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與夕瑤立於雲端，望着上方激戰正酣的兩道身影——重樓墨袍翻飛如暗夜驚鴻，飛蓬銀甲映光似流霜破雲。
難得的是，二人竟未忘了她們先前的囑托，抬手間便布下結界。
那結界泛着金黑交織的光暈，凝實得幾乎能聽見靈力流轉的嗡鳴，比紫萱與夕瑤平日布下的屏障渾厚數倍。
倒真不愧是魔界至尊與天界第一神將。
打鬥間隙，重樓餘光瞥見下方那抹紫影，唇角竟不自覺勾起一抹淺弧，連周身凌厲的魔氣都柔和了幾分。
飛蓬與他交手千年，豈會漏過這一閃而過的異樣？
他順着那道目光向下掃去，見紫萱與夕瑤並肩而立，眉頭頓時皺起：
“夕瑤與女媧後人？她們怎會在此？”
結界本是他二人合力所設，除彼此外再無第三人知曉，如今人卻來了，定是重樓的手筆。
飛蓬收了長槍，語氣帶着幾分探究：“你讓她們來觀戰，意欲何爲？”
“飛蓬，要打便全神貫注，哪來這麼多婆婆媽媽的問題？”
重樓揮劍擋開他的攻勢，話語裏帶着幾分刻意的不耐煩，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他不過是想趁機多看幾眼紫萱罷了。
自從那日紫萱從魔界回去，他腦中總會浮現她的身影。
飛蓬被這話堵得語塞，只得收了雜念，將全部心神投入戰局。
這一戰，竟足足持續了三天。
起初紫萱還睜大眼睛，爲二人精妙的招式驚嘆，到後來漸漸沒了興致。
幹脆施法在雲端變出一張梨花木茶桌，擺上南詔國特有的青瓷茶具，倒了杯琥珀色的茶湯遞給夕瑤：
“嚐嚐這個，是我們南詔山上的雲霧茶，入口有股蘭花香。”
夕瑤雙手接過茶杯，目光落在杯中浮動的茶毫上，淺呷一口，溫潤的茶香瞬間漫過舌尖。
她彎了彎眼，笑意裏帶着幾分羨慕：
“確實是好茶。我守着神樹千年，倒比天界其他女神幸運，能嚐着凡間這般新鮮的滋味。”
“凡間有趣的可不止這些。”紫萱放下茶壺，眼底閃着光亮。
“等日後有空，我帶你去逛凡間的夜市，看糖畫兒、聽皮影戲，還有賣桂花糕的攤子，熱乎着咬一口，甜到心裏頭。”
夕瑤眼中泛起一絲期待，可轉瞬又黯淡下去，指尖輕輕摩挲着杯沿：
“我是守護天界的神女，生來便有職責在身，怕是沒機會去的。”
“你能把凡間的故事說給我聽，我已經很滿足了。”
紫萱見狀，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帶着堅定：
“只要心裏存着念想，總有一天能實現的。”
而雲端之上，重樓與飛蓬仍在纏鬥，兩人都未用全力，戰局始終膠着。
可重樓眼角的餘光掃了數次，都見紫萱只顧着與夕瑤說話，連一眼都未往自己這邊看，心中頓時竄起一股無名火。
他驟然提氣，魔劍上翻涌的黑氣暴漲，趁飛蓬分神的瞬間，一劍將人震退數步，銀甲上瞬間裂開一道口子，鮮血滲出。
“飛蓬！”
夕瑤的心瞬間揪緊，顧不上再喝茶，飛身便掠了上去，指尖凝出白色神力，輕輕覆在飛蓬的傷口上。
重樓收了劍，別開眼嘴上硬氣道：
“本尊打架向來公平，你既已受傷，便等傷愈再戰。”
說罷，他轉身便朝茶桌飛去，落在夕瑤方才的位置上，自顧自拿起一只空杯，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一飲而盡。
茶水順着喉結滑落，他才緩緩開口：
“這凡間的茶，倒也不算難喝。”
紫萱挑眉看他，眼底藏着笑意：“魔尊也懂品茶？”
重樓一噎，耳尖竟悄悄泛紅，只得硬撐着道：
“本尊第一次喝，自然還有些不懂。若是日後有機會……或許能懂些。”
“你堂堂魔尊，魔界公務想必繁忙，與飛蓬打架已是忙裏偷閒，如今倒學起凡人品茶來了？”
紫萱被他這副別扭的模樣逗笑，聲音裏滿是調侃。
另一邊，飛蓬靠在雲團上，看着下方相談甚歡的兩人，滿臉疑惑：
“方才還好好的，重樓爲何突然下狠手？近來他打架總心不在焉，實在奇怪。”
夕瑤爲他療傷的手頓了頓，目光落在重樓緊盯着紫萱的背影上，忽然笑了：
“怕是有人自己陷進情網裏，還沒察覺呢。”
“你說什麼？”
飛蓬眸色一凜，皺眉不可思議道。
“重樓怎麼會對女子動情？他千年孤身，無論是兩界交戰還是私下約架，身邊從未有過旁人。”
夕瑤聞言，語氣罕見地帶着幾分不悅：“從前沒有，不代表日後也沒有。”
“紫萱是大地之母，心懷天下又靈動鮮活，別說魔尊，便是我是男子，也會爲她傾心。”
“重樓不過是以前沒遇到能讓他動心的人罷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往後啊，他找你約架的次數，怕是要越來越少了。”
飛蓬若有所思，還是沒弄明白——好端端的，夕瑤怎麼突然生起氣來？
待飛蓬的傷痊愈，兩人一同落在茶桌旁。夕瑤對着重樓微微點頭，便挨着紫萱坐下；
飛蓬則提了長槍，看向重樓：
“本將軍的傷已好，不如繼續打？這次我絕不會再失神。”
重樓抬了抬下巴，眼底閃過戰意：“本尊正有此意。”
眼看兩人又要動手，紫萱連忙起身阻攔：
“分出勝負的法子又不止打架一種！你們打了三天不累，我和夕瑤看着都累了。”
她環視三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如我教你們下五子棋？既能分勝負，又比打架有趣些。”
“下棋本將倒是會，可這五子棋……從未聽過。”
飛蓬倒有些好奇。
重樓雖未說話，卻也沒有反對。
紫萱見狀，笑着抬手一點，茶桌上的茶具瞬間變換形態——青瓷茶杯化作黑白兩色棋子，茶盤則成了縱橫交錯的棋盤。
她拿起一枚黑棋，放在棋盤中央：“規則很簡單，只要將自己的棋子在橫、豎、斜任一方向連成五子，就算贏。”
“聽着倒不難，我與你試試。”夕瑤來了興致，拿起一枚白棋，落在黑棋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