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塵只在會客室等了兩分鍾。
兩名獄警再出現時,態度便恭敬了很多:“沈總,您這邊請。”。
監獄鐵門打開,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沈明塵踏入監區。
門在背後輕輕合上,隱約聽到獄警低聲抱怨的聲音。
“早知道問了要挨罵,還不如一開始就把那尊大佛直接請進去……”
潮溼陰暗的地面蔓延着腐朽的氣息,沈明塵目不斜視,邁過走廊重重監室,在一雙雙森然又麻木的目光注視下。
最終,一塵不染的高定皮鞋停在了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監室外。
這是許簡風所在的監室。
“你倒是比他們自得其樂。”他低沉開口,眼底泛着濃濃的審視。
許簡風背對着他,盤腿坐在地上,竹節一般清瘦的指尖將上廁所的草紙,折成一架架白色的紙飛機。
聽到這道熟悉的嗓音,他指尖一頓,緩緩地站起來。
起身時,手上的鐐銬發出叮鈴哐啷的碰撞聲。
一道囚籠似的欄杆,隔絕監室內外的相視而立的兩人。
一個是西裝革履,矜貴出塵的京圈佛子。
另一個,是穿着囚服,清瘦冷淡的監下囚。
但此刻,如果有人站在一旁偷偷觀察,就會驚訝的發現。
作爲監下囚的許簡風即便處於下位,但那氣場,竟然不輸沈明塵半分。
“你倒是有空,一年固定來見我兩次。”許簡風低低笑了下。
雖然入了獄,可他的脊背仿佛永遠挺得筆直,頭頂的光忽明忽暗,映襯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龐,雖然眉眼有些憔悴,但是眼神異常堅韌。
他穿着寬鬆的囚服,面料看着有些舊了,就連衣角都泛着白,可卻意外的幹淨整潔。
入獄前溫.軟的碎發被暴力的剃成了寸頭,但如此考驗顏值的長度,不僅沒有爲他添幾分局促狼狽,反而只是爲那張溫潤俊朗的臉增了幾分混不吝的邪氣。
他顯然是睡着之後被獄警強制叫起來的,眼中布着一層淡淡的血絲,“大半夜都要來看我,就這麼想我?”
沈明塵站在燈下,幽深的眸光凝視着許簡風,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即使一言不發,可壓迫感油然而生。
四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
這四年裏他每一次來看許簡風,他都是這副風輕雲淡,隨性自得的模樣。
明明是在坐牢,可身上看起來卻沒有絲毫的狼狽,依然風雅的像個貴公子。
腦海裏浮現靜詩蒼白虛弱的臉頰,這樣半死不活的日子,她不知道還要忍受多少年。
沈明塵眸子驀的一深。
是啊,許簡風只是坐牢十二年,怎麼夠?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緊捏着佛珠,冰冷的指尖泛着白,圓圓的珠子壓着他白.皙的肌膚,留下幾個深深的圓印。
“你在監獄倒是滋潤。”
沈明塵的嘴角噙着冷意,如同鷹隼一般的眸子透出鋒刃的犀利。
許簡風淡笑着,“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既如此不如樂觀一點,我相信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
真相?
這兩個字就像是一把鋒刃戳中了沈明塵的心髒。
當初,所有的證據都直指許簡風,許家動了關系,最終還是只判了他十二年。
“你害了靜詩,還敢提真相。”沈明塵咬牙,額角的青筋低低跳動。
許簡風垂眸,也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銬。
“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你是不是覺得,你進了監獄我就動不了你?”
沈明塵嗓音冰冷,他逼近許簡風,隔着冰冷的充滿着鐵鏽味的欄杆,眼底充滿了狠厲,“你日子倒是過的舒服,有沒有想過,你還有個妹妹在外面?”
許簡風把玩手銬的動作猛地一頓,他猛地抬眸,溫潤的眸底閃過一絲狠意,“沈明塵,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看你坐牢,好心幫你照顧照顧妹妹而已。”沈明塵笑了下,嗓音冷冽,“你妹妹許繁音可是愛我的很呢,她願意爲了日日爲了我赤身裸體跪在佛前,就連我前兩天強要了她,她都不敢說不,還極爲主動地獻身,你說,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畢竟,比起靜詩的遭遇,許繁音所遭受的,又算的了什麼?
“你他媽混蛋!”許簡風猛地撲上來,身體撞上欄杆發生一聲劇烈的悶響,他揮着被鐐銬束縛的手,像是要抓住沈明塵,直接擰斷他的脖頸。
外面的獄警聽到響動,連忙沖進來。
看到沈明塵沒事,是許簡風在發瘋,他們暗暗鬆了口氣,抄起警棍重重的敲在許簡風伸出的手臂上。
許簡風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一雙手死死掰着鐵欄杆,手背上的青筋盡顯。
他野狼一般死死盯着沈明塵,往日的雲淡風輕消失不見,一顆心都攪亂成擔心妹妹的盛怒和狼狽,
“沈明塵,你有恨,就沖着我來,繁音是無辜的!”
看到他終於破防,沈明塵勾了勾唇,冰冷的聲線裏帶着深深的嘲弄,“無辜?你們許家人哪個是無辜的?”
他居高臨下的倪視許簡風,眸色深沉近墨,眼底漸漸醞釀出一股風暴。
“還有三個星期,她就要滿心歡喜和我結婚了,你知不知道在結婚宴上等待她的是什麼?”
沈明塵嘴角的笑愈發的冷沉,“我會把她的過體畫,在北城最大的藝術展上展出,屆時,這場藝術展一定會享譽全國,以後你妹妹在大街上碰到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看過她優美的酮體。”
他的嗓音很輕,低垂着的眉眼下,一絲暗芒轉瞬即逝。
“作爲哥哥,妹妹如此精彩的婚禮開場秀卻無法親眼看到,我真是替你惋惜呢!”
沈明塵是知道如何殺人誅心的。
他看出來了,許簡風不在意自身,卻極爲在意家人,尤其是他妹妹許繁音。
也是,許簡風毀了他妹妹,他就也要毀了許簡風的妹妹,讓他也嚐嚐最親近的人被傷害侮辱的痛苦。
這一定比殺了許簡風,還要讓他痛不欲生。
許簡風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他劇烈地喘.息着,仿佛被沈明塵的話釘在了原地。
他顫抖着,驕傲的聲線一寸寸軟了下來,“既然你說繁音那麼愛你,那她對你一定毫不設防,才能對你的計劃一無所知!
你怎麼能對她這麼殘忍,你這樣做是毀了她的一輩子!你對得起她的一腔熱忱和愛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