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青鱗蛟蟒痛苦的翻滾哀嚎聲漸漸遠去,最終伴隨着一陣巨大的水花濺落聲,徹底沉入了幽潭深處,只留下蕩漾的波濤和一片狼藉。
顯然,那根幾乎碎裂的獨角帶來的重創與恐懼,壓過了它對“木心”的貪婪,讓它選擇了暫時退避。
洞內,死寂無聲。
積水緩緩流淌,彌漫着血腥、毒液腐蝕和岩石粉塵的混合氣味。
那中年修士癱坐在洞穴深處的積水裏,背靠着冰冷潮溼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臉上混雜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種更深沉的、看向秦立時的驚駭與恐懼。
他親眼目睹了那一切。
彈指斷臂,點穴破功,力場卸石,指破蛇顎,最後更是引動那洞中神秘劍意,硬生生震裂了四階巔峰妖獸的本命獨角!
這哪裏是什麼毫無靈力的凡人?這分明是個披着人皮的遠古凶獸!其手段之詭異、眼光之毒辣、對力量掌控之精妙,簡直聞所未聞!
他究竟是什麼人?!
中年修士心髒狂跳,不敢細想,更不敢有任何異動。他甚至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那個被明黃綢緞包裹的盒子,就安靜地躺在距離他不遠處的積水中,符籙被浸溼,靈光黯淡,但那精純的生命氣息卻依舊絲絲縷縷地散發出來。
小女孩也從秦立身後怯怯地探出腦袋,小臉煞白,看着洞外恢復平靜卻依舊駭人的景象,又看看身前那道依舊挺拔的背影,小手緊緊攥着秦立破爛的褲腳,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秦立微微調息,壓下凡軀因過度催動“無”之氣息而產生的細微疲憊感。他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洞穴,最後落在那中年修士身上。
“你,”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情緒,“惹來的麻煩。”
中年修士渾身一激靈,連滾爬爬地想要站起來行禮,卻因爲傷勢和恐懼,腿腳發軟,又跌坐回去,只能就着積水慌忙拱手,聲音發顫:“在…在下青木宗長老,木易!多…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前輩神通廣大,晚輩…晚輩…”
他語無倫次,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感激和敬畏,更怕對方一個不快,隨手像點死那些匪徒一樣點死自己。
“青木宗?”秦立重復了一遍,沒什麼印象,估計是某個小門派。他的目光掠過木易,落在了那個盒子上,“那裏面是什麼?”
木易一個哆嗦,不敢有絲毫隱瞞,連忙道:“回…回前輩!是…是一截‘萬年養魂木’的木心!此物能溫養神魂,修復魂傷,乃是我青木宗鎮宗之寶之一!晚輩奉命護送此寶回宗,不料消息走漏,被那頭守護在木心旁的青鱗蛟蟒追殺至此…驚擾了前輩清修,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秦立的臉色,見對方並無殺人奪寶的意思,心下稍安,連忙又補充道:“前輩若是對此物有興趣,晚輩…晚輩願將此寶獻於前輩,以謝救命之恩!”
雖然交出木心回宗門後必然受罰,但總比立刻死在這裏強。
秦立卻對那“養魂木心”似乎興趣缺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反而在木易腰間另一個不起眼的儲物袋上停留了一瞬。
“你身上,”他問道,“可有煉體功法?或者…關於靈植、礦材辨識的典籍?”
