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她的臉頰貼着他的心髒，男人的體溫慢慢傳遞給她，眼前的厲鬼消失了，她閉上眼，暫時脫離了恐慌。
在場的記者都驚愕地張大了嘴巴，瞠目結舌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最吃驚的還是陳太太。
這個男人的氣場實在太攝人了，光是站在那裏，周身就散發出強大的威壓。
祁珩的一只手仍然護着溫舒槿的臉，無人再敢拍她，動作整齊劃一地放下了攝像機。
他的視線從陳太太臉上掠過。
漆黑幽邃的眼睛裏，閃着森冷銳利的光。
“陳阿姨，這是怎麼回事？您是嫌酒吧的是非不夠多，專程帶着記者來添油加醋？”
陳太太的後脊霎時起了一陣惡寒。
祁珩雖然是晚輩，卻也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她囂張的氣焰瞬間萎了大半，眼神閃爍了幾下，“我……我也是聽了小道消息，說這裏一個陪酒的公主勾引祖銘……”
祁珩眼底閃過一絲鄙夷，唇角勾起了冷笑。
“陳阿姨，您想禍水東引，給趙家千金找一個泄憤的對象，也該找對人，冤枉一個無辜的人，別人只會說你眼瞎心盲還心思惡毒。”
被當衆揭穿了不可告人的心思，陳太太的難堪極了，臉上青紅交加。
祁珩還不打算放過她，“您喜歡聽小道消息，那我再告訴你一個，陳祖銘在碧月灣包養了一對姐妹花，每個月一兩百萬地往姐妹倆身上砸，您這會兒帶着記者沖過去，沒準還能看到姐妹花搞擦邊直播。”
陳太太這下是真的沒臉了。
只能咬着後槽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我搞錯了……”
她低下頭，扒開人群就灰溜溜地走了。
程姐下來了，叫來了一群保安，一對一地盯着那些記者刪照片和視頻。
“祁少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那位在祁少心裏是什麼分量，你們心裏有數，走出這扇門，網上要是傳出一點消息，祁少的手段你們是知道的，各位若是還想在媒體界混口飯吃，就知道該怎麼做。”
在場的記者個個都噤若寒蟬，配合保安刪掉視頻和照片，程姐一一檢查過，才放他們離開。
豪華舒適的邁巴赫內，溫舒槿坐在副駕駛。
她的心悸還沒有完全平復下來，腦子眩暈，手抖得厲害。
祁珩短暫地離開又回來，車門關上，她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杯熱牛奶。
溫舒槿愣住，盯着手中的牛奶瓶，熱熱的瓶身，一點一點驅散她手心的溼冷。
讀大學那會兒，她又要忙學業，又要跑好幾份兼職，顧不上吃飯，經常胃疼。
祁珩沒少抱怨，每次她胃病犯了，他都會給她買熱牛奶。
六年了，他竟然還記得。
心是酸澀的，眼眶也是酸澀的。
她輕輕地吸了口氣，打開蓋子，喝了一小口。
“你……你怎麼會來這裏。”
如果不是祁珩出現，她沒這麼容易擺脫陳太太和那群記者。
過不了今晚，她就會成爲娛樂小報和營銷號口誅筆伐的“蕩婦”，身敗名裂，失去立足之地。
“諾諾，他要找你，非要你哄睡。”
溫舒槿的手又開始抖了，她一連喝了幾大口牛奶，以此遮掩情緒。
她聽不得諾諾的名字，每次提及，都像是用鋒利的鋼絲切割她的心，直至碎裂成渣。
牛奶瓶很快就空了，祁珩奪過瓶子，扔在一邊，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那雙漆黑的眼眸泛着冷意，“溫舒槿，你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嗎？”
這就是祁珩的說話風格，諷刺她的處境，也諷刺她選的工作。
溫舒槿像是被人灌了一口澀苦的海水，她只有沉默以對。
手機鈴聲響了，她連忙接起，暫時擺脫了那雙銳眼的審視。
“喂，程姐。”
“酒吧這邊都搞定了，這兩天你先別來上班了，等風聲過去再說，陳祖銘被他爸拎回家了，聽說他爸媽知道了他包養擦邊女主播的事情，很生氣，他這段時間應該會被看管得很嚴格，不會再來找你了。”
溫舒槿瞄了一眼祁珩冷峻的側臉，“嗯”了一聲，“程姐，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心中的愧疚，難以言喻。
“小溫，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頂着這張臉在夜色酒吧，你的麻煩是非就不會少，你得給自己找個依靠，我看祁少對你餘情未了，你跟他撒個嬌，他一心軟，你們不就復合了？也省得你吃苦受累，過得人不人鬼不鬼。”
溫舒槿感覺到一雙淡漠冰冷的視線看了過來，她尷尬得想原地升天，趕緊掛斷了電話。
車內的氣氛，詭異地沉默着。
祁珩什麼都沒說，發動了車子，雙手緊握着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條條綻開。
病房裏，諾諾不肯睡。
祁珩請了一位有經驗的陪護，五十來歲的阿姨，眉眼和善，很有耐心，在中心醫院很有口碑，據說哄小朋友很有一套，可在諾諾這裏就失靈了。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小家夥哭得嗓子都啞了，阿姨說什麼都不聽。
阿姨一籌莫展，心裏嘀咕，下午來了一個女人，打扮優雅貴氣，說是孩子的媽媽，可孩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聲“媽”都不肯叫，把女人給直接氣走了。
怎麼這會兒又要哭着找媽媽了？
病房門開了，諾諾停止了哭泣，爬到床尾，伸着脖子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當他看到進來的是溫舒槿，眼睛立刻有了光，高興地喊道：“媽媽，你來了！”
他張開雙臂要抱抱。
小臉上還掛着兩串淚珠。
溫舒槿顧不上去看祁珩的反應，快速走到床邊，諾諾撲到她懷裏，扁着小嘴嘟囔道：“媽媽你去哪裏了。”
一聲又一聲的“媽媽”，讓她的心髒抽痛。
她不知道爲何諾諾毫無緣由地就認定她是媽媽，她也不敢回應這個稱呼，只輕聲說道：“我去工作了，以後我不在，諾諾也要乖一點，好不好？”
諾諾仰頭望着她，“媽媽工作很辛苦嗎？等我長大了，我就去賺錢養媽媽。”
溫舒槿抱緊了他小小的身子，咬着唇，克制着眼中洶涌的淚意。
阿姨打量了一眼溫舒槿，清冷安靜的氣質，模特一樣的身材，最多二十五六歲，怎麼看都不像是五歲孩子的媽媽。
但是看孩子和她的臉部輪廓，又覺得神似。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媽媽。
阿姨起了八卦之心，猜測着兩個女人和祁珩的關系。
先頭來的那個女人，明顯更有錢，和這位少爺門當戶對，應該是孩子的後媽，難怪孩子不認她。
現在這個，大約是前妻？
祁珩站在溫舒槿身後，淡聲對阿姨說：“今晚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阿姨走出了病房。
溫舒槿哄着諾諾吃了半碗皮蛋瘦肉粥，又帶他去洗臉刷牙。
他的手背上有滯留針，洗手的時候，溫舒槿動作格外輕柔小心。
“那個女人從來都沒有給我洗過手，只會當着爸爸的面假裝關心我，我好討厭她。媽媽，你爲什麼不和爸爸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