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裏。
電話被掛斷,忙音傳來。
應遲維持着接電話的姿勢,僵在原地,幾秒後,他猛地將手機狠狠砸向牆壁!“砰”的一聲巨響,手機四分五裂。
“操!”
他低吼一聲,胸腔劇烈起伏,一把掃落桌上所有的酒瓶酒杯,玻璃碎裂聲刺耳地響起,酒液四濺。
一旁的人嚇了一跳,連忙坐正了問他,
“遲少,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了?”
應遲張了張嘴,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最後點了根煙叼着,唾了一句,
“關你屁事?滾蛋!”
說什麼說。
難不成他要承認自己還在乎時婼?
時婼,這個在他身邊待了兩年,卻始終像塊捂不熱的冰的女人!
是,他承認,她長了張極漂亮的臉,初時他也曾真心動過。
可兩年了,她永遠那副木訥,呆滯的樣子,跟他之間仿佛隔着一層看不見的牆,不讓親近,不給碰觸,一副要爲誰守身如玉的死樣子!
他應遲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偏偏在她這裏碰了一鼻子灰!那晚他喝醉了,不小心倒在了白月光的懷裏,事情就那麼發生了。
他是有錯,三心二意,可時婼呢?她一個時家養來當籌碼的孤女,能嫁進應家已經是天大的福分!
她非要不識抬舉,裝什麼清高純潔,一點餘地都不留!好啊,那就別怪他翻臉無情!
應遲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了家,剛到書房坐下,就察覺出幾分不對勁。
他拉開抽屜一看,果不其然,時婼曾經送給他的那些東西全都不見了。
應遲怒火中燒,跑到臥室將睡夢中的林念一把薅起來,從她的嘴裏知道東西都被扔掉後,
“你幹什麼!”
應遲目眥欲裂,沖林念吼道。
林念抱着胳膊,冷笑,
“怎麼?前女友的垃圾還舍不得扔?應遲,分手是你提的,我的床也是你自願上的!現在裝什麼深情?給誰看!”
應遲死死瞪着她,胸口堵得說不出話,突然像瘋了一樣拉開門,沖進雨中,跑到垃圾桶旁,不顧肮髒和雨水,徒手翻找起來。
林念撐着傘跟下來,站在雨裏,聲音尖利諷刺,
“行,應遲,你既然還忘不掉她,那我們就分手!我要去把孩子打掉!”
應遲渾身溼透,頭都不回,
“分就分。”
次日清晨,實驗樓樓下。
應遲眼眶通紅,胡子拉碴,守了一夜終於等到時婼。
“昨晚那個男人是誰?”
他攔住她,聲音沙啞疲憊。
時婼抬眼,目光平靜無波,
“我老公。”
應遲像是被針刺到,激動地抓住她的胳膊,
“時婼!你爲了氣我,就隨便找個男人嫁了?!你瘋了是不是!”
時婼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想同他糾纏。
“滾開。”
應遲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語氣帶着急切,
“你跟他離婚!我可以取消和林念的訂婚!一切還來得及,我們重新開始!”
時婼看着他,忽然極淡地笑了一下,笑容裏帶着一絲嘲諷和憐憫。
她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應遲,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該圍着你轉?”
“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正眼看過我嗎,你現在這副深情的樣子裝給誰看?”
應遲被這連番的詰問釘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時婼的目光掃過他狼狽的樣子,語氣愈發冷靜,字字誅心,
“我結婚了,現在過得很幸福,而且我的丈夫,”
她頓了頓,這個詞讓她心底生出一種奇異的底氣,
“不是什麼隨便的人,他很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最後一字一句地,劃清所有界限,
“請你收起你那套自以爲是的深情和挽回。我們早就結束了。從今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時婼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應遲臉上。
他猛地僵在原地,死死盯着時婼決絕離開的背影,幾秒後狠狠抬手,用袖子粗暴地抹了把臉,
“行!時婼,你厲害!”
應遲幾乎是咬牙切齒,
“你給我記住了!到時候,你別哭着來求我!”
回到車上,他直接撥通了林念的電話,
“念念,走,我們領證!”
—
時婼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中午用飯的時候問了一嘴實習生小莫,有沒有好的設計公司推薦。
小莫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八卦,
“婼婼姐,你買房子了呀?”
“嗯,最近在看裝修。”
“哦——”
小莫點點頭,給了她推了個名片,
“這個店在網上蠻紅的!你要不去看看?”
時婼看了眼,這家店名字叫【素舍】,她點頭,
“行,謝謝。”
小莫笑了笑,“沒事兒!”
等到時婼轉身離開,她斂了笑,意味深長地盯着時婼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下班後,時婼直奔【素舍】,溝通初期一切順利,直到她應邀前去查看初步方案。
看見效果圖的瞬間,時婼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浮誇的燈帶、冰冷的金屬線條,與她想要的溫暖質樸毫不相幹。
“這不是我要的風格。”
她指着圖紙,語氣冷靜而肯定,
“我們溝通得很清楚,極簡、原木、溫暖。請按這個方向修改。”
老板臉上堆着笑,眼神開始閃爍,
“時小姐,效果圖只是參考!你想要的原木風太素了,加點現代元素更顯檔次!”
“不需要。”
時婼態度堅決,
“我只要我想要的。如果貴司無法實現,合作終止。”
老板笑臉一收,語帶強硬,
“終止?我們設計師的心血不是白費的!按行規,全案設計費,您得全額支付!”
時婼氣笑了,這是明目張膽的訛詐。
她穩住情緒,條理清晰地反駁,
“你們的成果完全偏離需求,是重大違約。行規也要基於公平合理。我可以支付部分基礎測量費,但全額付款,不可能。”
“今天不付錢,你別想走!”
老板耍起橫來,示意店員堵門。
時婼不再廢話,直接拿起手機,冷靜地按下了110,屏幕朝向對方,
“喂,您好,我要報警,這裏有人涉嫌敲詐勒索並限制我人身自由……”
看到她真要報警,老板臉色一變,似乎有所顧忌,沒再強行阻攔,嘴裏卻不幹不淨地罵罵咧咧。
時婼沒有理會,轉身出門,回到車上,發動車子,駛離。
沒過多久,老板開着車追了出來,甚至追上前,故意別了她一下。
時婼猛踩刹車,車子急刹,停住,她推開車門下車,冷眼掃過去,
“你們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我報警了。”
後面好幾輛車一並停了下來,男男女女下了車,直接圍了過來。
她一愣,果斷回到車上,鎖好車門。
“小丫頭片子,繼續橫啊!不是要報警,你報個試試?”
老板用力拍打着駕駛座的玻璃窗,面目猙獰。
一行人圍上前,車窗被拍得發出“砰砰”的巨響,緊隨而來的是七嘴八舌地指責謾罵,
“有錢買房子沒錢付設計費啊?”
“看着人模人樣的,想賴賬是吧!”
“開門!出來說清楚!”
“今天不把錢給了,就把你車砸了!”
時婼握緊方向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首先用手機清晰地錄下了窗外圍堵的場景和辱罵聲作爲證據。
報完警,她掛了電話,但窗外的拍打和叫罵並未停止,反而因爲她的行爲更加激憤。
一種孤立無援的恐慌感,混合着巨大的委屈和憤怒,像潮水般涌上心頭。
時婼咬了咬唇,下意識撥通了陸珩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