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蓮掀開簾子進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裴聿川臉頰紅腫，手腕上還有幾道血痕。
坐在炕上的少女早已哭紅了眼，煤油燈下皓白腳腕上，那一抹紅實在顯眼。
李翠蓮趕緊放下飯菜，一屁股歪在炕上。
“閨女，疼吧？瞧這腳腫的，真讓人心疼。”
姜棠悶哼一聲，算是回答。
她抬頭看向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搪瓷盆、兩個海碗、兩個空碗以及相應的筷勺。
上面籠着保溫的毛巾，看不清裏面是什麼。
盡管這樣，飯香味還是順着空氣滑入姜棠的鼻腔。
因爲生理期，她的小腹本就不適，再加上餓了一下午，肚子裏早就唱起空城計。
姜棠忍不住吞咽口水。
李翠蓮像是看出她的意思，輕笑一聲“小裴早就叮囑過我了，嬸子雖然不會做什麼特好吃的飯，但一手餃子餡和得實在香。”
“這裏面是大碴子粥和豬肉酸菜餡餃子，得虧小裴給我帶了精面和豬肉，不然我這手藝還施展不出來。”
“好了，嬸子，小姜同志害羞，你在這兒，她怎麼好意思吃呢？”裴聿川急着趕人。
“也是……”李翠蓮從裴聿川腫脹的臉上一掃而過，沒多問，笑道
“閨女，我本來想着下午去那邊接你的，但那會你不在。”
“明天，嬸子再陪你回宿舍拿東西去。”
“這個冬天，你就在這兒住着吧。嬸子也和大隊長打過招呼了。”
“那你們在這兒吃，嬸子忙去了……”
李翠蓮笑盈盈看着姜棠，正要轉身離開。
只是下一秒，女孩白嫩的手就拉住她的衣擺
“嬸子，一起吃吧！我瞧着這飯也不少。”
李翠蓮聽到這話，連連擺手“我早就吃過了，這些都是給你們準備的，不多。”
“外面還醃着酸菜，我得去看看。”
李翠蓮理由找的好，姜棠也不好攔着，只能任由她出門。
只是，那扇門剛剛關上，裴聿川驟然起身，趕緊把門反鎖，好似真要做什麼虧心事一般。
姜棠雖不滿，但見男人沒有進一步動作，也沒再說什麼。
裴聿川細心妥帖擺好飯菜，舀起一小碗碴子粥涼着。
目光灼灼盯着姜棠“怎麼不吃？不然我喂你？”
話落，他便端起碗拿勺。
“不用！”姜棠拿起另一只小碗就要盛粥，卻被男人攔住。
“喝這個！”
裴聿川遞過去，嚴肅的神情不容拒絕。
姜棠忍着惱怒，她不想激怒男人。
眼下，她只想趕緊讓男人離開。
她沒推辭，接過，小口小口喝粥。
冰涼的瓷勺觸及豔紅的舌，裴聿川喉結微動。
如果可以，他真想變成那只瓷勺。
憑什麼勺子可以，他不行？
裴聿川面容陰鷙，反手把姜棠受傷的腳腕放在自己大腿處，粗糙的大手輕輕揉捏，似乎這樣就能忍下把女孩拆骨入腹的心思。
裴聿川這人在外面冷心狠，在姜棠這兒也絕對不是個善人。
表面上一副溫柔體貼模樣，實則什麼都想管，從全身上下，細到姜棠的一根頭發絲。
只有把姜棠安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有自己的人看着，那些野男人也不敢來這兒跟乖寶獻殷勤。
本着吃人嘴軟的心理，姜棠沒反抗男人動作。
口腔裏滿是最原始的菜香。
她無意識夾了一只餃子放入口中，待徹底下肚後才開口。
“你不吃？”
“我等你吃好後再吃。”裴聿川的聲音帶着些許雀躍。
乖寶又關心他了。
乖寶在擔心他餓肚子。
這樣的發現讓他欣喜，乖寶心裏真的有自己。
姜棠拿紙巾擦嘴“我吃好了。”
聽到這話，裴聿川拿過姜棠的碗勺，三兩口喝完粥，把剩下的餃子吃完。
裴聿川雖來頭不小，卻也沒養成浪費糧食的壞習慣。
記憶中，姜棠剩下的飯菜都是他解決的。
姜棠抽回腳“吃完後，你就去吧。”
