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震天的歡呼和痛哭並未持續太久,極致的情緒宣泄之後,是更深沉的疲憊和無法忽視的慘烈現實。

塢堡之內,如同被暴風雨蹂躪過的禾場,滿目瘡痍。斷壁殘垣上潑灑着暗紅的血跡,殘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伏在地,有猙獰的土匪,更多卻是剛剛還在一起掙扎求生的同伴。傷者的呻吟聲此起彼伏,痛苦而微弱,像鈍刀子切割着幸存者的神經。空氣中彌漫的味道復雜得令人窒息——血腥、汗臭、煙火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屍臭開始彌漫。

劉小岱癱坐在地上,障刀冰冷的觸感從腿邊傳來。他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就此睡去,永遠不要醒來。身體的每一處傷口都在尖叫抗議,精神的弦繃緊到了極限而後驟然鬆弛,帶來的是無盡的虛脫。

但他是首領。他不能倒。

“主…主公…”王富的聲音帶着哭腔,連滾帶爬地過來,想扶他又不知從何下手,“您…您沒事吧?好多血…”

劉小岱艱難地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死不了…李善呢?”

“李先生…李先生他在組織人救治傷員,清點…清點…”王富說到後面,聲音低了下去,帶着恐懼。清點傷亡,這是一個無比殘酷的任務。

“扶我起來…”劉小岱咬着牙。

在王富的攙扶下,他顫巍巍地站起,環視這片修羅場。活着的人如同行屍走肉般移動着,臉上混雜着麻木、悲傷和一絲劫後餘生的茫然。幾個婦人正跪在熟悉的屍體旁,發出壓抑的、令人心碎的嗚咽。

李善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他撕下自己的袍袖,正爲一個腹部被劃開的青年包扎,動作略顯生疏卻異常專注。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緊抿的嘴唇和微蹙的眉頭顯露出他承受的巨大壓力。

“主公,”看到劉小岱過來,李善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初步清點…我們的人,戰死三十七人,重傷十一人,輕傷…幾乎人人帶傷。土匪屍體,留下三十一具,繳獲破損兵器若幹,無馬匹…”

三十七條人命!劉小岱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這些都是信任他,跟着他掙扎求生的人!昨天還在搬石頭,還在爲一口糊糊而努力…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自責。

“重傷的…盡力救…”他聲音幹澀,“陣亡的…找個地方,好好安葬…立個碑,把名字都記下來。”這是他唯一能爲他們做的了。

“諾。”李善低聲應道,繼續手上的動作。

“糧食…官軍留下的糧食,省着點用,優先保證傷員和幹活的人。”劉小岱繼續吩咐,“王富,帶人把土匪的屍體拖遠點燒了,免得引發瘟疫。”

“燒…燒了?”王富一哆嗦。

“對!立刻去辦!”劉小岱語氣嚴厲。亂世之後必有大疫,這不是開玩笑的。

安排完這些,他感覺最後一點力氣也被抽空了。他找了一處相對幹淨的斷牆靠着坐下,意識再次沉入系統。現在,這是他最後的希望和寄托。

系統界面依舊冰冷而簡潔。

【宿主:劉小岱】

【狀態:輕傷(多處擦傷、撕裂傷)、脫力、輕度失血】

【當前積分:2】(之前兌換後剩餘)

【成就:小小根據地(人口>150)、血戰餘生(成功擊退一次大規模襲擊)】

【叮!檢測到宿主達成成就‘血戰餘生’,獎勵發放:系統積分+200,‘初級營地規劃模塊’(一次性),‘幸運大轉盤’抽獎機會x1!】

200積分!規劃模塊!抽獎機會!

劉小岱的心髒再次不爭氣地狂跳起來!真是剛打瞌睡就送枕頭!

他立刻查看新解鎖的模塊和功能。

【初級營地規劃模塊(一次性)】:使用後,可根據現有地形地貌及資源,提供最優化的營地防御、生活區、生產區規劃方案(僅提供方案,需自行建設)。

【幸運大轉盤】:消耗100積分/次進行抽獎。獎品池包含:各類資源包、技能書(臨時或永久)、特殊道具、甚至…神秘大獎?(備注:謝謝惠顧機率存在)

200積分加上原有的2點,就是202積分!巨款!

劉小岱毫不猶豫,首先看向了商城。糧食和藥品是當務之急!

【糙米一斛(5積分)】——買!先來十斛!【積分-50】

【基礎傷藥配方(8積分)】——終於可以買了!【積分-8】

【劣質鐵鎬(3積分)】——再來五把!【積分-15】

【“士氣鼓舞”Buff(10積分)】——CD好了?買一個備用!【積分-10】

【簡易木弓制作圖紙(15積分)】——這個急需!【積分-15】

【劣質鐵箭頭x10(20積分)】——來兩份!【積分-40】

【新增(積分超過200?):“初級體力恢復劑”x1(50積分)】——買!給自己用!【積分-50】

【“簡易拒馬”制作圖紙(25積分)】——防御好東西!【積分-25】

一通瘋狂消費之後,積分迅速縮水到【202-50-8-15-10-15-40-50-25 = -11?】等等!不對!

劉小岱猛地發現,積分餘額變成了【-11】?負數?

