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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零號在境外堡壘黑屋受懲罰並在血腥中掙扎求存時、龍國京城的曾家大宅裏,那個頂替了他身份的男孩,正沿着一條截然相反的軌跡滑向深淵。
曾凌龍——我們暫且仍這樣稱呼他——在曾家龐大的羽翼和曾晟、何靜夫婦溺愛交織的復雜情感下,已然成長爲一名不折不扣的紈絝惡少。他就像一株被過度施肥卻又根莖腐爛的植物,外表光鮮,內裏卻早已敗壞。
在京城那所權貴子弟雲集的私立學校,曾凌龍是無人敢惹的小霸王。 上課時,他公然睡覺、玩手機,老師若敢提醒,他便斜眼瞪過去,懶洋洋地說:“吵什麼?信不信我讓我爺爺跟董事會打個招呼,讓你明天就不用來了?” 一次,一位新來的年輕老師試圖批評他未完成作業,曾凌龍直接抓起桌上的硯台(學校附庸風雅的道具)砸向老師,墨汁濺了老師一身。他不僅毫無悔意,反而指着老師狼狽的樣子對同學大笑:“看!像不像掉進臭水溝的烏鴉?” 學校多次聯系家長,但最終總是不了了之。曾家爲國爲民的付出就像一層無形的屏障,將所有責難與懲罰都隔絕在外。校長也只能對曾晟委婉表示:“凌龍同學……個性比較強,希望家裏多加引導。”而所謂的“引導”,在曾凌龍看來不過是無關痛癢的說教。
在家族內部,曾凌龍更是將這種傲慢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對爺爺奶奶缺乏基本的尊重。曾老爺子威嚴尚在,他尚且收斂幾分,但背後常撇嘴:“老頭子囉嗦死了。”對於奶奶的疼愛,他視爲理所當然,甚至嫌棄老人家嘮叨避諱。 與堂兄弟相處,他更是蠻橫霸道。一起玩模型,他必須擁有最好的那個;下棋輸了,便一把掀翻棋盤;稍有爭執,便拳腳相向,讓惡人先告狀。他仗着自己深受老爺子的寵愛,從不把其他兄弟姐妹放在眼裏。 最令人心寒的是他對待自己的雙胞胎妹妹曾凌雨的態度。他搶她的玩具,弄壞她珍愛的娃娃,在她練琴時故意搗亂發出噪音。一次,只因爲妹妹在家庭聚餐時得到了長輩一句誇獎,他竟偷偷將冰水從妹妹領口灌進去,看着她驚叫哭泣而得意大笑。何靜出言制止,他卻振振有詞:“她是女的,將來要嫁人,誇她有什麼用?我才是曾家的未來!”
曾老爺子與閆家老爺子是過命之交,早在曾凌龍剛出生時,便爲他定下了與閆家孫女閆茹歌的娃娃親。閆茹歌目前還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十歲時已經有了大美女胚子,因着這層關系,常常來曾家玩。 曾凌龍小小年紀,卻已懂得利用這層關系。他非喜常歡閆茹歌,並將她視爲自己的“所有物”和“工具”。他時常對閆茹歌動手動腳,美其名曰“培養感情”,實則是滿足其扭曲的占有欲和好奇心,嚇得小姑娘頻頻躲閃。 更過分的是,他常常忽悠閆茹歌替他背黑鍋。 “茹歌妹妹,你最好了,幫我把這個(打碎的古董花瓶)說成是小貓碰掉的,好不好?下次我帶你去買最大的草莓蛋糕。” “茹歌,要是爺爺問起誰把他的煙鬥藏起來了,你就說你沒看見,知道嗎?” 閆茹歌往往因爲懂事及被他許諾的“好處”忽悠,懵懂地點頭,結果多次無辜受責。閆老爺子雖疼愛孫女,但礙於老友情面和小孩子間的“玩鬧”,起初並未深究。
這一切,又如何能瞞過歷經風浪、眼光毒辣的曾家老爺子?他打過,用家法藤條狠狠抽過曾凌龍的屁股;他罵過,聲如洪鍾地訓斥得曾凌龍不敢抬頭。但懲罰過後,曾凌龍表面唯唯諾諾,轉頭便故態復萌,甚至變本加厲。他精準地拿捏着家族的底線——只要不鬧出無法收場的大亂子,曾家終究會保他。 曾老爺子看着這個越發不像話的孫子,眼神日益深邃和失望。他有時會獨自在書房沉思,看着牆上掛着的軍刀和舊照片,喃喃自語:“我曾家鐵血崢嶸,怎麼就……本來滿懷希望能給國家再添磚加瓦,難道是我曾家氣數……” 最痛苦的莫過於曾晟與何靜。 曾晟作爲父親,威嚴卻無力。他試圖嚴厲管教,但每次何靜都忍不住護着孩子:“孩子還小,慢慢教就是了!你凶什麼凶!”而曾凌龍早已摸透母親的軟肋,每次犯錯就撲到何靜懷裏哭訴委屈,將責任推卸得一幹二淨,讓何靜的心更是偏得沒邊。 何靜的痛苦則更加復雜深邃。她溺愛兒子,近乎盲目,爲他一次次找借口,不相信別人說的“壞話”。但夜深人靜時,看着熟睡的兒子那與自己和丈夫及女兒並無太多相似之處的眉眼,一種莫名的空虛和心悸總會襲來。尤其是當兒子表現出極度自私、殘忍的一面時,那種心髒被莫名刺穿、五髒六腑都被揪緊的劇痛便會復發。 她摟緊兒子,試圖用體溫驅散那無端的恐慌,卻在心底最深處有一個連自己都不敢觸碰的疑問:這……真的是我的龍兒嗎?爲什麼我感受不到那種血脈相連的悸動,反而只有無盡的疲憊和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她的母愛無處安放,化作了縱容和包庇,反而成了滋養曾凌龍惡性生長的溫床。 曾家這座輝煌的宅邸,外表光鮮亮麗,內裏卻因這個假冒的繼承人,正悄然蔓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焦慮與危機。而真正的明珠,此刻正深陷遙遠的泥沼,在血與火中淬煉着真正能繼承這一切的堅韌與品格。命運的諷刺,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