“你又趕我走？”裴聿川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姜棠抓住男人的大手，擠出一抹笑“明天要跑外地，哥哥今天要早點休息呀。”
“我還不累。”裴聿川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我還想多陪陪乖寶。”
姜棠露出難意“李嬸子還在外面……”
不等姜棠說完，裴聿川食指堵住她柔軟的唇“嬸子不會亂說的。”
“可是……”姜棠抽出手，摟住男人勁痩的腰“哥哥不是答應我要賺彩禮錢嗎？沒有好的精神，怎麼能熬過那一趟趟孤獨的車程？”
“我就在這兒等着哥哥回來，哥哥也不能讓我久等啊！”
“哥哥趕緊去吧，早去早回，我還等着和哥哥成婚呢，到時候……”
姜棠紅潤柔軟的口中描繪出一幅美好的畫卷，婚後她和裴聿川一屋兩人，無人打擾。
裴聿川手背的青筋再次凸起，小腹因激動生起熊熊火焰，他再也控制不住，含住期盼許久的紅唇。
唇舌相交，清甜無比。
裴聿川吻得難舍難分，掌心微癢，順着衣擺緩緩向上，爬上頂峰劃過……
突如其來的觸感令姜棠一陣顫栗，身體軟成一灘水，大腦暈乎乎的，一片空白。
“乖寶……”聽到女孩的話，男人聲音喑啞。
精致的眉眼下帶着一絲狠厲。
“你就在這兒乖乖等我，要被我發現你跑了，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嗯！”
姜棠忍着懼意，柔順靠在男人胸口。
裴聿川慢慢吞吞耗着，他知道在這兒待得時間越久，對姜棠而言越危險。
直到漫長的溫存過後，他才依依不舍，離開煤油燈的光亮，邁着步子出門。
姜棠要的那些於他而言，不是什麼難事，唯獨喜服……
裴聿川眸光一亮，他期盼已久的幸福近在眼前。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
在李翠蓮院裏休養的這段時間，姜棠終於理清思緒。
在城裏時，她和家人雖然關系不好，但生活還能過得去。
相較之下，下鄉的日子遠不如在城裏舒適。
不僅要辛苦勞作，還要忍受惡心的旱廁……
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鄉下的日子總是食難果腹。
在下鄉之前，她已經做了諸多準備，但紅旗村的日子實在艱苦，有時候連塊窩窩頭都要靠搶。
她不是不能忍受吃糠咽菜的生活，連續好幾個月，飯菜裏沒有一點油星也能接受。
但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得動用其他手段。
即使看不上，但生存迫使她對男人們虛與委蛇。
姜棠雖嬌縱，卻很清醒。
窮人的追求，每一分付出都攥着自己的生計，而不是隨手的心意。
如果她沒法付出相應的代價，一旦這些人發覺他們的付出都是徒勞，那她的日子將會更加難過。
姜棠小心翼翼挑選合適的狩獵對象，不接受、不拒絕，總是言笑晏晏，很好說話。
當然，她心裏有一杆秤，知道什麼能接受，什麼必須拒絕。
除了基本的生存問題之外，她養魚不是爲了那些小恩小惠，而是爲消息靈通。
消息往往隱藏在人流深處，這在這個閉塞的村莊無足珍貴。
村裏大多男人迷戀她的美色，卻也只能望而卻步。
姜棠的美太有攻擊性，大多人都只敢遠遠眺望，或幫忙幹點活。
只有少數幾個，家境不錯，長相周正，才敢直白示好。
姜棠不敢賭，她接受男人們的舉手之勞，對更多好意卻更加謹慎。
裴聿川是個例外，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準確來說，這條魚是自己找上門的。
他一點點突破姜棠的底線，擊潰那些競爭者，成爲她在紅旗村唯一放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