【警告:宿主積分不足,強行兌換部分物品失敗。請優先支付已成功兌換物品積分。】

【成功兌換:糙米x10,基礎傷藥配方,劣質鐵鎬x5,“士氣鼓舞”Buffx1,簡易木弓制作圖紙,劣質鐵箭頭x20。共計消耗積分:5*10 + 8 + 3*5 + 10 + 15 + 20*2 = 50+8+15+10+15+40 = 138積分。】

【當前積分:202 - 138 = 64積分。】

【“初級體力恢復劑”及“簡易拒馬”圖紙因積分不足(需75,剩餘64),兌換失敗。】

原來如此!系統是有實時結算的,不能超支。劉小岱鬆了口氣,幸好沒爆卡…不對,是爆積分。64積分也還能接受。

他立刻使用了【初級體力恢復劑】。一股溫和的暖流瞬間涌遍全身,疲憊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上的傷口傳來麻癢的感覺,雖然沒能立刻愈合,但體力確實恢復了大半,精神也爲之一振!好東西!

同時,大量關於草藥辨識、處理以及簡易傷藥配置的知識涌入腦海(基礎傷藥配方),還有如何制作簡易木弓和拒馬的知識(圖紙)。

他睜開眼,精光一閃而逝。

“王富!李善!”他中氣十足地喊道。

兩人連忙跑過來,驚訝地發現劉小岱似乎恢復了不少。

“帶幾個人,去那邊空地!”劉小岱指着之前兌換物品時常出現的角落,“我用了些…趙將軍留下的秘法,弄來些糧食和工具,還有傷藥配方!立刻去取!”

兩人已經對“趙將軍的秘法”半信半疑但選擇接受,立刻帶人過去。果然,那裏堆放着十袋實實在在的糧食、五把嶄新的(相對而言)鐵鎬、四十支劣質鐵箭頭,還有幾卷看起來就很古老的皮紙(圖紙)。

“天啊!真是仙糧!”

“這麼多鐵鎬!”

衆人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看向劉小岱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和狂熱。在這個絕望的時刻,實實在在的物資比任何口號都更能振奮人心!

“李善,傷藥配方在我腦子裏,我口述,你記錄,立刻組織人手按方采集草藥,配置傷藥!優先救治重傷員!”

“王富,糧食入庫,嚴格看管,按之前定的規矩分配!工具立刻分發下去,加快清理和修復速度!”

“還有,找幾個手巧的,過來跟我學怎麼做弓和拒馬!”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有了物資支撐,他的話語變得更有分量。幸存下來的人們看到糧食和工具,求生的欲望被徹底點燃,紛紛行動起來。

李善看着迅速進入狀態的劉小岱,眼中異彩連連。這位年輕的主公,不僅有着奇異的“仙法”,在戰後恢復和組織上也有着驚人的決斷力。他立刻拿出木炭和破布,準備記錄傷藥配方。

王富則像是打了雞血,指揮着人搬運糧食,嗓門都大了不少。

塢堡之內,悲傷依舊彌漫,但卻注入了一股忙碌而充滿希望的活力。人們開始清理屍體,焚燒敵屍,救治傷員,分發食物,修復工事…

劉小岱則親自帶着幾個相對手巧的人,開始講解如何利用現有的木材和皮繩制作簡易木弓,以及如何制作有效的拒馬。【簡易木弓制作圖紙】的知識讓他講解得深入淺出。

看着逐漸走上正軌的營地,劉小岱稍微鬆了口氣。他還有64積分,以及一次【幸運大轉盤】的機會和那個【初級營地規劃模塊】。

他決定先用掉這次抽獎機會。

意識集中在那個花裏胡哨、看起來就很坑爹的【幸運大轉盤】上。

“抽獎!”

【消耗抽獎機會x1。轉盤啓動中…】

一個虛擬的七彩大轉盤在他腦海中瘋狂旋轉,最後緩緩停下。

指針指向了一個區域——【資源類】。

【恭喜宿主獲得:“優質白菜種子”一包(可種植一畝地)。】

白菜種子?劉小岱愣了一下。好像…還行?至少比謝謝惠顧強。有了穩定的糧食來源,蔬菜也是改善生活的關鍵。他暫時將種子包的事放在一邊。

最後,他使用了【初級營地規劃模塊】。

頓時,一幅清晰的、立體的規劃圖出現在他腦海中,以現有的塢堡廢墟爲基礎,標注出了最佳的防御牆加固點、瞭望塔設立位置、居民區規劃、衛生設施(廁所、垃圾處理點)位置、甚至未來的農田開墾區和手工業區建議。規劃充分考慮到了地形、水源、風向和防御需求,遠超他這個現代大學生的想象!

“太好了!”劉小岱忍不住贊嘆。這能節省太多摸索的時間和犯錯的成本!

他立刻將李善和王富叫來,憑借記憶,將規劃圖的主要部分在地上用木炭畫出,並講解給他們聽。

李善看着那雖然簡陋卻條理清晰、考慮周全的規劃草圖,震驚得無以復加!這絕非一個普通年輕人能想出來的!他甚至懷疑劉小岱是否受過某位隱士高人的教導?或者…真是天授?

“主公…此規劃…精妙絕倫!善…佩服!”李善由衷地說道,對劉小岱的認同感更深了一層。

王富雖然看不懂太多,但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也跟着點頭。

“就按這個來!”劉小岱一錘定音,“優先修復防御牆和設立瞭望塔!清理出生活區!其他的,一步步來!”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忙碌而充滿生機的塢堡上,仿佛爲這片剛剛經歷血火的土地鍍上了一層希望的光澤。

劉小岱站在牆頭,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看着逐漸成型的規劃,握着那柄染血的障刀,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傷亡的悲痛依舊沉重,未來的挑戰依舊艱巨。

但他有了系統,有了忠誠的部下(至少目前是),有了明確的規劃。

活下去,並且更好地活下去,似乎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只是,那柄突然出現的唐刀,以及系統那看似慷慨卻總在關鍵時刻需要“付費”的機制,依舊像謎團一樣,縈繞在他的心頭。

夜色再次降臨,但這一次,塢堡中點起的篝火,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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