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的“意外”事件,如同在平靜的死水裏投下了一顆巨石,激起了千層浪。
顧沉舟將蘇晚晴送去了最好的私立醫院,親自陪護,緊張程度遠超當初沈清歡酒精中毒住院。各大八卦媒體聞風而動,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報道顧氏總裁的緋聞,但各種含沙射影、捕風捉影的消息已經開始在圈內流傳。
無一例外,都將沈清歡描繪成了一個因嫉妒而失去理智、出手傷害丈夫“紅顏知己”的惡毒正室。
沈清歡被困在半山別墅裏,連門都不敢出。陳姨看她的眼神也充滿了復雜的同情,欲言又止。
沈清歡試圖給顧沉舟打電話解釋,但他根本不接。她發的信息,也石沉大海。
她就像一只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的困獸,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幾天後,顧沉舟終於回來了。是在深夜,帶着一身凜冽的寒氣和外宿的疲憊。
他直接闖進了沈清歡的房間,沒有開燈,黑暗中,只能看到他高大身影輪廓和那雙燃燒着怒火的眸子。
“沈清歡,”他的聲音沙啞而冰冷,帶着壓抑不住的暴戾,“你現在滿意了?”
沈清歡從睡夢中驚醒,擁着被子坐起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幾乎要將她撕碎的怒意。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強迫自己冷靜,“蘇晚晴摔倒,跟我沒有關系,是她自己……”
“夠了!”顧沉舟猛地打斷她,幾步走到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晚晴額頭上縫了五針,可能會留疤!她那麼愛美的一個人……沈清歡,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手腕上傳來劇痛,沈清歡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心裏卻是一片悲涼。他心疼蘇晚晴可能會留疤,那她呢?她被他這樣對待,心上的疤痕,又該由誰來心疼?
“顧沉舟,你放開我!你憑什麼認定是我推的她?就因爲她會裝可憐嗎?”沈清歡掙扎着,聲音帶着哭腔。
“裝可憐?”顧沉舟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猛地將她拽到身前,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面對他黑暗中冰冷的視線,“沈清歡,晚晴從來不會像你這樣工於心計!她單純善良,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而你呢?你爲了嫁給我,連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的?!”
下藥?!
沈清歡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逆流!
“你……你說什麼?什麼下藥?”她聲音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
“還在裝?”顧沉舟的眼神在黑暗中如同嗜血的野獸,“那一晚,如果不是你在我酒裏動了手腳,我怎麼可能會碰你?!沈清歡,你敢做,現在卻不敢認了嗎?!”
原來……原來他一直是這樣認爲的!
原來在他心裏,他們那場意外的開始,竟然是她沈清歡處心積慮下的藥!
巨大的冤屈和憤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讓她渾身發抖,幾乎喘不上氣。
“我沒有!顧沉舟,我沒有!”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喊,眼淚終於決堤而出,“那一晚我也喝了酒!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蔑我?!”
“污蔑?”顧沉舟鬆開捏着她下巴的手,卻依舊緊緊攥着她的手腕,語氣充滿了鄙夷和厭惡,“那你告訴我,那一晚之後,你怎麼就那麼‘湊巧’地懷上了孩子?”
孩子?!
沈清歡的大腦再次一片空白。
“什麼……孩子?”她茫然地看着他,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還在裝傻?”顧沉舟猛地將她甩開,沈清歡重重地跌回床上,後背撞在床頭,發出一聲悶響。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上個月,你不是去醫院檢查了嗎?陳姨在你房間裏看到了驗孕棒!沈清歡,你真是好算計啊!用孩子來綁住我?讓我猜猜,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還是你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野種,想讓我顧沉舟當這個冤大頭?!”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進沈清歡的心髒,然後殘忍地攪動。
驗孕棒?上個月?她什麼時候用過驗孕棒?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是陳姨?是陳姨看到了什麼?還是……又是蘇晚晴的陷害?
而他對她的懷疑,竟然已經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他不僅認爲她下藥,甚至懷疑她懷的不是他的孩子!是“野種”!
極致的憤怒和屈辱過後,反而是一種死寂般的平靜。
沈清歡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她只是睜着眼睛,看着黑暗中顧沉舟模糊而冷酷的輪廓,仿佛要將這一刻,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靈魂深處。
原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恨,可以如此之深。
原來,不被信任,可以讓人如此絕望。
她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笑聲在黑暗的房間裏回蕩,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淒涼和絕望。
“顧沉舟……”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卻帶着淬冰的冷意,“如果……我真的懷孕了,你會怎麼做?”
顧沉舟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愣了一下,隨即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打掉。”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殘忍而決絕:
“我顧沉舟的孩子,絕對不能從一個心思歹毒、不擇手段的女人肚子裏生出來。那會是恥辱。”
打掉。
恥辱。
沈清歡閉上了眼睛。
最後一絲微弱的光,也徹底熄滅了。
她的世界,陷入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