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溫柔。
一場足以撬動整個青木界未來的豪賭。
就在這溫情脈脈的“斥責”與“縱容”中,悄然拉開了序幕。
而木屋之內。
那個親手布下這場棋局的少年,正靜靜地盤坐着。
他看着床上睡得香甜。
還砸吧着小嘴,不知夢到了什麼好吃的妹妹。
那雙總是清寒的鳳眸裏,此刻一片沉靜。
老祖與那位李前輩在屋外的談話,他沒有刻意去聽。
但。
自己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從今往後,這條通往未來的路。
不再是他一個人背着妹妹在黑暗中獨行。
路的盡頭,已然有了光...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張錦華在一片柔軟的混沌中醒來。
她的睫毛顫動,蝶翼般翕開。
昨晚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光怪陸離,什麼都有。
但醒來後,腦子裏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疲憊。
好像真被人打斷腿跑了幾十裏山路。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抱着柔軟的被子,眼神放空。
我是誰?
我在哪?
哦。
她是張錦華。
一個從二十一世紀魂穿到高危修仙世界的倒黴蛋。
一個剛剛覺醒了什麼“神農光明體”的張家旁支小菜雞。
一個隨時可能因爲體質暴露。
被人抓去切片研究的六歲女童。
想到這裏,她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認命地又往被子裏縮了縮。
這世界太危險了。
還是被窩裏最安全。
“咚咚。”
兩聲極富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張錦華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
木門被推開,一道挺拔的紅色身影走了進來。
是哥哥張宏冰。
他手裏提着一個冒着騰騰熱氣的木桶。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俊秀的側臉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那雙總是清冽如寒潭的鳳眸,在看到她時,瞬間融化。
“醒了?過來洗漱。”
他的聲音清冽,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幾分。
“洗漱完了,我們去兌換種子。”
張錦華乖巧地點點頭,從床上爬了下來。
“嗯嗯。”
她現在是個六歲的小朋友。
聽大人的話,天經地義。
更何況,她就算不聽話,又能做什麼呢?
在這個殺人奪寶如家常便飯的高危世界。
能活着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苟着,求穩。
抱緊哥哥這條全書最粗的大腿。
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張宏冰看着,妹妹迷迷糊糊地踩着小鞋子。
走到水盆邊,用他剛剛兌好的溫水洗臉。
唇角牽起一道極淺的弧度。
小崽崽,真的好乖,妹妹真可愛!
他轉身,從食盒裏取出白饅頭。
幾樣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熬得軟糯噴香的靈米粥。
整齊地擺在桌上。
靈米粥的香氣,瞬間勾起了張錦華的饞蟲。
她洗漱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已經黏在了那碗粥上。
“哥哥,我好了!”
她邁着小短腿跑到桌邊,熟練地爬上椅子。
張宏冰將調羹遞給她。
看着她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粥塞進嘴裏。
滿足地眯起眼睛的模樣,心中一片柔軟。
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豪賭。
換來眼前這一幕,一切都值了。
“錦華。”他開口道。
“唔?”
張錦華嘴裏塞滿了東西,含糊地應了一聲。
“昨晚,我已經和老祖談妥了。”
張宏冰的聲音很平靜。
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我們能種出萬劍竹,並成功覺醒劍體。”
“便可以拜入劍宗一位管理農植夫的大長老門下,成爲他的親傳弟子。”
他看着妹妹那雙,因美食而亮晶晶的眼睛。
用最簡單的話解釋道。
“以後,你空間裏種出來的東西,都由你和那位師父商量着辦,別人誰也管不着。”
張錦華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她雖然只有六歲,但芯子裏卻是個成年人。
她瞬間就明白了哥哥這番話裏,那沉甸甸的分量。
拜入劍宗!
那可是青木界第一殺伐宗門!
能進去當個外門弟子,都足以光耀門楣。
而哥哥爲她爭取到的,竟然是親傳弟子的名額!
還是管理農植夫的實權大長老!
這意味着什麼?
一座堅不可摧的靠山!
一層最頂級的保護傘!
她種出來的那些逆天神物。
將不再是引來殺身之禍的催命符。
而是可以光明正大拿出來交易的資本!
