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沒想到，最後壓倒他的，竟然是一張催繳房租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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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月3日**
林牧推開出租屋的門，看到門縫裏塞着一張紙。
他彎腰撿起來，上面用黑色記號筆寫着幾行字：
"林牧：
你的房租已經拖欠三天了。今天是1月3號，如果今天晚上還不交房租，明天我就換鎖。你的東西我會丟到樓下。
——房東王姐"
林牧看着這張紙，腦子嗡的一聲。
房租...他忘記了。
準確地說，不是忘記了，而是拖着，希望能多拖一天是一天。
他掏出手機，打開銀行APP。
餘額：1847元。
房租：2000元。
差153塊。
林牧看着這個數字，感到一陣荒謬。
就差153塊，他就要被趕出去了。
他打開微信，看了看通訊錄。
能借錢的人...誰呢？
李想？不行，元旦聚會剛見面，轉頭就借錢，太丟人了。
張峰？也不行，人家老婆懷孕，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父母？更不行，他已經夠讓父母失望了，怎麼還能向他們要錢？
林牧翻遍了通訊錄，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開口借錢。
他關掉手機，坐在床上，盯着那張紙條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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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林牧下樓，敲響了房東的門。
開門的是王姐，四十多歲，臉上的表情不太友好。
"林牧？交房租嗎？"
"王姐，我...我能不能晚幾天再交？"林牧小心翼翼地問。
"晚幾天？"王姐皺起眉頭，"已經晚三天了，還要晚多久？"
"就...就一個星期。我馬上就找到工作了，到時候肯定能交上。"
"找到工作了？"王姐冷笑，"你上個月也說找到工作了，結果呢？你都拖欠兩個月房租了！"
"兩個月？"林牧愣住了，"我上個月不是交了嗎？"
"上個月你只交了一個月的，還欠一個月的呢！"王姐拿出一個本子，上面記着賬，"你看，11月欠一個月，12月補交了11月的，1月又欠了。加起來，你欠我兩個月房租，4000塊！"
林牧這才想起來，他11月入職時，因爲還沒發工資，房租拖到了12月。12月拿到工資後，他交了一個月房租，但忘記補11月的。然後12月被辭退，1月又沒錢交...
"王姐，我...我真的馬上就能找到工作了..."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王姐打斷他，"我這房子可以便宜租給你，是看你是大學生，覺得你靠譜。結果呢？你倒好，兩個月不交房租！你當我這是福利院嗎？"
"對不起，我..."
"對不起有什麼用？"王姐的聲音越來越大，"我跟你說，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你要麼把錢交上，要麼就搬走！"
"可是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錢..."
"那不是我的問題！"王姐指着樓上，"你知道嗎？隔壁老張就是租房租了三個月不交錢，我直接換鎖，把他東西全扔了。法院都判我贏了！"
林牧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再說一遍，"王姐冷冷地看着他，"今晚十二點之前，要麼交錢，要麼搬走。否則明天我就換鎖，你的東西我全扔樓下！"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林牧站在門外，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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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林牧坐在出租屋裏，看着周圍的東西。
一個行李箱，裝着他所有的衣服。
一個紙箱，裝着書籍和雜物。
一台筆記本電腦。
一個背包。
這就是他全部的家當。
如果明天真的被趕出去，他能帶走的，也就這些了。
林牧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招聘網站，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工作可以快速入職、快速拿錢的。
屏幕上跳出一條條招聘信息：
"急招！日結工資！搬運工，200元/天！"
"招聘促銷員，底薪3000+提成，當天上崗！"
"外賣罵手急招，多勞多得，月入過萬！"
林牧看着這些信息，手指懸在鼠標上，卻怎麼也點不下去。
這些工作，每一個都能讓他有錢交房租。
但他真的要去做嗎？
做搬運工？做促銷員？送外賣？
那他這四年大學，讀了個什麼？
那他這985的學歷，有什麼意義？
但不做，他就要流落街頭。
林牧閉上眼睛，深呼吸。
他想起高中時，他爲了考上好大學，每天學到深夜；大學時，他爲了學好專業知識，泡在實驗室和圖書館；畢業時，他憧憬着用所學知識服務社會，實現自己的價值...
