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每日直播已開啓。】
伴隨着那道熟悉的機械提示音,那陪伴女俠身旁的生物齊齊震動,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無論是在繡樓中對鏡描眉的少女,還是在江湖上策馬揚鞭的女俠,此刻都極有默契的屏退了左右,或是尋一處靜謐角落坐下,將目光投向了那緩緩展開的光幕。
然而,當畫面逐漸清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爲之一滯。
畫面中不再是那個鳥語花香,歲月靜好的幽深山谷,也沒有了那只憨態可掬,令人憐愛的老白猿。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掛滿白綾、氣氛肅穆而壓抑的奢華山莊。
以及那個站在朱紅大門前,一身黑紅勁裝的少年。
此時的林淵,與幾日前判若兩人。
他身着黑色如夜、繡着暗紅雲紋的勁裝,背負着那把赤紅色的連鞘長劍,單手托舉着一口簡陋黑色棺材。
寒風凜冽,吹動他的衣擺獵獵作響,那雙妖異的赤紅眸子,宛若兩顆紅寶石鑲嵌在深淵之中,整個人散發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冽與邪氣。
在他前方,那塊巨大的金絲楠木牌匾上,“朱府”二字赫然在目。
門口高掛的白燈籠、往來穿梭的吊唁賓客、隱約傳來的哀婉奏樂……無一不在昭示着,這裏正在辦一場盛大的喪事。
“這是……朱家莊?他是來報仇的!”
衆女心中頓時一凜,意識到了這個地方是哪裏,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神情瞬間變得認真起來,甚至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體。
雖然大家早有預料,知道林淵出關後必會復仇,卻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昨天光幕關閉時,他還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潛修模樣,今日一開始,便是抬棺上門,殺氣沖天!
李園之內,林詩音掐指一算,秀眉微蹙,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今日……似乎正好是那朱九真的頭七?“
“朱家既然是豪強,今日亦是女兒頭七,莊內必然賓客雲集,這林淵雖然得了奇遇,但他習武滿打滿算不過七日……真的能打得過這麼多江湖好手嗎?”
不少實力稍弱,心地善良的女子,也都想到了這點,心中不由得都替林淵捏了一把汗。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這種龍潭虎穴?
這簡直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然而,懂武功,且聰明過人的人,反應卻截然不同。
汝陽王府內,趙敏看着光幕中那密密麻麻的賓客,非但沒有絲毫擔心,反而合起折扇。
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她輕抿了一口茶,心中暗道。
“人多?人多才好啊,若是偷偷摸摸殺了,消息還得捂上一段時間。”
“如今衆目睽睽之下動手,只要場中之人不死絕,林淵這個名字,連同他的樣貌特征,明日便會傳遍整個西域,乃至中原!雖然消息傳到大都至少要數月,但這比之前大海撈針可容易太多了。”
就在衆女心思各異之時,光幕中的畫面陡然一變。
林淵右手猛的發力,手臂肌肉線條瞬間繃緊,那口黑棺材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呼嘯着砸向了靈堂!
“轟隆——!!!”
一聲巨響震徹雲霄,煙塵四起。
緊接着,少年那清朗卻透着刺骨寒意的聲音,穿透了嘈雜的人群,響徹整個朱家莊。
“林淵。”
“特來讓朱莊主……陪女兒一同上路!”
這一聲暴喝,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朱家莊衆人的心頭。
靈堂深處,一聲包含着雄渾內力的怒吼隨之傳來,震得屋頂瓦片簌簌作響:“放肆!!!”
朱長齡一身縞素,手持判官筆,帶着一衆高手氣急敗壞的從煙塵中沖出。
當他看到那口砸在女兒靈位前的破棺材,以及棺材板上那觸目驚心的裂痕時,整張臉瞬間扭曲成了紫醬色,雙目噴火。
“小畜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給我拿下!我要將他碎屍萬段,點天燈祭奠我兒亡靈!!”
隨着朱長齡一聲令下,門口幾名早已看呆的朱家弟子終於反應過來。
“找死!!!”
離林淵最近的一名護院弟子怒喝一聲,拔刀出鞘,腳下發力,猛地向林淵撲去。
這弟子雖只是看門的,但身手矯健,刀法狠辣,在江湖上也算是個三流好手,尋常三五個壯漢根本近不了身。
光幕前,一些膽小的女子下意識捂住了眼睛。
然而,林淵看都沒看他一眼,依舊邁步向前,其身形飄逸如鬼。
率先出現在那弟子跟前,左手隨意向側前方一探。
“啪。”
一聲輕響,那勢大力沉的一刀戛然而止。
林淵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扣住了那名弟子的面容。
那弟子瞳孔劇烈收縮,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傳來,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鐵鉗夾住的小雞仔,毫無反抗之力。
“滾!”
