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槿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早該知道,自己的計策拙劣又冒險,她不該出現。
這是找死。
若是讓祁夫人和周雅薇知道她來看諾諾,那妹妹這輩子就別想換腎了,只有等死的份。
祁珩怔了一下,一把將人拽進懷裏,扯掉了她的口罩。
溫舒槿尷尬又惶恐,想從他的懷裏掙扎出來,男人的身形高大結實,把她籠罩得嚴嚴實實,輕而易舉就制服了她,她被壓在了牆壁上,雙腕被扣住。
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強迫那雙驚慌的眼睛看着他。
“你來幹什麼?閒得沒事來醫院玩變裝?”
男人的唇貼着她的耳朵,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她渾身顫栗着,快要站不穩了。
有害怕,也有羞恥。
她咬着嘴唇一聲不吭。
祁珩微涼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指腹有些溼潤,他垂眸,凝視着她溼紅的眼尾。
心像是被針給扎了一下,刺痛感明顯。
腦海中那一堆雜亂的線,像是終於扯到了一絲頭緒,他逼問道:“你和諾諾,有什麼關系?你們之前就認識嗎?”
雖然是耳語,他的氣勢依舊攝人,溫舒槿整個人都快要碎掉了。
“怎麼不說話,你在心虛什麼?!”
“我帶妹妹來做透析,在急診大廳裏看到你抱着諾諾進來,我喜歡孩子,覺得諾諾很可愛,就想上來看一眼,沒有別的意思!”
祁珩看着她煞白的小臉和淚盈盈的眼睛,心中有疑慮。
眼下的場景實在不適合追問什麼。
兩人的身體密密地緊貼着,祁珩聞到她頭發的香味,和六年前沒什麼分別,只是又多了一絲冷調的香氣。
就像是她對待他的態度。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深深地嗅了一口,身體的某些記憶,隨着熟悉的氣味,逐漸蘇醒。
溫舒槿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發熱,硬邦邦的肌肉抵着她,她慌亂地掙扎,把兩人的衣服都弄亂了。
男人的大手按住了她的細腰,“你再動一下試試!”
清冷的嗓音裏,她聽出了男人克制的情欲。
她愣住了,身子僵硬,心跳如擂鼓。
祁珩的指尖摩挲着她柔軟的嘴唇,慢慢低下頭……
砰砰砰。
“阿珩,你沒事吧?你都進去十來分鍾了。”
門外,傳來周雅薇的聲音。
溫舒槿更加惶恐,不自覺地就抓緊了祁珩的衣領,頭往他的臂彎裏縮。
男人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沒事。”
他冷冷回復門外的人。
周雅薇頓了頓,“我先送阿姨回去,等下來照顧諾諾。”
“不用了,今天我會陪着諾諾。”
被拒絕的周雅薇,臉色十分難看。
明明可以兩個人都留下來的。
祁珩就這麼不想看見她嗎?
周雅薇和祁夫人離開後,祁珩才從衛生間出來。
祁老太太看得明明白白,祁珩很抗拒這門婚事。
他雖然性子冷淡,但對孩子,是真的很在意。
“你要是不想娶周雅薇,就找個能對諾諾好的女人。”
祁老太太道,“有時候,後媽不見得就比不上親媽。”
她突然皺了皺鼻子,“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是女人身上的香氣!
剛才還沒有呢。
祁珩漫不經心道:“大概是衛生間裏的香氛味道吧。”
祁老太太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又把視線轉到諾諾身上。
“這孩子,真是可憐,周雅薇,這個當媽的太不稱職了,她家那個保姆也不行。等孩子病好了,就去我那住一段時間,我得替孩子找個好的保姆。”
“嗯,也好。”祁珩點點頭。
他剛接手公司,很多事情要忙,又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
祁老太太又等了一會兒,諾諾還是沒醒,她也只好先走了。
祁珩讓陸行知先回公司。
病房裏終於安靜了下來。
“你可以出來了。”
溫舒槿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仿佛渡劫一般,雙手抓着護士服的衣擺,不安地攥緊。
她該走了。
在祁珩面前,她不敢過多表露出對諾諾的在意,怕引起他更深重的懷疑。
低下頭,一語不發地從他身邊走過。
她的手碰到了門把手,忽然,背後傳來了一個小小的,虛弱的聲音。
“媽媽。”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眼眶被淚意逼得發脹。
不能回頭,她痛苦又清醒地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回頭。
她咬着牙,艱難地邁開步子。
“媽媽,我好難受呀,你抱抱我。”
稚嫩的聲音裏,染上了哭腔。
她的雙腿像是灌了鉛,身子像是被身後的聲音牢牢勾住,再也邁不開一步。
手臂被祁珩拽住,“你去抱抱諾諾。”
溫舒槿抬眸,錯愕地望着他。
他的眼神冷邃,眼底的情緒令人捉摸不透。
男人的手掌輕推她的後背,她踉蹌了幾步,來到諾諾的病床前。
男孩已經醒了,眼巴巴地望着她。
雙頰依舊紅紅的,只用眼睛看,也知道燒得厲害。
溫舒槿坐在床邊,溫柔地把諾諾抱在懷中,孩子口鼻的呼吸都是熱的,卻像是依戀媽媽的小奶貓,往她的懷裏鑽。
她的心都快融化了,酸澀中混合着竊喜,輕撫諾諾的後背。
秋日的陽光明媚,柔柔地灑在一大一小身上。
祁珩站在床頭,視線落在溫舒槿的臉上。
她說喜歡孩子,並不是在說謊。
大學那會兒,她兼職做過托班的老師。
中午放學,她會舉着一個牌子去接托班的小朋友,帶領他們過馬路。
她長得漂亮,又溫柔有耐心,小朋友特別喜歡她。
那天他去托班等她下班,看到一群小朋友圍着她,歡快的笑聲把他也給感染了。
後來上了大二,學業繁重,她不得不放棄了托班的兼職。
那些小朋友聽說她明天就不來了,一個個哭得跟淚人似的。
此刻,祁珩又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輝。
而這種柔美又有力量的氣質,他在當了五年母親的周雅薇身上,卻絲毫感受不到。
病房的門被敲響了,溫舒槿像是驚弓之鳥,祁珩和她對視一眼,那眼神莫名讓她感到踏實。
祁珩只把門開了一條縫,走出去。
是孟司深。
方才門打開,他只看到了一個白色纖細的身影,坐在病床前。
不是周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