可現在，他要爲了2000塊房租，去做一份完全不需要學歷的工作。
這算什麼？
諷刺嗎？
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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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林牧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是林牧嗎？"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
"是的。"
"我是物業公司的。你房東王姐委托我們，明天早上九點來換鎖。請你在此之前搬離，否則我們會把你的物品清理出去。"
林牧握緊手機："我...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林牧看着時間：晚上11點03分。
距離十二點，還有不到一小時。
他打開手機，又一次看了看餘額：1847元。
還差153。
就差153塊，他就能再多住一個月。
就差153塊，他就不用流落街頭。
林牧打開微信，翻到李想的聊天框。
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刪，刪了又敲。
"李想，能借我200塊嗎？急用。"
發送。
然後，等待。
五分鍾過去了，沒有回復。
十分鍾過去了，還是沒有回復。
林牧盯着手機屏幕，心一點點涼下去。
十一點半，李想終於回復了：
"牧哥，不好意思，我今天出去玩了，剛看到消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林牧打字："沒事，就是有點急用。能借我200嗎？"
"哦...這樣啊..."李想的回復有些猶豫，"我現在手機上沒那麼多餘額了，要不明天我給你？"
明天。
可是明天，就來不及了。
"算了，沒事。"林牧回復。
"真的沒事嗎？要不我幫你想想辦法？"
"不用了，謝謝。"
林牧關掉微信。
他知道，李想不是真的拿不出200塊，而是不想借。
或許是覺得借出去收不回來，或許是覺得麻煩，或許是單純不想借...
理由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借不到這200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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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五十，林牧做了一個決定。
他打開行李箱，把所有東西塞進去。
衣服、書籍、電腦、充電器、洗漱用品...
能帶走的，全部帶走。
然後，他打開門，提着行李箱，背着背包，抱着紙箱，走下樓梯。
夜已經很深了，樓道裏一片漆黑。
林牧走到一樓，推開大門，冷風撲面而來。
一月的廣州，雖然不算很冷，但深夜的風還是刺骨的。
林牧站在路邊，看着周圍。
這個時間，去哪裏？
他打開手機，搜索"廣州 24小時 便宜住宿"。
屏幕上跳出幾個結果：
"24小時麥當勞"
"24小時網吧"
"青年旅社，床位30元/晚"
林牧看着這些選項，突然笑了。
他真的淪落到要睡網吧、睡麥當勞的地步了嗎？
他一個985的大學生，現在連一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了？
林牧抬起頭，看着夜空。
廣州的夜空，因爲光污染，看不到星星。
只有霧蒙蒙的一片，壓抑而沉重。
就像他的人生。
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只有無盡的黑暗。
林牧深吸一口氣，拖着行李箱，走向最近的地鐵站。
雖然已經過了末班車，但至少地鐵站是亮着燈的，可以坐一會兒。
一邊走，一邊想。
他想了很多。
想起這一年來的求職經歷，想起無數次的面試失敗，想起被HR畫餅，想起996的折磨，想起被辭退的屈辱，想起父母的不理解，想起同學聚會的攀比，想起現在被趕出租屋...
每一件事，都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上。
壓得他喘不過氣。
林牧走到地鐵站，坐在台階上。
他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寫下一段話：
"2024年1月3日，深夜。
我被房東趕出來了，因爲交不起2000塊錢的房租。
我現在坐在地鐵站的台階上，身上只有1847塊錢，不知道明天去哪裏。
我24歲，985畢業，卻連一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這就是現實。
這就是社會給我的答案。
但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這樣被打敗。
我要改變。
不是改變自己去適應這個操蛋的社會，而是改變這個社會。
我要離開。
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系統，離開這個吃人的世界。
我要去建立一個新的世界。
一個不需要996的世界。
一個不會被辭退的世界。
一個不用爲2000塊錢房租發愁的世界。
我要去建立——烏托邦。"
寫完這段話，林牧抬起頭。
天邊，已經微微泛白。
新的一天，要開始了。
而他的人生，也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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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