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進了衛生間後就沒有再出來。
周津年垂着眼睫,安靜的把她喝剩下的紅糖水都喝完,回頭望了眼衛生間緊閉着的門,墨色的瞳孔,深的像是海一樣不見底。
是覺得他是爲老不尊的變態,開始討厭他,不想再看到他了嗎?
那這次以後,她應該不會再小叔長小叔短的黏在他身邊了。
也好。
她心裏裝着周嶼,他們之間本來就不該走的太近。
“小叔——”
小姑娘清亮的嗓音,悠揚着從遠處蕩過來,每個字都清楚的落在了耳朵裏。
“小叔小叔小叔,您在嗎?還在嗎?”百靈鳥似的叫聲,讓周津年內心莫名的歡騰了起來。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周津年搭在膝蓋上的手蜷縮了下,籲了口氣,泰然自若的走到衛生間門口,一門之隔,他輕緩啓唇,“我在。薇薇,怎麼了?”
“小叔,東西還要多久能送來?”
“半個小時。”
“我想用手機刷一會兒科一考題。可手機在我的書包裏,您能拿給我嗎?”
“可以。稍等。”
阮薇兩手托腮,安靜等着。
約莫十多分鍾,衛生間的門被敲了兩下。
緊跟着響起男人的低沉磁性的聲音,“薇薇,我需要開一下門把手伸進去。你不要害怕,我不會看到你。”
阮薇:“好。”
她話音落定,衛生間門被推開一條縫隙,男人拿着手機的手探進來一半。
“小叔我夠不到。”
周津年別着臉,橫着身子,往門裏挪了幾步。
很快的,手機另一頭被捏住。
周津年鬆開手,接着又遞了一個抱枕給她,“墊在腿上,會舒服些。”
“小叔您蹲坑經驗好足!”
阮薇感嘆着道,“謝謝小叔。”
“我這裏沒什麼事情啦,您快去換件衣服吧。”
她剛看着他伸進來的手,半截袖子都是血跡。
真的是感覺,這東西弄在她媽媽身上,她媽媽都會嫌棄她,小叔一點都沒有呢。
“有事的話喊我。”
“嗯嗯。”
半個小時後,周津年下樓取保鏢送來的東西給了阮薇。
阮薇在裏面把舊的內褲和褲子直接扔在了垃圾桶,拎着抱枕,煥然一新的走出來,“小叔,我想了想,覺得我還是回去吧。”
周津年沒想到她開口就是這句話,默了一瞬。
“……我讓保鏢送你。”
“今天真的給您添麻煩了,我走後,您趕緊好好休息。等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和周嶼一起來看您。”
“嗯。”
男人臉色如常,沒什麼變化。
可阮薇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阮薇眨眨眼,“那小叔,我走了?”
“再見。”
“……”
小叔的心思好難測。
阮薇摸不着頭腦的把抱枕放回沙發上,抱着書包走到玄關,換鞋出門。
周津年背着身子沒看她,一直聽到身後的關門聲,他才回過頭。
對她來說,他只是周嶼的小叔,要是沒有這層關系,她大抵也不會這麼親近他。
安靜了十多年的家,被她剛熱鬧了下,現在再恢復安靜,倒是生出了空落落孤單感了。
阮薇她跟周嶼有着共同的成長步調,他們之間所一起經歷的事情占據了各自的青春。
現在倆人有戀愛觀上產生的分歧,也只是暫時的,將來肯定還會走在一起。
周津年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阮薇喜歡的是自己的親侄子,直至內心徹底冷靜下來,不再有不該有的念頭了,他抬手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粒紐扣,抬腳往樓上走。
“咔噠。”
背後的房門被拉開,周津年回過身子,手搭在欄杆上,站在旋轉樓梯上往樓下看,很意外的瞧着去而復返的阮薇,“是落了什麼東西嗎?”
阮薇跑着回來的,她額頭上布着薄汗,胸脯起伏着,氣息不足,說一句要停頓好幾次的道,“小叔,我剛想起來,我還沒有您的聯系方式。”
就爲了這個?
周津年:“你可以管周嶼要。”
阮薇:“我知道,不過我還是想自己管您要。”
聞言,男人眸底刹那間閃過了煙火般的明亮的顏色,但面色依舊冷靜。
周津年屈指點了點欄杆,繼而一步下一節台階,不疾不徐的站定在小姑娘面前。
他向她欠了欠身子,少了往日居高臨下的威壓,多了幾分親昵感:“爲什麼想自己管我要?”
“就是感覺,我自己要,會更好一點。”
“嗯,你的感覺很對。”
周津年向她攤開手,“手機給我。”
阮薇不明所以的把手機解鎖後放在男人的手上,男人拿着她手機直起身子操作了一番後,把她手機還給了她,“好了。”
手機屏幕上是她和男人剛添加上好友的空白聊天框。
上面的備注名,男人幫她備注的是“周津年”,而不是“周嶼小叔”或者“小叔”。
*
周四上大課的時候,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雨終於停了,一條淡淡的裁縫懸在天空中。
春雨過後,萬物復蘇。
阮薇看着柳枝上鼓脹着的芽包舒展開淡綠色的細葉,心裏也有顆種子在拱動着往外萌芽。
她和周津年加了好友後到現在還沒有聊過天。
總感覺無形中,好像有哪裏變得不太一樣了。
所以這幾天,她想關心一下周津年的身體,每次都是打了字,又全部刪除掉。
“這道題誰來上來解一下?”教授在台上問,台下鴉雀無聲,教授用手指順了一下點名冊,“阮薇來了嗎?”
阮薇受到了當頭一棒。
苦哈哈的舉起了手。
教授:“你來前面,解答一下黑板上這道題。”
“……”
阮薇慢騰騰的從桌子裏面挪步出來,跟喬言心擦肩的時候,喬言心把自己的本子舉起來給她看。
上面羅列着的是黑板上難題的完整解題步驟。
阮薇看在眼中,記在心裏。
抬手拍了拍喬言心的肩膀——好姐妹,一輩子!
她嘴角上揚着自信的笑容登台,拿着粉筆,唰唰唰,寫滿了一個半的黑板。
教授滿意之色溢於言表,當衆鼓了鼓掌,“不錯啊,這題你用了大三才能學到的知識點,可見你平常知識儲備量很大,你叫阮薇是吧?老師記住你了。”
阮薇:“……”
這個倒也不用。
阮薇回座位的時候對着喬言心的肩膀又拍了一下,嘴皮子不動,腹部發聲的抱怨:“你背着我究竟偷學了多少啊!”
“以後咱們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喬言心:“周嶼請假四天,你魂兒跟着丟了四天。這樣還不如你跟周嶼一起請假去醫院陪你未來公公。”
阮薇:“……也可能是我未來大哥。”
喬言心懷疑自己耳朵的仰頭,視線隨着阮薇的身影挪到了課桌最裏面,滿眼都寫着,“你剛胡言亂語了什麼”的疑惑。
阮薇手托着漲紅的臉蛋,躲避喬言心的視線,心焦焦的拿着筆在課本上亂塗亂畫。
她真是被經期雌性激素的波動給打敗了。
這幾天特別想男人。
不過也怪周津年。
搞那個備注,暗示着他不是她小叔,他們之間可以發生點什麼,他也允許她和他發生點什麼……搞的她人心黃黃的,每晚做夢腦子是他,醒來還是他。
相比較起來,她對周嶼的感情好像很純粹?
下課鈴聲響起,導員走進來道:“喬言心,你組織一下這次參加“中金財富杯” 全國大學生金融挑戰賽的同學們,去校長辦公室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