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凡在床上癱了兩天，才勉強能下地活動。那口噴出來的血和丹田處持續的冰寒脹痛，讓他真切體會到了“走火入魔”的字面意思。他再瞅向香案上那塊黑鐵片時，眼神裏充滿了敬畏與忌憚，仿佛那不是鐵片，而是一顆拔了栓的手榴彈。
“師兄，你確定不用請個郎中看看？”明月看着張不凡蠟黃的臉色和時不時捂着肚子齜牙咧嘴的模樣，憂心忡忡，“你這樣子，像是被女鬼吸了陽氣……”
“吸你個頭！”張不凡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老子這是……這是修煉出了點小岔子，正在調整！懂嗎？調整！高端操作都這樣！” 他強行挽尊，絕口不提是被一塊破鐵片坑得差點歸西。
“哦……”明月似懂非懂，轉而好奇地問，“那師兄，你現在能噴火了嗎？或者手指頭能發光那種？”
張不凡嘴角抽搐：“……修煉要循序漸進！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我現在處於……嗯，靈氣積累的初級階段，重在打基礎！” 他心裏補充：基礎就是丹田裏那坨冰碴子。
爲了驗證那晚的遭遇是否真的打開了感知之門，張不凡決定再次嚐試修煉。這次他學乖了，離那塊煞氣鐵片遠遠的，選了院子角落裏陽光最好的地方——雖然冊子上沒說曬太陽有助於煉氣，但本着“萬物生長靠太陽”的樸素科學觀，他覺得試試總沒錯。
他擺好五心朝天的姿勢，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丹田的不適，嚐試引導那絲盤踞不動的冰寒氣流。結果憋得臉通紅，那氣流就跟焊死在丹田裏一樣，紋絲不動。
“嘿？我這暴脾氣！”張不凡來了勁，開始跟那絲“氣”較勁，用意念瘋狂催動：“走你！動起來！順時針轉！逆時針也行啊大哥！”
結果氣沒動，他因爲用力過猛，岔氣了，捂着肋骨哎喲哎喲直叫喚。
明月正在喂雞，見狀嘆了口氣，小聲對那只元老母雞嘀咕：“雞婆，你看師兄，練功練得都快走火入魔了，是不是魔怔了？”
那元老母雞正優雅地啄食着拌了微量朱砂的小米，聞言抬起頭，豆大的眼珠瞥了張不凡一眼，然後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帶着濃濃嘲諷意味的：“咯——噠——！” 尾音拖得老長，仿佛在說：“傻——子——！”
張不凡：“……” 他感覺自己被一只雞給鄙視了兩次！
“喂！你這忘恩負義的扁毛畜生！吃的可是老子的朱砂！”張不凡氣得跳腳，“再敢用那種眼神看我，明天就燉了你！”
那母雞絲毫不懼，反而拍了拍翅膀，昂首挺胸地走到張不凡打坐的蒲團旁邊，屁股一撅，當着她的面，又下了一枚光澤溫潤的蛋！然後得意地“咯咯”叫着，仿佛在說：“有蛋就是爺，有本事你燉啊？”
張不凡看着那枚靈氣似乎又濃鬱了一丟丟的蛋，瞬間沒了脾氣。得，這位是祖宗，是搖錢樹，是未來的靈丹妙藥供應商，惹不起。
他悻悻地收起蒲團，決定換個思路。既然主動引導不行，那就被動吸收？他嚐試放鬆全身，像塊海綿一樣，只是單純地感知周圍所謂的“靈氣粒子”。
這一次，似乎有點效果。當他心靜下來，確實能模糊感覺到周圍空氣中漂浮着一些微弱的能量光點，有溫暖的，也有清涼的。他嚐試用意念輕輕“呼喚”那些光點，尤其是清涼的，希望它們能融入身體。
效果甚微，吸收速度慢得令人發指，而且吸入體內後，那絲冰寒主氣流依舊愛搭不理，新來的小弟只能在外圍打轉。
“這效率也太低了！照這個速度，練到猴年馬月才能築基？”張不凡有點沮喪。他想起了前世看過的那些修仙小說，主角要麼天賦異稟，要麼奇遇不斷。自己這算啥？煞氣灌體開光，然後靠冥想慢燉？
“師兄，”明月湊過來，遞給他一個剛煮熟的、散發着獨特香氣的“靈雞蛋”，“吃點蛋補補身子吧，你臉色還差着呢。”
張不凡接過雞蛋，剝開蛋殼，咬了一口。蛋香濃鬱，口感順滑，一股微弱的暖流順着喉嚨滑下，竟然讓丹田那絲冰寒氣流微微躁動了一下，似乎……沒那麼冰了？
“咦？”張不凡眼睛一亮！“這蛋……能中和煞氣？還是能補充靈氣？”
他三兩口把蛋吃完，仔細體會。暖流很快消散，但丹田的冰寒感確實減輕了一點點，而且身體吸收周圍“靈氣粒子”的速度，好像……快了一丟丟？雖然變化微乎其微，但對他這個感知剛剛入門的人來說，已經是很明顯的信號了！
“明月！咱們的靈雞蛋，以後優先供應我修煉！”張不凡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這可是戰略物資！”