他需要盡快強化這具凡軀,以適應“無”之氣息的增長,普通的食物能量轉化效率太低。若能找到合適的煉體法門,或認識些蘊含特殊能量的靈植礦材,會省事很多。至於溫養神魂?他九世輪回,最不缺的就是神魂強度。
“啊?”木易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位神秘強者會問這個。煉體功法?靈植辨識?這和他想象中索要天材地寶的場景完全不同。
他不敢怠慢,連忙在自己的儲物袋裏翻找起來。青木宗以木系功法立宗,煉體並非強項,靈植辨識的典籍倒是不少。
片刻後,他捧出幾枚顏色各異的玉簡,恭敬地遞上:“前輩,煉體功法晚輩這裏只有一部宗門收集的、殘缺的《百煉鑄體術》,據說修煉起來痛苦異常且進展緩慢,早已無人問津…至於靈植礦材辨識,這幾枚是《青木萬靈圖錄》的拓印副本,記載了晚輩所知的大部分靈植和常見礦材的特性與圖樣…”
秦立伸手接過那幾枚玉簡,神識沉入,快速掃過。
《百煉鑄體術》確實殘缺得厲害,只有前三層,而且法門粗糙笨拙,效率低下,放在以往,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此刻,對於這具急需打熬的凡軀來說,勉強夠用,至少能系統性地引導氣血,強化筋骨皮膜。
而那《青木萬靈圖錄》倒是頗爲詳盡,圖文並茂,記載了數千種靈植和數百種礦材,對他目前而言,正是所需。
“可。”他收起玉簡,算是認可了這筆“賠償”。
木易見狀,大大鬆了口氣,感覺自己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秦立不再理會他,轉身走到洞穴中央,撿起了那個明黃綢緞包裹的盒子。入手溫潤,那精純的生命氣息更加明顯。
他揭開那些靈光黯淡的符籙,打開盒子。
一抹柔和而充滿生機的翠綠色光芒蕩漾開來,照亮了他平靜的臉龐。盒內襯着柔軟的靈綢,中間靜靜躺着一截約莫一尺長、拳頭粗細、形狀不甚規則的木心。通體呈溫潤的翠綠色,仿佛最上等的翡翠,又像是凝聚了無限的生機,表面天然生有着玄奧的木質紋理,散發出令人神魂舒泰的氣息。
萬年養魂木心。確實是好東西,尤其對於魂傷修士而言,堪稱無價之寶。
但對秦立…用處不大。
他拿着木心,走到角落裏那個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身。
小女孩看着那散發着誘人綠光的木頭,小臉上露出一絲好奇,又有些畏懼。
“張嘴。”秦立道。
小女孩茫然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地張開了小嘴。
秦立並指如刀,在那截木心末端輕輕一削。
嗤。
一小片薄如蟬翼、翠綠欲滴的木屑被他削了下來,然後精準地彈入了小女孩口中。
“含着,別咽。”他吩咐道。
小女孩只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清涼甘甜瞬間在口中化開,如同最溫柔的泉水,迅速流淌向四肢百骸,不僅驅散了所有的恐懼和疲憊,連之前因爲“厄難毒體”而始終縈繞在心口的那股陰冷滯澀感,都被這股生機勃勃的力量緩和了許多。
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小臉上泛起健康的紅暈,乖乖地含着那片木屑,不敢吞咽。
秦立看了看她的氣色,點了點頭。厄難毒體太過霸道,整根木心給她也是浪費,這一小片足以溫養她脆弱的心脈,抵消部分毒體侵蝕,吊住她的性命了。
至於剩下的…
他隨手將那塊缺了一小塊的木心扔還給了目瞪口呆的木易。
“你的了。”
木易手忙腳亂地接住木心,看着那缺了一小塊的缺口,心疼得嘴角直抽搐,卻又不敢有絲毫怨言,只能連連躬身:“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心中卻是在滴血: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萬年養魂木心,竟然就…就削了一片給那小丫頭當糖含着了?!
秦立沒理會他的心疼,走到那堆篝火的灰燼旁——火堆早已在之前的震動中熄滅了——重新燃起火焰。
然後,他從那幾只被打死的低階妖獸屍體上,切下幾大塊最鮮嫩的肉,用削尖的樹枝串好,架在火上慢慢烤制。
又取出那些收獲的漿果,擠出汁液塗抹在肉塊上。
很快,濃鬱的肉香再次彌漫開來,只是這一次,還夾雜着一種淡淡的、令人精神一振的草木清香。
肉烤好後,他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每一口肉食入腹,都被那縷“無”之氣息高效地轉化爲氣血能量,滋養着這具凡軀。《百煉鑄體術》的法門在他心間自行流轉,引導着這些能量淬煉着皮肉筋骨。
雖然法門粗陋,但在他那恐怖的控制力下,效率高得驚人。
小女孩含着木屑,也感覺飢腸轆轆,眼巴巴地看着烤肉。
秦立撕下一小塊烤得最好的肉遞給她。
小女孩連忙接過,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肉香混合着口中的清涼甘甜,形成一種奇妙而滿足的滋味。
木易在一旁看着這兩人…或者說那一大一小兩個“怪物”…默默地吃着烤肉,感覺自己像個多餘的背景板。他吞了口口水,忍着傷痛和飢餓,不敢出聲。
