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蒙毅眉頭緊鎖,心中焦急,正要出言辯駁,卻見將閭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將閭依舊端坐,臉上甚至連一絲被冒犯的惱怒都看不見。
他只是平靜地看着狀若癲狂的趙高,如同看着一個跳梁小醜。
等到趙高一黨的叫囂聲稍歇,將閭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趙高。”
“臣......”趙高下意識應道,心中卻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本殿說它是馬,它就是馬。”將閭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倒是你趙高,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指馬爲鹿,試圖混淆視聽,欺瞞於我,欺瞞朝廷!你這又是何居心?”
他目光陡然凌厲,如同出鞘的利劍直刺趙高:“大膽趙高!竟敢在朝堂之上,行此欺上瞞下之舉!來人!”
隨着將閭一聲斷喝,幾名殿前衛士應聲而出,甲胄鏗鏘。
“將此顛倒黑白、蠱惑人心的奸佞,給本殿拿下!拖下去,杖責三十!”
“什麼?!”趙高如遭雷擊,徹底慌了神。他預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過將閭會如此簡單粗暴,直接給他扣上“指馬爲鹿”的帽子,還要當場杖責!
這罪名若是坐實了,可比什麼獻上病鹿要嚴重百倍。
“殿下!冤枉啊!”
趙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再也顧不得什麼體面,涕淚橫流地辯解道:“殿下明鑑!那......那確確實實是臣尋來的白鹿啊!臣一片忠心,爲國尋瑞,何來欺瞞之有?殿下不能僅憑臆斷,便給臣定下如此重罪啊!”
他一邊哭喊,一邊轉向群臣試圖尋求支援:“諸位大人,你們都看到了。這明明是鹿。是祥瑞啊!監國殿下他......他這是濫用私刑。他不分青紅皂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此舉於法不合,於理不容啊。諸位大人,難道就眼睜睜看着殿下如此行事嗎?”
然而這一次,響應者寥寥。
趙高的黨羽們面面相覷,看着殺氣騰騰的衛士和面沉如水的將閭,一時間也不敢再強出頭。
而那些平日裏就對趙高跋扈專權心懷不滿的官員,此刻更是樂得看戲。
不少人眼中甚至閃過一絲快意。
你趙高也有今天?
當初構陷忠良、排斥異己的時候,何曾講過什麼法理?
現在輪到自己了,倒知道喊冤了?
活該!
一些中立的官員,此刻也看明白了。
這哪裏是什麼祥瑞之爭,分明是監國殿下順勢設下的圈套,要借此敲打甚至扳倒趙高。
將閭的態度如此堅決,連祥瑞都敢當場否定,還直接下令杖責,這擺明了是要立威。
誰這時候跳出去給趙高說話,豈不是自尋死路?
就在趙高呼告無門,心底漸漸冰涼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殿下聖明!”蒙毅排衆而出,昂首挺立,目光炯炯地盯着趙高,聲如洪鍾:“臣以爲,殿下所言極是!此物,確爲一馬!”
他伸手一指那瑟縮的動物,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趙高,你身爲中車府令,竟敢在朝堂之上,指馬爲鹿,顛倒黑白,蠱惑聖聽!此乃大不敬之罪!欺君罔上之罪!其心可誅!”
蒙毅聲色俱厲,一番話擲地有聲,如同給趙高的棺材板釘上了最後一顆釘子。
他向前一步,對着殿前衛士喝道:“爾等還在等什麼?速速將此奸賊拿下!”
蒙毅的表態,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是朝中重臣,素有清名,他的話分量極重。
連蒙毅都確認那是馬了,那些原本還在猶豫的官員,哪裏還敢有異議?
“對對對,蒙大人所言極是,臣也覺得,那更像是一匹馬。”
“嗯,仔細看看,確實是馬的特征更明顯些。”
“是臣等眼拙了,方才竟未分辨出來,殿下慧眼如炬!”
牆頭草們紛紛調轉方向,爭先恐後地附和將閭和蒙毅。
先前還喧囂着“白鹿祥瑞”的論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高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他看着那些瞬間變臉的同僚,看着步步緊逼的衛士,看着御座上神色冷漠的將閭,一股徹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一個針對他的局!
他自以爲聰明,想用病鹿的伎倆暗算將閭,卻沒想到被對方反將一軍,將他打入深淵。
將閭冷冷地看着失魂落魄的趙高,抓住時機厲聲喝道:“趙高!衆目睽睽之下,你顛倒黑白,指馬爲鹿,欺瞞朝廷,動搖國本!此乃欺君之罪!欺上瞞下之罪!擾亂朝綱之罪!罪證確鑿,無可辯駁!”
一連串的罪名,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趙高心頭,讓他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了。
“念你侍奉陛下多年,暫且饒你不死!”將閭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傳令下去!杖責趙高三十!以儆效尤!肅清朝綱!”
“喏!”殿前衛士們轟然應諾。
兩名如狼似虎的衛士上前,一把架起癱軟如泥的趙高,無視他的掙扎和哀嚎,將他拖到殿外廊下,按倒在地。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臣冤枉......”
趙高的求饒聲很快被沉悶的杖擊聲和淒厲的慘叫聲所取代。
“啪!”
“啊......”
“啪!”
“呃啊......”
沉重的木杖帶着風聲,一下下狠狠落在趙高的背部和臀腿上。
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穿透了宮殿的重重阻隔,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朝臣的耳中。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所有官員都低着頭,噤若寒蟬。
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壓抑和恐懼。
御座之上將閭面無表情,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着扶手,目光深邃而平靜。
杖刑一下一下地繼續着,趙高的慘叫聲也越來越微弱,最終變成無力的呻吟。
血水浸透了他的衣袍,在地上匯聚成一灘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三十杖畢,趙高已經奄奄一息,如同爛泥一般癱倒在地,進氣少,出氣多,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衛士們拖着他,如同拖着一條死狗,扔到了朝堂之外。
經過這一場血腥的立威,整個朝堂的氣氛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些原本對將閭的監國資格心存疑慮,或者對趙高還抱有幻想的官員,此刻都徹底清醒了。
監國殿下,絕非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傀儡。
他有手腕,有魄力,有決斷,更有殺伐果決的鐵血手段!
而趙高這個曾經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的中車府令,如今卻像一條喪家之犬般,被徹底打入了地獄。
經過這件事,朝中再也沒有人敢輕易挑戰將閭的權威。
將閭的目的達到了。
他要用趙高的血來震懾群臣,肅清朝綱,爲自己接下來的行動鋪平道路。
他要讓所有人明白,誰才是這大秦帝國的真正掌權者!
將閭目光掃過全場,語氣冰冷地說道:“今日之事,希望諸位引以爲戒! 本殿再重申一遍,朝堂之上,容不得弄虛作假,更容不得欺上瞞下! 若再有人膽敢以身試法,趙高就是你們的下場!”
他轉身拂袖而去,留下滿朝噤若寒蟬的官員和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趙高。
文武百官心中暗道:將閭徹底掌控了朝堂的主動權,但趙高被打壓之後,是否會就此罷休,還是會醞釀更瘋狂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