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開口。
“這麼避着我。你從他那兒得知,我還有三日便要離開,是麼。”
他竟然猜到了。
昭華杏目圓睜,驚訝地瞧着他。
既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她那積壓已久的怨氣便上來了。
“是又如何!你就沒打算帶我走,騙我哄我,還忽然冒出來嚇我……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她情緒一激動,眼角泛起了紅暈。
弄清緣由,張懷安反倒釋然了。
他拽着她的胳膊,將她攬入懷中。
“別來碰我!”她生氣地捶打他胸膛,他也受着。
等她稍微平緩下來,能聽得進他說話後,他才復又開口。
“你只需記得,到了出嫁那日,耐心等着我,我會去救你。”
昭華不想信他這鬼話。
可張懷安有種深不可測的神秘,連杜其山那麼精明的人,都將他奉爲座上賓,愣是求着他來私塾授課。
他又那麼認真同她保證,讓人很容易信服他。
思索片刻後,昭華暫且沒將他這條路封死。
她嬌嬌軟軟地往他身上一靠。
“懷安,我會等你的。”
當然,等他的同時,也不妨礙她等別人。
她不能將希望放在一個人身上。
而在張懷安看來,她深深依賴於他。
有些事,他得和她講明,再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溫香軟玉在懷,他卻心不在焉。
“我自幼,家中長輩便定下了親事,因而我給不了你正妻的位置。
“昭華,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可願一輩子跟着我?”
“我當然……”
她還沒說完,張懷安那眼神就變得異常嚴厲。
“想清楚了再說。跟了我,此生都不能離開,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聞此言,昭華那本就摻假的笑容驟然消退……
聽了張懷安剛才那話。
昭華的第一反應是——他有婚約在身?
緊接着第二個反應是——與她何幹?
甚至,他有婚約,有更想娶的女子,於她是件好事,她無需爲利用他而愧疚。
但他又威脅她,跟了他就不能反悔。
可事實是,這世上被辜負的,大多是女子。
別說一生一世,只怕不到五年十年的,他就厭了她了。
她都沒向他要什麼承諾,他反倒先來約束她。
昭華沒有把他的話當真,嫣笑着依偎着他。
“懷安,我喜歡的是你,不是那正妻的位份。
“何況我這樣的出身,能跟着你,便不再奢求其他了。
“就是一輩子做你的外室,我也甘願……”
張懷安打斷她的話,摩挲着她那兩片唇。
“不可這般自輕自賤。”
昭華抱緊了他的腰,“曉得了。我都聽你的。”
她也是真的困乏了。
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連後來張懷安何時走的都不知。
次日一早。
將軍府派人送來了昭華的嫁衣。
大夫人差了身邊的婆子,幫昭華將嫁衣上身,看看這尺寸大小是否合適。
若有寬鬆之處,就得拿針線給它收一收。
但若是太緊,那可就麻煩了。
稀奇的是,這緊趕慢趕出來的嫁衣,竟十分貼合她的尺寸。
大紅嫁衣,這是正妻才能穿的。
昭華想到昨晚張懷安那句“給不了你正妻之位”,她嘴角輕扯,似笑似諷。
夜幕四合。
雁來居。
娉婷嫋嫋的女子坐在案桌上。
她露出一側肩膀,男子站在她身後,手執畫筆,毛糙的筆觸劃過她細膩的肌膚,繪下一株栩栩如生的紅梅。
他認真專注,不似狎玩輕薄,更像是純粹以美人皮爲紙。
從頭到尾,他的呼吸都沒亂過。
“今日那嫁衣試得如何?”
筆尖掃過頸側,癢意令她身子緊繃,咬了咬唇,“還,還行。很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