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同學聚會的邀請，是李想發來的。
"牧哥，元旦廣州聚一聚？好久沒見了，正好大家都在。"
林牧看着這條微信，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回復："好。"
他不是真的想去，只是不想被同學們認爲他"混不下去了，不敢見人"。
---
**2024年1月1日，元旦**
聚會地點選在天河區一家高檔餐廳，人均三百起。
林牧到的時候，已經來了七八個同學。
"牧哥！"李想第一個迎上來，給了他一個擁抱，"一年沒見，你瘦了啊！"
"是嗎？"林牧勉強笑了笑。
"來來來，大家都認識，隨便坐。"
林牧環顧四周，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張小萱，大學時的班長，現在在廣州某區政府工作，考上了公務員。
王浩，大學時的學習委員，去了中科院讀博。
劉思思，大學時的文藝委員，進了一家外企，據說年薪二十萬。
趙明，家裏有礦的富二代，現在接手家族企業。
還有幾個同學，都在不同的公司上班，看起來混得都還不錯。
"牧哥，你現在在哪高就啊？"李想給林牧倒了杯茶。
這個問題，是林牧最怕聽到的。
"我...在找工作。"林牧決定說實話，反正遲早要被問出來。
"找工作？"李想愣了一下，"你之前不是在綠源農業科技嗎？"
"離職了。"林牧簡單地說。
"哦..."李想明顯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
這時，劉思思開口了："林牧，你怎麼又離職了？這是你今年第幾份工作了？"
雖然她笑着說，但語氣裏帶着一絲嘲諷。
"第二份。"林牧平靜地說。
"工作要穩定啊，老換來換去，對職業發展不好。"劉思思搖搖頭，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看我，進了外企之後就一直幹，現在都升職了。"
"是啊，思思現在是項目經理了。"旁邊的王浩接話，"年薪都二十萬了吧？"
"還行吧，加上獎金，差不多。"劉思思謙虛地笑了笑，但眼神裏滿是驕傲。
林牧低頭喝茶，不說話。
"對了，小萱，你現在在政府上班，多好啊，穩定。"劉思思轉向張小萱。
"還行，就是工資不高，一個月到手七千多。"張小萱說，"不過福利挺好的，五險二金，還有公積金。"
"公務員就是香啊，旱澇保收。"有人羨慕地說。
"也有壓力的，KPI考核、績效評估，一樣不少。"張小萱說，"但至少不會失業，這點確實比私企強。"
林牧聽着這些對話，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
大家都在談論工資、職位、發展前景...而他，連一份穩定的工作都沒有。
"王浩，你博士讀得怎麼樣了？"有人問。
"還行，明年就要畢業了。"王浩推了推眼鏡，"導師給我推薦了幾個高校的教職，還有研究所的崗位。"
"哇，大學老師？那肯定前途無量啊！"
"還好，主要是喜歡搞科研。"王浩謙虛地說。
"趙明，你呢？家族企業做得怎麼樣？"
"還可以吧，今年營收破億了。"趙明輕描淡寫地說，"我爸準備退休了，讓我接手。"
"破億？厲害了！"
大家紛紛恭維。
趙明擺擺手："沒什麼，都是家裏積累下來的。不像你們，都是靠自己拼出來的。"
這話說得很謙虛，但在林牧聽來，卻像在炫耀。
聚會進行到一半，有人提議："咱們一人說說這一年的成就？"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響應。
劉思思第一個說："我今年最大的成就，就是升職了，從項目專員升到項目經理，工資漲了五千。"
"恭喜恭喜！"大家鼓掌。
張小萱說："我今年通過了公務員考核，從科員升到副科，雖然工資沒漲多少，但職級上去了。"
王浩說："我今年在《自然》子刊上發了一篇論文，導師很滿意。"
趙明說："我今年帶着公司拿下了一個大項目，兩千萬的合同。"
一個個同學說着自己的成就，臉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輪到林牧時，所有人都看向他。
林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今年有什麼成就？
投了幾百份簡歷？面試了幾十次？被996折磨？被辭退？
這些能算成就嗎？
"我...我今年沒什麼成就。"林牧最終說，"就是經歷了很多事。"
氣氛又尷尬了。
劉思思打破沉默："沒關系，牧牧，你還年輕嘛，以後機會多的是。"
這話說得像在安慰一個失敗者。
林牧勉強笑了笑。
---
聚會結束後，大家一起結賬。
賬單：3600元，12個人，人均300。
林牧看着這個數字，心裏一緊。
他現在全部身家只剩兩千多，這一頓飯就要花掉三百，太奢侈了。
"AA吧，每人轉300。"李想建了個群，發起了收款。
大家紛紛轉賬。
林牧看着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轉了300。
轉賬的那一刻，他心在滴血。
這300塊，夠他吃一個星期了。
走出餐廳，劉思思開着一輛白色的本田，對大家揮手："我先走了，改天再聚！"
張小萱也上了一輛車："我男朋友來接我，拜拜！"
趙明坐進一輛奔馳："各位，回見！"
一個個同學，要麼開車離開，要麼打車離開。
只有林牧，站在路邊，等着公交車。
夜風很冷，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
林牧看着遠去的車燈，突然覺得很可笑。
同樣是大學同學，同樣是985畢業，爲什麼差距這麼大？
有的人年薪二十萬，有的人開着奔馳，有的人在讀博、在體制內...
而他，連一份穩定的工作都沒有，身上只剩不到兩千塊。
他想起剛才聚會上，同學們談論工作、談論收入、談論未來時的神采飛揚。
而他，只能低頭喝茶，沉默不語。
因爲他根本插不上話。
他不在那個世界。
---
回到出租屋，已經晚上十一點。
林牧躺在床上，打開微信。
同學群裏，大家還在聊天：
"今天聚會挺開心的！"
"是啊，好久沒這麼放鬆了！"
"思思的車真漂亮，什麼時候買的？"
"上個月剛提的，分期付款，每月還貸五千。"
"厲害了！我也想買車，但還在攢錢。"
"沒事，慢慢來，我也是工作三年才買的。"
林牧看着這些對話，突然覺得很疲憊。
他們在討論買車、買房、職業發展...
而他，還在爲下個月的房租發愁。
這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林牧關掉微信，盯着天花板發呆。
他想起劉思思說的那句話："你還年輕嘛，以後機會多的是。"
年輕，所以就應該一無所有？
年輕，所以就應該被社會毒打？
年輕，所以就應該忍受一切不公？
林牧閉上眼睛。
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他要改變。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