張錦華知道,這背後。
哥哥一定付出了她難以想象的代價與心血。
這條路,是哥哥用他的智慧和膽魄。
硬生生從虎口裏爲她搶出來的!
她的鼻尖一酸,眼眶迅速升溫。
“哥哥……”
她放下調羹,小聲地喊了一句。
“吃飯。”
張宏冰卻仿佛知道她想說什麼。
伸出手,指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頂。
“吃飽了,才有力氣種田。”
他的語氣依舊清冷,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暖意。
張錦華用力吸了吸鼻子。
將那份翻涌的情緒壓在心底。
重新拿起調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對,吃飽!
然後努力種田,種出萬劍竹,覺醒劍體!
絕不能辜負哥哥!
她用力點了點頭,那雙烏黑的眼眸裏。
閃爍着與六歲孩童不符的清明與決斷。
那個懸在頭頂的“死劫”倒計時,讓她寢食難安。
哥哥爭取來的條件。
給了她一把斬斷這道枷鎖的鑰匙——覺醒劍體!
雖然聽起來很難,但對她來說。
似乎又是最簡單的一條路。
只要有萬劍竹的種子。
憑借她的空間,種出來只是時間問題。
畢竟,自己可是有100%收獲天賦的!
正好拿萬劍竹來驗證一下。
再加上小苗苗賦予的100%發芽率和100%成長加速……
種植,絕對不成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
她手裏,一顆種子都沒有!
萬事俱備,只欠種子。
張錦華一邊小口喝着粥,一邊在心裏盤算着。
劍體千千萬,也不知道她和哥哥會覺醒什麼樣的。
是那種一劍破萬法的攻擊性劍體?
還是萬法不侵的防御性劍體?
或者就是先天劍體。
然後看自己練什麼劍訣,然後覺醒自己的劍意。
她下意識地在心裏呼喚起來。
“小苗苗?小月月?”
“你們吃過東西沒有呀?”
一道軟糯又帶着幾分慵懶的意念。
懶洋洋地在她腦海中回應。
“吃過啦,主人。”
是小苗苗。
“哥哥早上來看我的時候,給我喂了香香的土,還澆了甜甜的水。”
“我現在在碗裏曬太陽,好舒服呀……”
神識沉入空間一角。
那只裝着息壤的破碗,此刻成了小苗苗的安樂窩。
金燦燦的銅錢葉片愜意地舒展着。
傳遞來一股吃飽喝足的滿足感。
這小家夥,倒是省心。
張錦華在心裏給它蓋了個“好養活”的戳。
但另一道意念,卻截然不同。
那聲音細細的,帶着幾分怯生生的羞澀。
直接在她的腦海深處響起。
是個比較害羞的小家夥。
“太陽,曬過了。”
“靈土,靈泉,也嚐過了。”
“可是……餓。”
意念停頓了一瞬。
下一秒,那股羞澀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帶任何感情,源自最深處本能的冰冷渴望。
“想喝血。”
“想吃肉。”
啪嗒。
白玉調羹磕在碗沿,發出一聲輕響。
張錦華臉上那點悠然自得的神情,瞬間繃緊了。
果然來了。
她就知道,這個叫“小月月”的虛空藤。
絕對是個吞金獸,不,是吞命獸!
能力越是逆天,付出的代價就越是恐怖。
尋寶,絞殺,破妄瞳……
哪一樣不是頂級的保命神技?
可這喂養的代價,也同樣堪稱天價。
靈土靈泉,倒還好說。
大不了多跟便宜哥哥撒撒嬌,總能磨來一些。
可這血……
這肉……
去哪兒弄?
讓她一個六歲的小奶娃,提着刀去後山抓兔子放血?
別開玩笑了。
先不說她這小身板有沒有那個力氣。
就算她真有這本事。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每天神神秘秘地出門,回來時一身血腥氣……
她是嫌自己活得太長。
想提前,被當成邪魔歪道給淨化掉嗎?
更何況,殺生這種事。
又髒又累,想想都麻煩。
她只想安安穩穩地種田。
吃吃喝喝,偷偷積攢實力,苟到地老天荒。
任何可能引人注目的行爲。
都是在給自己的長生大道挖坑!
不行,這個法子絕對不行。
必須想一個更穩妥,更低調。
更符合她,苟道鹹魚本性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