明月苦着臉：“可是師兄，雞婆現在挑食得很，沒有朱砂拌飯，它都不好好下蛋了……”
張不凡看着那只正在悠閒梳理羽毛的元老母雞，咬了咬牙：“供！不就是朱砂嗎？買！從今天起，它的夥食標準跟我看齊！” 他算是明白了，在這修仙界，資源才是硬道理。這只雞，就是他的初級靈石礦！
爲了更快積累“資本”，張不凡決定重操舊業，但這次要更“科學”地搞錢。他改進了一下“淨衣膏”的配方，嚐試用更廉價的草木灰鹼和動物油脂（托明月去肉鋪討要的邊角料）進行小批量生產，雖然去污效果打了折扣，但成本大大降低，準備拿到鎮上便宜點賣給平民百姓。
同時，他畫的那些“改良版”安神符，雖然自己不知道效果，但仗着名聲漸起，也敢稍微提點價，五文錢一張，美其名曰“加持了獨特心法”。
這天，他正在觀門口支了個小攤，一邊售賣“張氏淨衣膏”和“不凡牌安神符”，一邊嚐試着一邊營業一邊默默感應靈氣（美其名曰“紅塵煉心”），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扭扭捏捏地走了過來。
是鎮上的王寡婦，以前來找原主算過命，被忽悠過。
“張……張天師，”王寡婦臉色微紅，聲音細若蚊蠅，“俺……俺想求張符。”
“王大姐請講，要求什麼？”張不凡擺出職業微笑。
“俺……俺家那死鬼走了三年了，”王寡婦絞着衣角，“最近老是夢見他，說下面冷，沒錢花……俺想着，給他燒點紙錢，再求張符，讓他在下面安穩點，別……別老來找俺……”
張不凡一聽，業務來了！他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亡魂不安，托夢求助，此乃常事。大姐一片誠心，貧道自然相助。我這裏有‘安魂符’和‘往生錢’配套服務，只需二十文，保準大哥在下面吃穿不愁，安心轉世。”
說着，他就要去拿符。
就在這時，後院突然傳來明月一聲驚恐的大叫，緊接着是那只元老母雞極具穿透力的、帶着憤怒的“咯咯噠”聲，以及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
“怎麼回事？”張不凡和王寡婦都嚇了一跳。
只見明月連滾帶爬地跑出來，臉上還帶着幾道血痕，哭喪着臉喊道：“師兄！不好了！雞婆……雞婆它啄我！我就想看看它今天下蛋沒，它就跟發了瘋似的追着我啄！你看它給我撓的！”
話音剛落，那只元老母雞雄赳赳氣昂昂地追了出來，羽毛乍起，眼神凶狠，追着明月滿院子跑，哪還有半點之前的淡定從容？
王寡婦看得目瞪口呆，隨即臉色一白，哆哆嗦嗦地指着那雞：“天……天師……你家這雞……怕不是……被啥東西附體了吧？咋這麼凶悍？”
張不凡一臉尷尬，心裏把這只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坑爹雞罵了一萬遍。他強裝鎮定，對王寡婦說：“大姐莫慌！此乃……此乃我觀護法靈禽！性子是烈了點，但專克邪祟！它此刻躁動，定是感應到您身上帶着的些許陰氣，這是在示警呢！說明我這符，您更該請了！”
王寡婦將信將疑，但看着那雞凶悍的模樣，心裏更毛了，趕緊掏出二十文錢塞給張不凡，拿了符紙和一卷黃紙（充當往生錢），頭也不回地跑了。
打發走王寡婦，張不凡怒氣沖沖地看向罪魁禍首。那元老母雞已經停止了追擊，正站在雞窩上，悠閒地梳理着羽毛，還得意地瞥了張不凡一眼，仿佛在說：“小子，關鍵時刻還得靠老娘給你撐場面吧？”
張不凡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他走過去，發現雞窩裏赫然躺着一枚比以往更大、光澤更潤的蛋！
明月委屈巴巴地湊過來：“師兄，它是不是嫌我打擾它下蛋了？”
張不凡看着那枚蛋，又看看趾高氣揚的母雞，突然明白了。這雞……是在護崽？不對，護蛋？而且，情緒激動之下下的蛋，品質好像更好了？
他摸着下巴，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容：“明月啊，看來以後……咱們得時不時地，給雞婆制造點‘小驚喜’了。”
明月：“？？？”
清風觀的日常，就在這修煉毫無進展、賺錢磕磕絆絆、以及一人一雞鬥智鬥勇的雞飛狗跳中，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着。張不凡的修仙之路，注定了不會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