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的眉頭皺得更緊，卻沒有反駁。
他看着紫萱眼中的認真，突然想起在魔宮時，她爲自己療傷時的溫柔，想起她說
“禮輕情意重”時的語氣——原來她的“開心”，從來不是爲了自己。
“你實力強，所以覺得這些事唾手可得，可對普通人來說，每一件都是天大的事。”
紫萱的聲音輕了些，帶着幾分感慨，“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不是嗎？”
她說完，見重樓還在怔愣，便揮了揮手，
“你若沒事，就回魔界對着鏡子練招吧，我說的這些，你大概一時也懂不了。不過也沒關系，你本就是魔尊，隨心所欲就好。”
話音落，她提着一個背簍，轉身朝着聖姑所在的山峰飛去，淡紫色的裙擺掠過草地，留下一串輕淺的痕跡。
重樓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着被她拍過的溫度，崖邊的風卷起他的衣袍，他卻絲毫未覺。
“聖姑，我那邊都采完了，來幫你！”
紫萱提着半滿的背簍御風而來，衣擺掃過崖邊的萱草，帶起一陣細碎的綠意。
聖姑正彎腰拔草，聞言抬頭看她，眼中帶着幾分詫異：
“你今日速度怎的這麼快？往常這點量，你至少要多耗半個時辰。”
“偶遇了個朋友，是他幫我一起采的。”
紫萱說得輕描淡寫，指尖卻悄悄避開了聖姑探究的目光——總不能說幫自己的是魔尊重樓，不然聖姑又要念叨半天。
聖姑雖有疑惑，卻也沒再多問。她知道紫萱長大了，有自己的交際，過度管束反而會讓她逆反。
兩人配合着動手，聖姑熟稔地分揀萱草，紫萱則用靈力快速拔取。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聖姑那片區域的萱草便裝滿了背簍。
“這些量，足夠南詔用兩個月了。”
聖姑擦了擦額角的薄汗，剛要提議返程，卻見紫萱又蹲下身，繼續拔着剩下的萱草，“你還采？”
“想多采些，給夕瑤做個香囊。”
紫萱捏着一株萱草，眼底帶着笑意，“她在神樹境總一個人，戴個香囊能驅毒，也能添點生氣。”
聖姑了然點頭，陪着她多采了些才一同離開。
回到女媧廟後，聖姑將大部分萱草分裝好運往王宮，臨走前還不忘叮囑：
“剩下的都給你，自己在家別頑皮，少往外跑。”
紫萱一邊點頭應着，一邊把萱草搬到院內的石桌上。
她指尖凝出淡紫色的靈氣，像細密的雨絲落在萱草上，泥土瞬間被沖刷幹淨，連帶着葉片上的露水也被烘幹。
隨後她又抬手一揚，靈氣化作無形的剪刀，將萱草剪成大小均勻的小段，剛好能裝進香囊。
“給夕瑤的香囊，繡什麼好呢？”
紫萱托着下巴琢磨，目光落在窗外的雲影上——夕瑤守着神樹千年，不如就繡棵神樹吧。
她心念一動，指尖便有淺藍色的絲線凝聚，絲線在空中翻飛，很快織出一個精致的荷包。
荷包正面繡着枝繁葉茂的神樹，樹影間還藏着幾顆小小的神果，針腳細密得仿佛能聞到草木的清香。
“不錯，很配她。”
紫萱滿意地將萱草裝入荷包，又悄悄注入一縷靈力——這樣不僅能驅毒，還能讓佩戴者不受蚊蟲侵擾。
做完夕瑤的香囊，她看着剩下的萱草，又給自己繡了個淺紫色的荷包，荷包上繡着一條深紫色的靈蛇。
靈蛇盤踞着一株萱草，靈動又帶着幾分俏皮。
一切收拾妥當後，紫萱默念神樹境的方位，下一秒便出現在了神樹之下。
夕瑤正坐在樹根上發呆，聽到靈力波動才回過神，眼中的茫然漸漸被笑意取代：
“紫萱，你來了。”
“看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在想什麼？”
紫萱挨着她坐下，見她眉梢帶着愁緒，不由得有些擔心。
“沒什麼，就是在想飛蓬。”夕瑤的聲音輕了些，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樹皮。
“重樓又要找他比武了，雖然他們會設結界，可我總擔心被天界發現，到時候飛蓬他……”
紫萱的心也沉了沉——她知道飛蓬的結局，知道他會被貶下凡，歷經兩世輪回後變成景天。
而夕瑤會永遠失去她的飛蓬。想到這裏，她眼眶微微發酸，握着夕瑤的手輕聲說：
“夕瑤，我知道你擔心，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你連心裏話都沒來得及說，會多遺憾？
現在飛蓬還在你身邊，爲什麼不勇敢一點告訴他你的心意？”
夕瑤的指尖顫了顫，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我……我實在說不出口。”
對她而言，這份愛早已刻進骨子裏，卻也被神女的身份束縛了千年，隱忍成了習慣。
紫萱見她如此，便不再勉強，轉而從袖中掏出那個泥人：
“不說這個了，上次本來要給你的禮物，被他們打架打斷了。這是我在燈會上讓攤主捏的，你看看像不像你？”
夕瑤接過泥人，指尖輕輕拂過泥人眉眼——那眉眼間的溫柔，竟與自己有七分相似。
她忍不住笑了，眼中的愁緒也淡了些：“凡間竟有這麼新奇的玩意兒，捏得真像。”
“你喜歡就好。”紫萱笑着把繡好的香囊遞過去。
“還有這個，萱草做的，能驅毒，我還注了靈力，你戴着它，神樹境的蚊蟲都不會靠近你。”
夕瑤接過香囊，看着上面精致的神樹繡紋，眼神一亮。
這是她千年裏收到的最用心的禮物。她緊緊攥着香囊：“紫萱，謝謝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忍受多少孤寂。”
“我們是朋友啊。”
紫萱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再說些什麼，腦海中突然傳來重樓低沉的聲音：
“我與飛蓬今日比試，你不是擔心我們被發現？不來現場看看，怎會放心？”
紫萱的臉色驟然一凜。夕瑤察覺到她的變化，連忙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重樓傳音說，他和飛蓬要比武了。”
紫萱站起身，拉着夕瑤的手，“我們得趕緊過去，萬一出意外就糟了！”
夕瑤也急了，連忙點頭。兩人對視一眼，身影瞬間消失在神樹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