林淵面無表情,直接將其身體朝着旁邊石柱按去。
伴隨着“砰”的一聲悶響,那名弟子的腦袋重重撞在了旁邊石柱上,鮮血迸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便軟軟滑落生死不知。
全場陡然死寂!!!
原本正如狼似虎準備沖上來的其他家丁,硬生生止住了腳步,驚恐看着那個緩緩收回手的少年。
人群後方,面容清麗的武青嬰,一身青衣卓然而立,宛若山中綠茶般,青澀可人。
然那雙眸子看着那個冷冽的黑衣少年,卻隱隱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衛哥和這個少年比都只能算是平常,難怪朱九真那蠢貨會動了心思……”
朱長齡的瞳孔猛的一縮,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怎麼可能?!七天前……這小子明明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全靠火藥才殺了九真,這才幾天?他竟然能一招擊殺三流武者?!”
這個想法也出現在衆人腦海之中,既然來此吊唁,自然也大多了解夠事情真相。
在知道朱九真居然是被一個普通人使用火藥炸死後,諸多人頓時面面相覷。
欺壓普通人這種事情,只要不報官並不算什麼大事。
但這朱九真何其之倒黴,居然欺負到一個會制造火藥的人身上。
這種事情已然不是萬裏挑一來形容得了的,說是天方夜譚也不爲過。
畢竟火藥這種東西基本上都掌握在官家手中,誰能想得到一個山中采藥人也能制作。
是以對於朱九真的遭遇,除了爲其感嘆倒黴外,也成爲了諸多人間流傳的笑料。
說起朱九真也不再是什麼雪嶺雙姝之一,而是被火藥炸死的倒黴蛋。
不過也因爲她的遭遇,讓不少人都約束起了自家弟子、下人。
誰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惹上一個會自制火藥的人,那樣的話估摸着晚上睡覺都睡不着。
然而現在之前那個普通人,不過短短數天,居然能一擊將那個練武許久的武者擊潰。
這更是只存在於那些莫須有的話本故事之中。
一瞬間。
一個念頭在朱長齡與場中衆人腦海中炸開——奇遇!
這小子在這昆侖山中,絕對得到了了不得的奇遇!
甚至可能是傳說中的神功秘籍或者天材地寶!
昆侖山,在道教中有着萬山之祖,亦是有着神仙居住的仙山。
是以昆侖山有着不少堪稱傳奇的流傳。
如有人被仇人追殺自懸崖掉下不僅沒死,反而獲得神功秘笈,練習大成後出山邂逅美人,手刃仇人後攜手美人退隱山林。
也有流傳,有人進入昆侖山迷路後,不小心吃了奇異果子,結果身懷甲子內力,習得武學後縱橫江湖。
各種宛如話本的故事不停流傳,是以也吸引了不少人在昆侖山尋寶。
而武者之所以是武者,更是武力入腦,現在又是古代對於神魔之說並不奇怪,是以很多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對於武者來說都有可能。
貪婪,瞬間出現在場中衆人心中,甚至壓過了朱長齡喪女的悲痛。
朱長齡眼中精光閃爍,心中暗道。
“這小子是得到了什麼天材地寶才有了這身實力?若是我能得到剩下的寶物,說不定能打通剩下兩條奇經,甚至能打通任督二脈,突破到先天境界稱霸西域!”
想到這裏,他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對着周圍的賓客拱手道。
“諸位武林同道,今日乃是家門不幸,這小畜生殺我愛女,此乃私仇!還請諸位暫且回避,待朱某清理門戶之後,再向諸位賠罪!”
然而,在座的哪一個不是老江湖?
看到林淵這般脫胎換骨的變化,又見朱長齡神色變化,誰猜不到這其中有貓膩?
他想獨吞這份機緣!
“哎,朱莊主此言差矣!”
說話間,一名身穿昆侖派服飾、身材矮小卻神色傲慢的道人搖着折扇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昆侖派掌門夫人班淑嫺的首徒西華子,此處正是他代替何太沖前來吊唁。
畢竟只是一個豪強之女,若非是離得還算近,何太沖都懶得派人過來。
此時西華子眼神貪婪的在林淵背後的赤紅長劍上掃過,顯然是看出了那把劍的不凡,義正言辭的說道。
“這少年手段殘忍,人人得而誅之,我昆侖派身爲名門正派,若是坐視不理,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心中則是暗喜,這次的差事本以爲浪費時間,卻沒想到居然遇到這種事情。
自己合該有此機緣!
