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耳中的聲音雖帶有幾分稚嫩，但卻鏗鏘有力，憤憤不已。
吐字的時候，聲線和司燼很像，清脆又柔軟。
江靈不用抬眸，都知道是誰。
是司南。
也是司燼同父異母的繼弟。
她抬眼，看見司南和司燼同樣相像的衣衫色系。
不過比起司燼的淺粉，司南穿的是桃粉。
發型也和司燼的低束側低馬尾不同，扎着高馬尾。
那張臉，遺傳了他母親，偏女相，唯一和司燼相像，或者說有八九分像的，是那雙遺傳了父親的桃花眸。
和司燼站在一起，活脫脫像一大一小兩個水蜜桃。
江靈不喜被人質問。
但或許是因爲司南的聲音很像司燼的，那些挖苦話入耳時，便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司南挖苦罷一細看，見江靈神色淡淡，好像被罵的人不是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大跨步走到她身前，眼眶因爲情緒波動過大泛紅，桃花眸內還能看見未散的溼潤水汽。
“江靈，說話，你一言不發是心虛了嗎？”
江靈總算有了動靜。
但不是給司南一個回應，而是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將他唇角打破，溢出了鮮血。
“啪——”
力道極大的一巴掌落下，江靈擦了擦掌心上沾上的血液，司燼就跟眼瞎看不見被扇的人是他繼弟一般。
忙又屁顛屁顛過去幫她吹手揉手。
江靈沒管他，看向反應過來，不可置信望向她的司南，問他清醒點了沒？
“司燼身死，誰也不希望，但他既然已經死了，按照修真界和凡界律法，女方是可以隨時進行和離，恢復自由身，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司燼的附屬品，也不是被打上了他的標籤，一輩子都要跟他綁在一起。”
“且莫要說司燼死了，就算他還活着，我也有和他和離，再找下家的自由，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麼到了你口中，就成了我罪大惡極？”
司南被懟到啞口無言。
司燼看熱鬧不嫌事大，好像要被妻子拋下看着妻子再找下家的人不是他一般，還附和起來：【娘子說的是，娘子當然有自由選擇怎麼做，只是我想死皮賴臉，不想放手，不想讓娘子拋下我，你根本沒有做錯什麼。】
陶桃是江靈朋友，當然站在江靈這邊。
她也覺得莫名其妙，死了道侶再找新人又不是什麼稀罕事。
可此事落在男修和女修身上，差別總是很大。
男修死了道侶，不僅周遭一堆人勸着再找下家，道侶剛死不足七日就再找新人的，也大有人在。
而女修。
死了道侶之後，一旦找下家，就被人說是不檢點，或是飢渴。
恨不得女修守着一個死人一輩子，到死都是一個寡婦才行。
“靈靈說的對，她和離與否，找不找下家，都是她自己的自由，你大哥已經死了，靈靈又不是找小三，怎麼說的跟她犯了天大的錯一般。”
周遭有不少本就覬覦江靈的男男女女。
聽到這裏也紛紛附和，生怕江靈真的被道德綁架成功，他們就沒上位的機會。
“是啊，人都死了那怎麼辦，守一輩子活寡啊？”
“就是就是，江道友還這麼年輕，不過十八，再找新人有何不可？”
司南握拳，眸色仍舊不甘：“可大哥明明那麼愛你，單是爲了他給你的情意，你就不該........”
江靈這次沒給他將話說完的機會。
聲音也變得冷了不少，疾言厲色：“別給他戴高帽子了，我可沒看出來他半分愛我！”
“他若真愛我，便不該背着我去危險之地，若真愛我，便不該冒着性命危險做事，卻一聲不吭。”
“我才十八歲，他若想與我共度一生，攜手到老，做任何事之前，便該想想，怎樣能一直伴在我身側，不離不棄，而不是成婚僅一年，便將自己的小命弄丟，留我一人在世！”
江靈這話不知到底僅僅是爲了反駁司南，還是專門說給飄在她身側的某個男鬼聽的。
司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本想再去牽江靈的手，就這麼僵住，無顏繼續下去。
司南這下徹底不吭聲了。
他沒接觸過感情，也沒和成過婚。
但也覺得，江靈這次說的，是有幾分道理。
是啊。
他大哥那麼愛江靈，爲什麼不好好愛惜自己的性命，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采摘星辰花呢？
爲什麼做事，不會量力而行？
江靈和陶桃走遠了。
司燼不再像之前那樣恨不得掛在江靈身上，只撐着桃花傘不緊不慢跟着。
腦袋一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玉淨乘坐的靈舟出了問題，來晚了兩盞茶。
找到江靈和陶桃的時候，兩人沿着桃花源秘境的小溪，在河岸邊駐扎起帳篷，已經駐扎到一半。
他歉意道了歉，說明了下情況，也跟着取出帳篷準備駐扎。
司燼本來都想好了等沈玉淨出現後，他要怎麼跟江靈爭寵，趕走他。
可有了司南鬧的那一出，以及江靈像是指桑罵槐吐露的那些字眼，他這會兒已經偃旗息鼓，恨不得將存在感放到最低，免得江靈直接將他趕走。
江靈瞥了沈玉淨一眼，讓他換個地方。
“什麼？”
他愣住了，江靈沒錯過周遭投過來的揶揄視線，將話說的更明白。
“你換個地方駐扎帳篷，不要離我太近，我只是說可以讓你當新道侶人選，但沒有說一定能成。”
“先前你對外傳出去的那些風聲，我只當沒聽見，但若再有下一次，這個人選的名額，你便別想要了。”
江靈語氣很冷，不似說笑。
也很煩，不明白男人怎麼都這麼喜歡自作主張。
沈玉淨是，司燼更是。
那個勞什子星辰花，她有說過她想要嗎？爲什麼蠢到不自量力冒險也要摘。
還有所謂的生辰。
從前她一個人那麼多年不過生辰，不也過來了。
他爲什麼非要讓她過，還非要給她準備生辰驚喜。
沈玉淨臉臊紅到不行，自知理虧，灰溜溜帶着帳篷去了遠一點的地方駐扎。
陶桃見江靈這麼狠心，暗暗咂舌。
湊過去小聲問她：“靈靈，你老實告訴我，你還沒有放下司燼吧，是不是？”
司燼豎起耳朵，希冀抬眸悄悄望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