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控室的金屬穹頂布滿裂痕，應急燈的紅光透過縫隙灑下來，在地面的機械殘骸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林澈操控T-7機甲站在中央，機械臂還握着半塊從培養艙拆下來的金屬板，板邊緣的鏽蝕痕跡在剛才的戰鬥中被磨得發亮。三名獵人縮在右側的控制台後，重型外骨骼隊長的能量炮炮口還冒着青煙，卻不敢再貿然射擊——剛才機甲的一記橫掃，差點把他們的掩護徹底砸爛。
“你們就這點本事？”林澈的聲音透過機甲的外置揚聲器傳出，帶着刻意放大的冷靜，實則注意力全在操控台旁的安全盒上——裏面的扳手藍光已經暗到像快熄滅的燭火，零的電子音很久沒傳來了，只有偶爾的電流雜音從揚聲器裏漏出，讓他心頭發緊。
“別得意！”隊長的怒吼從控制台後傳來，外骨骼的關節發出“咯吱”的蓄力聲，“我們的支援馬上就到，你和這台破機甲遲早要被拆成零件！”他說着就要舉炮，卻被身邊的隊員拉住：“隊長，他的機甲護盾還沒破，我們硬拼只會吃虧，不如先撤，等支援來了再圍殺！”
林澈的心沉了沉——他最擔心的就是獵人支援，零的能量已經撐不了多久，再拖下去只會陷入被動。他正想操控機甲發起進攻，徹底逼退獵人，卻突然聽到安全盒裏傳來一聲微弱的“滋啦”，緊接着是零斷斷續續的電子音：“能量……剩餘10%……無法再提供……精準指引……”
這聲音輕得像風中的蛛絲，透過機甲的通訊線路傳到林澈耳中，卻讓他瞬間放棄了進攻的念頭。他低頭看向安全盒，透過透明的盒蓋，能看到扳手表面的藍光只剩一圈微弱的光暈，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滅。之前戰鬥時，零還能幫他計算獵人的走位、預判能量炮的軌跡，可現在連最基礎的參數提示都做不到了。
“機甲能量……剩餘40%，每攻擊一次下降5%。”林澈下意識報出機甲的能量狀態，像是在跟零確認，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放棄追擊，“我們……先退到主控室附近，那裏有之前布置的防御陷阱，安全些。”
他操控機甲轉身，機械臂輕輕放下手中的金屬板，避免發出太大聲響驚動獵人。身後傳來隊長的冷笑：“怎麼？不敢打了？想跑？”林澈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機甲的步伐，安全盒裏的扳手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定。
退回主控室門口時，林澈立刻關閉機甲的非必要功能——肩部炮台、外置揚聲器、甚至連探照燈都只留了一盞，屏幕上的護盾能量數值穩定在35%，總控室方向的腳步聲沒有跟來，顯然獵人也在忌憚防御陷阱。他從駕駛艙爬下來，第一時間抱起安全盒，指尖輕輕拂過扳手表面的灰塵，金屬外殼冰涼得讓人心慌。
“抱歉……拖你後腿了。”零的電子音帶着明顯的疲憊，藍光在盒內閃爍了一下，像是在道歉，“如果我能……多撐一會兒，你就能……徹底解決他們。”
林澈搖搖頭，將安全盒放在膝蓋上，從背包裏翻出一塊幹淨的抹布，小心地擦拭扳手的外殼——之前戰鬥時濺上的綠色營養液還粘在上面，他怕腐蝕到零的能量載體。“是我沒考慮到你的能量消耗，”他的聲音比平時更柔和，指尖碰到扳手時，刻意放輕了力度，“之前只想着擊退獵人，忘了你一直在幫我鎖定目標、計算角度，消耗比我還大。”
這是他第一次不用“它”，而是用“你的”來指代零。話出口時，連自己都愣了愣，安全盒裏的扳手突然亮了一下，藍光雖弱，卻像是帶着一絲暖意，輕輕蹭了蹭他的指尖，像是在回應這份轉變。
“接下來……我找能量給你。”林澈將抹布疊好放進背包，眼神掃過主控室的控制台——之前解析數據時，零提過空間站的生物實驗區有“異星能量晶體”，只是當時沒來得及細問，“你之前說的異星能量晶體，具體在生物實驗區的哪個位置？”
“實驗區……B3層的高能儲存櫃……但那裏有……機械甲蟲領主守護。”零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調動殘存的記憶，“普通能量晶體……只能維持基礎運轉，我需要……異星晶體才能……穩定形態，不再拖你後腿。”
林澈剛要追問機械甲蟲領主的細節，突然聽到空間站外壁傳來一陣細微的“咔嗒”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貼在了金屬板上。他快步走到觀測窗前，透過布滿灰塵的玻璃向外望去，只見總控室方向的外牆角落，一枚黑色的圓形裝置正閃爍着微弱的紅光，裝置表面的紋路和獵人隊長外骨骼上的標志一模一樣。
“是追蹤器。”零的電子音瞬間警惕起來，藍光也亮了幾分，“他們沒走……想等你能量耗盡……再進攻。”
林澈的眼神沉了沉，伸手擦掉觀測窗的灰塵，追蹤器的紅光在漆黑的太空中格外刺眼。獵人顯然是想通過追蹤器鎖定他的位置，等零徹底失去能量、機甲護盾耗盡時，再發動總攻。他摸了摸懷裏的安全盒，扳手的溫度似乎又低了些，零的電子音也變得更輕：“別擔心……我能撐到……你找到晶體。”
“不用撐，”林澈打斷她，聲音堅定，“我先帶你去安全區，等你恢復些能量，我們再一起去實驗區。”他知道零的性子，總是想着不拖後腿，卻忘了自己也需要被保護。之前在維修通道、在機甲存放區，都是零在幫他，現在該輪到他護着這道快熄滅的藍光了。
他將安全盒牢牢抱在懷裏，操控機甲擋在主控室門口，又檢查了一遍之前布置的能量絆線和機械夾——雖然簡單，卻足夠拖延獵人的腳步。總控室方向沒有再傳來動靜，顯然獵人也在耐心等待，一場無聲的對峙在空間站的黑暗中悄然持續。
林澈靠在機甲的腿部裝甲上，低頭看着安全盒裏的扳手。藍光已經弱到只能看清一圈輪廓，卻依舊在緩慢地閃爍，像是在告訴他“我還在”。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飛船迫降時，這把扳手只是泛着微弱的藍光，連完整的電子音都發不出，可現在，它不僅能指引方向，還能陪他對抗獵人、清理異星生物，從陌生的工具變成了不能失去的同伴。
“等找到異星晶體，你就能恢復了。”林澈輕聲說，指尖輕輕碰了碰扳手的藍光，“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弄清楚空間站的秘密，還有你的身份。”
安全盒裏的藍光閃爍了三下，像是在點頭。
他站起身，將安全盒放進背包內側，確保不會被顛簸到，然後握緊能量步槍，眼神掃向通往生物實驗區的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