“是啊朱兄,你我兩家乃是世交,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也來助你一臂之力!”
一旁的武烈也抽出了長劍,站在了朱長齡身旁,眼中閃爍着同樣貪婪的光芒。
一時間,滿堂賓客,竟無一人退去,反而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個正義凜然,實則目光都死死黏在林淵身上,仿佛看着一塊會行走的肥肉。
看到這一幕,光幕前的女俠們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
移花宮內,邀月端起酒杯輕抿一口,眼中滿是嘲弄。
“一群不知死活的螻蟻,若是他們知道眼前少年已跨入了先天之境……不知他們那貪婪的臉上,會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這種事情對於武夫來說確實極具誘惑,換做是我恐怕也有些難以自制。”
說到此處,憐星靈動眸子也閃爍起感嘆之色。
“而且若非是我們一直看着,這種事情誰能想得到呢?”
一旁邀月沉默無語,身爲武夫,自然是最爲了解武夫對於實力的渴望。
無論是爲了什麼目的,卻都想要竭盡全力變強,眼前這個看似機遇的事情,自然怎麼樣都不會放過。
寧中則也是微微搖頭,心中默默爲這些人默哀。
誰能想得到呢?
一個看起來不到雙十年華的少年,已然走完常人一生都難以抵達的路程,抵達到了尋常武者眼中天一般的先天境界。
就連她自身此時也依舊還處在後天境界,只能不斷積蓄內力,領悟自身武學。
即使如此是否能得到那一抹靈光,從而貫通天地之橋,突破至先天之境都猶未可知。
一想到這裏,寧中則就不由得一陣苦澀,手不由按在那豐滿身前感嘆,人和人比是真的得死啊。
“阿彌陀佛......”
望着那群狼環伺的情景,依琳低着頭,雙手合十輕聲念誦着佛號,似乎是爲了進行超度。
朱家莊大門前,林淵看着眼前這群各懷鬼胎,滿臉貪婪的武林人士,緩緩開口
“我只說一遍,今日我只找朱家算賬,不想死的現在滾,擋我者……殺無赦。”
人群中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這小子瘋了吧?”
“大概是得了點奇遇,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殺無赦?就憑你一個人?我們這兒光是一流高手就有好幾位,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雖然也有些許武者默默退到了角落,表示只想看看,但絕大多數人,都被貪婪蒙蔽了雙眼。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林淵眼簾低垂,話已至此也不再看衆人。
“砰!”
轉身雙手抓住兩扇厚重的大門猛然一合,沉重的門栓落下,大門緊閉。
對於武者來說即使門關了,也能輕鬆自牆壁跳走,但林淵所謂卻是表達出自身意思。
“他……他在幹什麼?”
“關門?他是怕我們跑了不成?”
“這小子太狂妄了!這是要和我們不死不休的意思啊?”
衆人先是一愣,隨即笑得更歡了。
“不知死活!大家一起上,廢了他逼問出寶物秘密!”
西華子率先大喝一聲,仗着自己輩分高武功不錯想要搶頭功。
面對衆人的嘲笑與圍殺,林淵緩緩轉過身。
背後赤紅劍鞘,在晨光下泛着妖異的光澤,右手反手握住了劍柄。
“嗡——”
體內長生真氣,在這一刻轟然運轉!
林淵的呼吸變得綿長而深邃,原本赤紅的雙瞳,此刻竟變得清澈剔透,宛若兩塊最純淨的紅寶石,不含一絲雜質卻攝人心魄。
“嗆——!!”
火麟劍出鞘!
隨着長生真氣的灌入,這把沉睡的神兵瞬間蘇醒!
赤紅的劍身上,那枚鱗片仿佛活了過來,一股肉眼可見的熱浪以林淵爲中心向四周瘋狂擴散,熱浪頓時炙烤着場中之人,甚至連空氣都呈現扭曲之狀。
原本還在哄笑的衆人,笑聲戛然而止。
他們看着那把散發着恐怖高溫與邪氣的神劍,眼中的貪婪瞬間化爲了……恐懼。
“這……這是什麼劍?!”
“先天真氣?!”
朱長齡更是渾身冰涼,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機感涌上心頭。
他作爲一流高手,本能察覺到了那一絲先天真氣的威壓。
“不好!大家小……”
他的“心”字還沒出口,林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
一道黑紅色的殘影,宛若離弦之箭,撕裂了空氣,裹挾着滔天的熱浪與殺意直奔朱長齡!
殺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