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微微轉身,她掀起眼皮,看到的就是李娟那張黑黃的臉。
幾天時間不見,她臉上的紅腫消散不少,臉上的肉少了幾分,這些天,儼然不好過。
女人五官因嫉恨變得無比扭曲,綠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個不停。
李娟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個子男人,男人身前抱着一個竹簍,身後還有一個,裏面都裝着半筐菌菇。
姜棠纖細的食指堵住鼻尖,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空出的手凌空揮一揮,嫌棄之意毫不掩飾。
姜棠故作嘔吐狀,抬起眼皮看着女人“李娟,大隊長是讓你去掏糞的,不是讓你蹲茅廁吃屎!”
“你都多少天沒刷牙了,嘴這麼臭?”
“你最好在我動手前把東西收起來,否則……”
李娟看着那張豔麗逼人的臉,恨得咬牙切齒。
明明都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明明現在都在鄉下。
他們都有一樣的起點,憑什麼姜棠就能這樣看不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給我住嘴!我沒掏糞!”
“你才臭呢,你全家都臭!”
李娟瘋狂尖叫,她想動手,又不想在小個子面前丟了面子。
剛下鄉時,李娟還有自己的小團體,但隨着姜棠精心經營,她竟被知青們排擠。
李娟知道,村裏那幾個男人對她都有心思,但礙於男女大防,不敢明着示好。
只有身後的小個子,經常跟在她身後,怎麼都不知疲倦。
小個子真名不詳,村裏人都喊他地炮。
李娟1米5的個子,看向姜棠時還得仰頭。
地炮竟比他還矮半個頭。
要不是篤定她絕對不會和這樣的人有所牽扯,李娟可不願意對這種男人虛與委蛇。
那天晚上,她帶大隊長去地炮那兒,向讓他污蔑姜棠和王建國的時候,平日裏油腔滑調的男人,一張嘴跟被屎糊住一樣。
看到大隊長,雙腿直打哆嗦,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要不是地炮指望不上,李娟也不會挨那一通打,更不會大冬天的被指派出來掏糞。
不過他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這幾天,他都會幫李娟的忙。
李娟掏糞的時候,他就幫忙提桶。
李娟累的出汗時,他就幫忙捶肩捶背。
地炮沒一點力氣,倒是會討女人歡心。
只是他外形太差,村裏女人都不願意跟他有所牽扯。
只有李娟,盡管長得不好,但多數時候,還願意和他說說話。
地炮貪婪地看着明媚張揚的姜棠,不敢動半點歪心思。
他把懷裏的竹簍抱緊,皺皺鼻子。
冬天茅廁的味道被冰封着,寒冷的空氣抑制了異味發展。
但正因爲冬天天冷,李娟沒多少能擦洗身子的機會。
幾天下來,她身上的味道越來越重,就連地炮也有幾分嫌棄。
姜棠後退幾步,她忍着一巴掌扇在李娟臉上的沖動,主要是嫌髒。
拉開距離“這話你敢不敢去大隊長那兒去說?”
“平日裏你叫的厲害,但這事是大隊長判下的,你還有什麼不服?”
“如今,你又刻意搞我的東西,是什麼意思?”
“李娟同志,我鄭重其事告訴你,你這行爲可是破壞集體成果,是要坐牢的。”
李娟也顧不得身後的地炮,驟然上前,沖着竹簍狠踩好幾下。
“姜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用遭這份罪。”
那雙膠鞋踢踢踏踏踩個不停,直到把散落在地上的山貨踩成稀爛,竹簍裏的東西,也都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姜棠冷着臉看她發瘋,直到那一簍東西全被損壞。
她才陡然提高聲音,清甜的嗓音中帶着哭腔。
“李娟同志,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你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些都是大隊的東西,等着賣出還錢的,你這樣,是要讓大夥全都餓死啊。”
“李娟同志,我知道你不想掏糞,但……”
姜棠的聲音如泣如訴,一聲比一聲高,直到驚動附近的知青。
李娟驚慌失措,她就是看準了姜棠不願把事情鬧大的性子,這才敢在山裏挑事。
但沒想到,她還沒怎麼着呢,姜棠就直接叫起來了。
李娟想要捂住姜棠的嘴,但她個子高,閃的又快。
李娟使個眼色想讓地炮幫忙,地炮只是局促不安搓搓手,還拉着她的衣擺想幫倒忙。
“娟~算了吧……算了,我們不是她的對手。”
“姜棠同志這麼漂亮,要被大夥看到,我們肯定還得挨處分。”
“這件事畢竟是你有錯在先!”
李娟被拽得挪不開半分,一腔怒火根本發泄不出來。
她狠狠剜了眼地炮“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噗嗤……”
姜棠捂嘴輕笑,她竟不知道,二人的進展什麼時候這麼快了。
鄭平剛跑幾步,便聽到心愛的女孩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腳下一片狼藉。
那兩個醜貨咄咄逼人,把愛人逼得難以招架。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快步上前,一同圍過來還有村民和知青,男男女女十多人。
見身邊圍滿了人。
“這事怎麼了?這麼多好東西,怎麼就這樣壞了?”
“是啊,這麼多山貨,能賣不少錢呢,多可惜啊……”
“這是誰幹的?該不會是李娟吧?”
……
人群中議論紛紛,不少人把矛頭指向李娟,也有人說這是姜棠幹的。
畢竟她在紅旗村向來不好惹,不肯吃一點虧。
李娟天天勤勤懇懇受着,怎麼舍得糟蹋這些好東西?
一個女知青壯着膽子問向姜棠“姜同志,這山貨都是你踩的吧?”
口中篤定之意很濃。
姜棠紅着眼眶,溼漉漉的眼睛環視一圈。
正要開口,便見一個清瘦的肩膀站在自己面前“胡說八道,姜同志溫柔善良,怎麼可能幹這種事?”
鄭平紅着臉,這是姜棠離他最近的時候,他卻顧不得心頭旖旎,只想保護愛人的名聲。
大庭廣衆之下,他第一次做這麼大膽的事。
見鄭平站出來,李娟更恨了。
前些日子,她聽村裏人說,鄭平來頭不小,父母都在省機關工作,要是能攀上這樣的人,那她也不用再受這份罪。
她不是沒起過勾引男人的心思,但爬床那晚,鄭平惡狠狠打了她一頓,還威脅她在外面不要亂說。
就是因爲這朵高嶺之花實在難摘,李娟才退而求其次,決心對裴聿川下手。
雖有流言稱,裴聿川是首都首長家庭的孩子,但畢竟是傳言,她也當不得真。
更何況,相較鄭平,裴聿川更難接近。
盡管早就放棄,但李娟還是恨,恨姜棠勾引自己的男人,恨自己看上的人就這樣替姜棠說話。
李娟惡劣一笑,尖銳道“鄭知青,你這樣維護姜同志,是不是喜歡她啊?”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替姜棠說話,是不是你倆早就睡過了!”
鄭平聽到這話,氣血上涌,一張俊秀的瞬間變得通紅。
“放你娘的狗屁,什麼睡過不睡過?”
“自己下賤,就想着所有人都跟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