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盯着那幾個印着“香港制造”的箱子,眼睛瞪得像銅鈴,手裏的油漆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紅漆濺了他一褲腿。
“這……這怎麼回事?”他指着箱子,聲音都在發顫。
李大叔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灰:“這是章昊從廣州進的貨,人家正規手續,剛從貨運站接回來的。王虎,你小子眼睛瞪這麼大幹啥?難不成認識這箱子?”
周圍幹活的村民都停下了手裏的活,湊過來看熱鬧。章昊沒理會王虎,轉身對李大叔說:“叔,幫我把箱子搬到車間去,這些都是廠裏要用的零件。”
“哎!”李大叔應着,招呼兩個搬運工往車間走。
王虎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章昊的胳膊:“不可能!這貨明明被扣在半路上了,怎麼會到這兒來?”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都愣住了。李大叔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王虎,你這話啥意思?你知道這貨會被扣?”
王虎臉色煞白,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擺手:“我……我瞎猜的!誰知道這破箱子怎麼回事!”
“瞎猜?”章昊甩開他的手,聲音陡然提高,“我看你是心裏有鬼吧!前幾天派去廣州盯我貨源的人,不是你的人?半路讓人扣我貨的,不是你指使的?”
一連串的質問讓王虎啞口無言,臉漲得像豬肝色。旁邊的村民們議論紛紛,看向王虎的眼神都變了——誰都知道他平時橫行霸道,但沒想到敢動歪心思扣別人的貨。
“你胡說!”王虎急了,揚手就要打章昊。
章昊早有防備,側身躲過,順勢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擰。王虎疼得“哎喲”一聲,臉都貼到了地上。章昊從他口袋裏摸出個小本子,正是上次外鄉人給他的進貨地址,上面還寫着“扣貨聯系人”的名字和電話。
“大家看看,”章昊把本子舉起來,“這就是證據!他不僅想搶我的貨,還早就惦記上了廣州的貨源!”
村民們這下更炸開了鍋,有幾個被王虎欺負過的,當場就罵了起來:“這小子太不是東西了!”“就該送他去派出所!”
正在這時,趙幹事背着步槍從外面進來,聽到動靜皺起了眉:“吵什麼?”
“趙幹事,您來得正好!”李大叔趕緊上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又把那個小本子遞過去,“這是從王虎身上搜出來的,證據確鑿!”
趙幹事翻看了幾頁,臉色越來越沉,指着王虎:“你小子膽兒肥了啊?敢在紅旗鎮搞這種勾當!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王虎嚇得魂都沒了,癱在地上直哆嗦:“趙幹事,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這一次吧!”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趙幹事示意跟來的兩個民兵,“把他帶走!”
王虎被拖走時,還在哭喊着“我叔是縣裏的”,但沒人理會他——在紅旗鎮,誰都知道趙幹事最不吃這一套。
看着王虎被押走,章昊鬆了口氣。周圍的村民紛紛叫好,幾個年紀大的還拍着他的肩膀:“小章,好樣的!這下可算除了個禍害!”
“多虧了大家幫忙。”章昊笑着拱手,心裏卻清楚,這只是暫時的,王虎的叔叔肯定會來撈人,但至少短時間內,他不敢再搗亂了。
處理完王虎的事,章昊趕緊把剩下的錢交給張幹事,補齊了電器廠的尾款。張幹事看着他遞過來的錢,又看了看廠裏收拾得差不多的院子,笑着說:“行,這廠子以後就是你的了。好好幹,給鎮上爭口氣。”
拿到正式的轉讓文書那天,章昊特意請了李大叔、老周和趙幹事來廠裏吃飯。蘇清月從家裏帶來了鍋碗瓢盆,在車間的空地上支起個煤爐,燉了只自家養的老母雞,又炒了幾個青菜,香味飄了滿院子。
“來,幹杯!”章昊舉起粗瓷碗,裏面盛着散裝的白酒,“慶祝咱們紅旗鎮電器廠重新開張!”
“幹杯!”幾人碰了碰碗,酒液灑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李大叔喝得臉紅脖子粗,拍着章昊的肩膀:“以後有啥難處盡管說,鎮上的老少爺們都支持你!”
趙幹事也難得露出笑容:“需要人手就跟我說,退伍的幾個兵還沒找到活幹,都是能吃苦的好小子。”
章昊心裏熱乎乎的,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奮鬥。這紅旗鎮,有他的事業,有支持他的人,還有……他看了眼正在灶台邊忙碌的蘇清月,她正好回頭,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蘇清月臉一紅,趕緊低下頭去。
吃完飯,送走客人,章昊和蘇清月收拾着碗筷。月光透過車間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地上的零件箱上,泛着淡淡的光。
“以後,這裏就是咱們的家了。”章昊輕聲說。
蘇清月點點頭,手裏的抹布擦得更起勁了:“我明天就去鎮上招人,再去供銷社扯塊布,做個廠牌掛在門口。”
“好。”章昊看着她的側臉,心裏充滿了希望。
他走到牆角,打開陳老板送的工具箱,拿出萬用表和螺絲刀,開始研究那些收音機零件。蘇清月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安靜地看着他,偶爾遞過一把鉗子,或是幫他按住零件。
夜漸漸深了,廠裏的燈還亮着。這盞燈,不僅照亮了車間,也照亮了章昊在紅旗鎮扎根的路。他知道,未來還有很多困難——技術、資金、銷路,但他不怕。
因爲他不是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