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帶着侵略的氣息越來越近,棠魚的心跳得很快,她跟他在一起三年多,當然知道這樣的信號代表着什麼。
許是呼吸過於急促,棠魚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缺氧,看着沈孟聽愈加幽暗的瞳孔,她冷冷開口。
“沈孟聽,蔣姣是我朋友,我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沈孟聽的動作戛然而止。
棠魚訂的酒店房間並不大,簡單的單床房,有些逼仄的衛生間和過道,她被面前的人逼在角落,退無可退。
周遭帶着旖旎的溫度慢慢退卻,棠魚能感覺到,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放鬆了力度,肌膚相抵的掌心漸漸變得有些冰涼。
沈孟聽的氣息在她的頭頂上方盤旋,“棠魚,你還真是和從前一樣,自以爲是,自私又虛僞。”
他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情緒,冰冷得讓人生懼。
自以爲是,自私又虛僞。
這幾個字劈頭蓋臉地砸在棠魚的心裏,她呼吸都在顫抖,“彼此彼此。”
禁錮住她的力氣陡然消失,沈孟聽鬆開她,語氣漠然。
“鑰匙扣在哪裏,還給我。”
“上面的戒指……”
棠魚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孟聽冷笑着打斷。
“那種不值錢的素圈碎鑽戒指,棠小姐要是有興趣,我明天讓人買一噸來送給你。”他語帶嘲諷,“棠小姐真是做生意的料,還挺會盤算,美其名曰爲了個破戒指,把價值百萬的東西留在自個兒手上,怕是司馬昭之心吧?”
棠魚的臉色白了白。
她抬起眼,靜靜地看了沈孟聽一眼,視線平靜,毫無波瀾。
隨後,她轉過身去,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包,拉開拉鏈,果然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墨藍色的鑰匙扣。
上面還掛着一枚銀色的素圈戒指,小小的碎鑽在燈光的折射下發出星星點點的光。
那是七年前,棠魚送給沈孟聽的生日禮物。
一對對戒,這枚是她的。
後來她走了,這枚戒指似乎是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了,她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她沒想到會在沈孟聽那裏。
手裏的東西被人一抓拿了去,棠魚的思緒被打斷,看向沈孟聽緊握着的掌心。
他居高臨下看着她,“要不是我長過教訓,還真是差點又被你給騙了。棠魚,你口口聲聲說蔣姣是你的朋友,當初不辭而別的時候,你有想過跟她有一句交代?現在做出一副對這枚戒指珍之重之的樣子,那當初把它隨意丟在地上,甚至都懶得帶走的人,難道不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棠魚的錯覺,她覺得沈孟聽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帶着某些不甘。
她很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當初她走得急,走得匆忙,外婆病重,她還懷着孕,只想趕緊離開。
她不知道戒指什麼時候掉了,後來她找了很久很久,把整個行李翻了個底朝天,每個衣服口袋都找遍了,還打電話托曾經的室友在宿舍裏幫忙找過。
棠魚站起身來,張了下嘴,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沈孟聽盛滿眼底的冷意。
“你以爲我現在是爲什麼還留着它?你以爲我對你情根深種嗎?你以爲我有多放不下你嗎?你以爲我多盼着想着求着你能回來嗎?你以爲你在我心裏還占着什麼重要的位置嗎?”
“我告訴你,棠魚,你少自以爲是了。”
“我留着它,不過是爲了提醒自己,我有一段多麼愚蠢的,多麼可笑的,多麼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在這個安靜又狹小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棠魚安安靜靜地聽完,安安靜靜地垂下頭去,安安靜靜地落下一滴沒有人看見的眼淚。
等她再次抬眼的時候,整個房間已經回歸了先前一般的寂靜。
沈孟聽早已離開,就連房間屬於他的氣息,都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她閉上眼睛,把自己蜷縮在被窩一角,就如同過往五年的許多個夜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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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早上六點了,微信裏面有女兒的留言,是幾張新畫的畫,畫了自己和女兒一起放風箏的畫面,色彩明亮。
小荔枝說老師表揚她了,說她很有藝術天賦。
棠魚回:等你從醫院出來,媽媽就帶你去學畫畫,以後我們做一個小畫家,好不好?
又看了一會兒女兒的畫,翻了翻手機裏面女兒的照片,棠魚有時候覺得她的心千瘡百孔,只有女兒的笑容縫縫補補。
今天是周日,明天就該正式上班了,昨天晚上的時候徐慧就給她發了兩筆單子,一筆是德語翻譯,一筆是西班牙語翻譯。
兩個單子都是會議室直譯,棠魚重新拿出德語書和西班牙書,打算今天好好復習一下。
晚上五點過,她和周期期吃了個飯。
周期期早些時候已經去沈氏財團報道了,提到沈氏財團,棠魚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然,但還是順着她的話題問:“今天是周末,公司也有人辦理手續?”
“嗯嗯,”周期期點頭,“沈氏不管是周末還是節假日都是有人值班的,不過你猜怎麼着,多的是人爭着搶着值班,平時別的公司加班最多也就是個三倍工資,沈氏直接給五倍,要是連着一個月每個周末都加班,差不多能拿到月工資的雙倍了。”
再加上沈氏財團的工資本來就是翹楚,這樣算下來,當然有的是人願意加班了。
打開了話匣子,周期期忽然兩眼放光,笑着看着棠魚。
“你猜怎麼着,早上我一去公司就見到了沈孟聽!”
棠魚垂下眼眸,視線掃過自己的手腕,淡淡看向窗外,“是麼。”
周期期點頭,“我就跟前台小妹八卦,說沈總這麼早就來上班啊?前台小妹說他昨天晚上就沒回去,就在公司裏待了一整晚呢。”
“聽她們說啊,說沈總昨天晚上回了趟公司,沒過多久就開車離開了,好像是去找什麼人了,後來又回來了,總裁辦公室亮了一夜的燈。”
“誒?棠魚,你在聽嗎?”
棠魚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扯了扯嘴角。
“嗯,我在聽。期期,祝你之後工作順利,步步高升。”
周期期笑逐顏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