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崎蒼轉入一條僻靜的小巷,淡然道:“跟了這麼久,可以現身了吧。”
陰影中,一個嬌小的身影走出,依舊是白日那身雅致的和服,但神情氣質已判若兩人。
正是前田雪姬。
此刻,她臉上已無之前的羞怯,眉眼間盡是灼熱的好奇與戰意。
“神崎閣下,失禮了。”
她行了一個標準的劍禮,動作流暢而自信。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柄刀,刀鞘漆黑古樸,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僅僅是存在於她手中,就散發着一股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威嚴。
神崎蒼的目光瞬間被那柄刀鎖住,作爲一名劍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刀中蘊含的非凡氣魄。
雪姬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微揚,帶着一絲狡黠與絕對的驕傲,輕輕拍了拍刀鞘。
“看來你認出來了。沒錯,這就是大典太光世。”
“父親當然會拒絕你,因爲它可是我的刀!”
她目光灼灼地鎖定神崎蒼,“我想看看,能讓我父親和新選組組長如此看重,甚至敢開口求取我的大典太的人,究竟有多少斤兩!”
雪姬帶着驕傲的神情確認這正是大典太光世時,神崎蒼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傳家寶?鎮家之劍?
一股強烈的吐槽欲在他心中奔騰。
搞了半天,前田家主那一臉神聖不可侵犯關乎家門榮光的說辭,真相就是這麼個女兒奴?!
他總算明白前田慶寧那復雜的眼神和那句恕難從命背後,藏着多少對任性女兒的無奈與寵溺。
“小心了!”
雪姬的輕喝打斷了他的內心活動。
“鏘——!”
大典太光世驟然出鞘!
暗沉的刀身仿佛連月光都能吞噬,帶起的風壓讓地面的塵埃都爲之一清。
雪姬的劍法,是正統的小野一刀流,姿態優美如舞蹈。
然而,她手中揮動的,卻是以斬鬼傳說聞名的、充滿力量與威嚴的大典太。
這產生了一種極強的反差感:優雅的公主,揮舞着霸者的重劍。
戰鬥過程迅捷而激烈,數招之後,神崎蒼敏銳地抓住她劍招轉換間一個微小的破綻,刀鞘精準地點在她持刀的手腕上。
雪姬手腕一麻,悶哼一聲,連退數步,大典太的刀尖垂向地面。
勝負已分。
她看着自己發麻的手腕,又抬頭看向氣息平穩的神崎蒼,差距太大,他手中的小竜景光甚至都沒有出鞘。
眼中的戰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敬佩。
“是我輸了。”
她表現得異常灑脫,隨即,她做了一個讓神崎蒼都愣住的舉動——她竟隨手將手中的大典太連鞘向他拋了過來!
“喏,拿去吧。你贏了,它是你的了。”
神崎蒼下意識接住。
入手瞬間,那沉甸甸的份量與冰涼的觸感,讓他心神爲之一震。
這確實是一把絕世好刀。
他沉默了一下,右手握住刀柄,緩緩將刀身拔出寸許。暗色的刀身在月下流動着幽冷的光華,靠近刀鐔處的刃紋如同連綿的山巒,神秘而瑰麗。
他仔細端詳着,手指甚至輕輕拂過冰冷的刀身,仿佛在感受其中沉睡的力量。
空氣安靜得只剩下風聲。
雪姬看着他專注的神情,心中甚至開始盤算回家後要如何應對父親的雷霆震怒。
然而,下一刻,神崎蒼卻“咔”的一聲,幹脆利落地將刀推回鞘中。然後,他手臂一揚,竟又將這國之重寶輕鬆地拋回給雪姬,仿佛扔過來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棍。
“還你。”
“誒?!!”
雪姬手忙腳亂地接住,滿臉的錯愕與不解,“爲、爲什麼?你不是很想要名刀嗎?這可是大典太啊!”
神崎蒼看着她那完全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用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她。
“大小姐,動動腦子。我前腳離開,你後腳就把傳家寶給弄丟了……”
他指了指自己,語氣帶着幾分戲謔,“而我,就是最大且唯一的嫌疑人。”
他頓了頓,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語氣更加無奈:
“到時候,暴怒的前田公,會有什麼反應?你是想引發前田家與新選組的全面戰爭嗎?”
“再說了,”他收斂了玩笑的神色,看着她懷中的大典太,語氣變得平靜真誠,“君子不奪人所好。”
雪姬抱着失而復得的愛刀,呆呆地看着他。先是震驚,然後是後知後覺的恍然,最後,一種前所未有的特殊情緒在她心中蔓延開來。
她本以爲對方會欣喜若狂,或者假意推辭,卻沒想到他考慮得如此周全,不僅顧及了她的處境,更尊重了她與刀的感情。
這個叫神崎蒼的男人……實力強大,心思縝密,爲人還意外地……不錯嘛。
一抹毫無掩飾的笑容,在她臉上綻開,比月光更清澈。
“你……真是個怪人。”
她輕聲說,語氣裏卻沒了半點鋒芒,只剩下柔和,“不過,是個不錯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