的混亂精神沖擊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伊莎貝拉的腦海!
“啊!”伊莎貝拉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她眼前一黑,腦海中瞬間充斥了無數混亂、血腥、充滿惡意的幻覺畫面!聖光徹底熄滅!她手中的銀劍脫手掉落,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撞在冰冷的貨箱上,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雖然未被物理攻擊直接命中,但精神遭受重創,瞬間陷入半昏迷狀態!
“伊莎貝拉——!!!”
看到伊莎貝拉倒下,陳青陽的雙眼瞬間變得一片赤紅!那赤紅之中,是焚盡九天的怒火,是撕心裂肺的劇痛,是徹底瘋狂的毀滅意志!左肩的劇痛、識海的震蕩、道力的枯竭、桃木劍的哀鳴…所有的一切痛苦和阻礙,都在這一刻被那滔天的怒火徹底焚毀!
“你!該!死!”
陳青陽的聲音不再是人類的嘶吼,而是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魔神咆哮!每一個字都帶着凍結靈魂的殺意和焚盡萬物的暴怒!
他不再防御!不再閃避!甚至不再顧忌那刺入骨髓的邪毒!他將體內最後一絲潛能、最後一點本命精元,連同那焚天的怒火與守護的執念,毫無保留地、瘋狂地注入手中那柄瀕臨破碎的桃木劍中!
嗡——!!!
桃木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到令人無法直視的赤金色光芒!那光芒之中,隱隱有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般跳動的紫色雷霆在遊走!整把劍劇烈震顫,發出瀕臨解體的尖嘯,劍身的裂痕被狂暴的能量強行彌合,又瞬間崩開,木屑簌簌落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化爲齏粉!
“九天玄刹!化爲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誅邪!!!”
隨着陳青陽如同泣血的怒吼!他腳踏罡步,身與劍合!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赤金色雷霆!不再是單一的雷柱,而是一道凝聚了所有意志、所有力量、所有憤怒的毀滅洪流!帶着審判諸邪、玉石俱焚的決絕,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轟向剛剛落地、正欲再次撲向伊莎貝拉的跳躍傑克!
這一劍,快!快到了時間的極限!
這一劍,狠!狠到了毀滅的極致!
這一劍,絕!絕到了不留半分餘地!
跳躍傑克那黑洞洞的眼窩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源自本能的恐懼!它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它怪叫一聲,彈簧鉤爪猛蹬地面,試圖向後急退!同時枯爪揮舞屠宰刀和釘棍,在身前布下層層粘稠的黑色邪氣護盾!
然而,晚了!
嗤——!!!
赤金色的雷霆洪流如同燒紅的鋼針穿透朽木,瞬間貫穿了所有邪氣護盾!精準無比地從跳躍傑克那慘白陶瓷面具的眉心位置,狠狠貫入!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極其短暫的、如同氣泡破裂般的輕響。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跳躍傑克佝僂的身體猛地僵直。它那覆蓋着鱗片的枯爪還保持着格擋的姿勢,鏽蝕的屠宰刀和釘棍無力地垂下。它面具下黑洞洞的眼窩中,那兩點慘綠的磷火如同被狂風吹滅的蠟燭,瞬間黯淡、熄滅。
下一刻。
咔…咔嚓…
它臉上那張慘白無情的陶瓷面具,以眉心被貫穿的小孔爲中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隨即“譁啦”一聲,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瓷片,簌簌落下!露出了面具下…那根本不是人臉!而是一團不斷蠕動、扭曲、由無數細小黑色觸須和腐肉構成的、散發着極致惡臭的污穢核心!
噗嗤——!!!
赤金色的雷霆之力在那污穢核心中轟然爆發!無數道刺目的電蛇從它七竅、關節、甚至毛孔中瘋狂迸射而出!跳躍傑克那高大的身軀如同被點燃的紙人,在刺目的雷光中劇烈抽搐、扭曲、膨脹!
“不…可…能…”一個幹澀、充滿了無盡怨毒與難以置信的意念波動,如同最後的哀鳴,在陳青陽的識海中一閃而逝。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霆爆鳴終於炸響!赤金色的雷光將整個昏暗的車廂照耀得如同白晝!狂暴的能量風暴瞬間將跳躍傑克那膨脹扭曲的身體撕扯、吞噬、徹底湮滅!連一絲殘渣、一縷黑煙都未曾留下!原地只留下一個焦黑的深坑和空氣中彌漫的濃烈臭氧味。
雷光散盡。
陳青陽拄着那柄光芒徹底熄滅、劍身布滿貫穿性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桃木劍,單膝跪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咳着血,鮮血中甚至夾雜着內髒的碎片。強行燃燒本命精元發動這超越極限的一擊,代價是徹底崩毀剛剛穩固的道基!左肩的傷口在邪毒侵蝕和力量反噬下,黑氣蔓延,劇痛鑽心。視線陣陣發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向着無邊的黑暗墜落。
但他強撐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轉過頭,看向伊莎貝拉的方向。
伊莎貝拉靠在冰冷的貨箱上,臉色蒼白,嘴角掛着血跡,眼神有些渙散,顯然精神沖擊的傷害不輕。但她還活着,正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擔憂和心疼。
“陳…”她虛弱地呼喚着。
陳青陽想回應,卻發不出聲音。他掙扎着想要站起,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
就在這時,一只沾滿血污卻依舊有力的手扶住了他。是路易!他不知何時掙扎着爬到了近前,雖然氣息微弱,胸前傷口還在滲血,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走…去車頭…快…”路易的聲音沙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強撐着,用肩膀頂住陳青陽,另一只手伸向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也掙扎着爬起,顧不上自己的虛弱,攙扶住陳青陽的另一邊。
三人,傷痕累累,相互支撐着,如同暴風雨後相互依偎的殘垣斷壁,帶着滿身的血跡與硝煙,踉蹌着,一步一步,走向前方車廂連接處那扇緊閉的鐵門。身後,是跳躍傑克徹底湮滅的焦痕,以及那柄靜靜躺在冰冷鐵軌上、布滿裂痕、仿佛完成了最後使命的殘破桃木劍。車輪碾壓鐵軌的聲響,依舊單調而沉重,通往未知的黑暗與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