等到秦立吃完,體內的氣血已然充盈了許多,皮膚下隱隱有微光流轉,那是煉體初見的成效。
他站起身,對小女孩道:“看着火。”
然後便走到洞穴一側相對幹燥平整的地方,盤膝坐下,再次閉上雙眼。這一次,他並非單純調息,而是開始依照那粗陋的《百煉鑄體術》,主動引導氣血,系統地錘煉這具身體。
小女孩坐在火堆旁,時不時添一根枯枝,小心地照看着火堆,嘴裏含着那片神奇的木頭,感覺渾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木易見狀,也終於敢小心翼翼地運轉功法,處理自己的傷勢,同時心驚膽戰地留意着洞外的動靜,生怕那蛟蟒去而復返。
洞穴內暫時陷入了某種詭異的平靜。
只有火焰燃燒的噼啪聲,以及遠處瀑布恢復流淌後隱隱傳來的轟鳴。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
秦立周身氣血漸漸平復,皮膚表面的微光內斂。他睜開眼,感受了一下身體的強度,微微頷首。
“效率尚可。”
他目光掃過洞內,看到那青木宗長老木易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打擾的模樣。
“傷好了?”秦立問。
木易一個激靈,連忙道:“托前輩的福,恢復了些許,已無大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懇求道:“前輩…此地凶險,那蛟蟒雖退,未必不會卷土重來…晚輩身受重傷,又身懷重寶,恐難獨自返回宗門…不知…不知能否請前輩…”
他想請秦立護送一程,哪怕一段路也好。有這等深不可測的強者在旁,安全無疑大有保障。
秦立看了他一眼,直接打斷:“沒空。”
語氣幹脆利落,不留絲毫餘地。
木易頓時噎住,滿臉失望和苦澀,卻不敢再強求。
秦立卻話鋒一轉,指了指洞穴深處:“你想活命,可以走另一條路。”
木易一愣:“另一條路?”
“這洞穴深處,有一道殘留的古老劍意和一處廢棄的傳送陣。”秦立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事,“陣法雖舊,核心未損,另一端應該還在青木宗附近。能不能啓動,看你自己造化。”
這信息,是他剛才引動那劍意時,從其殘留的波動中捕捉到的。這水簾洞,看來也並非一直無人問津。
木易聞言,先是大喜過望,隨即又是深深的驚駭!
這位前輩…不僅實力恐怖,竟然連這洞中隱藏的古老傳送陣都能感知到?!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多…多謝前輩指點!多謝前輩!”木易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連連叩謝,這簡直是絕處逢生!
他不敢耽擱,強撐着傷勢,按照秦立隨意指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洞穴深處那片黑暗摸索而去。果然,在一處極其隱蔽的石壁後,發現了一座布滿灰塵、卻依舊能感受到微弱空間波動的古老石陣!
他激動得幾乎落淚,再三向秦立的方向躬身拜謝後,才手忙腳亂地開始嚐試修復和激活陣法。
秦立不再關注他,目光落回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嘴裏的那片養魂木屑早已化盡,正抱着膝蓋,看着跳躍的火苗發呆。
秦立走到她面前。
小女孩抬起頭,大眼睛望着他,有些疑惑。
秦立伸出手指,點在她的眉心。
一絲微不可察的“無”之氣息,混合着他剛剛從那《青木萬靈圖錄》中記下的、關於數百種相對溫和、蘊含生命能量的靈植信息,化爲一道清涼的意念流,緩緩渡入她的識海。
“記住這些草木的模樣和氣息。”他收回手指,“以後在山裏,若看到,告訴我。”
他懶得自己去一株株尋找,這小丫頭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正好當個搜尋犬。厄難毒體對能量感知敏銳,做這個倒是合適。
小女孩呆了呆,只覺得腦子裏忽然多了很多很多從來沒見過的花花草草的圖畫,還有它們的名字和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似懂非懂,但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
這時,洞穴深處傳來一陣微弱卻穩定的空間波動光芒,伴隨着木易激動的聲音:“前輩!陣法啓動了!晚輩…晚輩告辭!前輩恩情,永世不忘!”
光芒一閃而逝,波動平復。
洞穴深處徹底恢復了寂靜。那木易,已然傳送離去。
洞內,只剩下秦立和小女孩兩人,以及一堆篝火,一座空寂的水簾洞。
哦,還有洞穴最深處,那再次陷入沉寂、偶爾發出一兩聲孤寂嗡鳴的古老劍意。
小女孩看了看木易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秦立,小聲問:“那個伯伯…走了嗎?”
“嗯。”秦立淡淡應了一聲,走到火堆旁坐下,拿起那枚記載着《百煉鑄體術》的玉簡,再次沉浸其中。
小女孩看着他的側臉,眨了眨大眼睛,也學着他的樣子,努力坐直身體,閉上眼睛,開始努力回想腦子裏那些新來的花花草草。
洞外,瀑布轟鳴依舊。
洞內,火光搖曳,映照着一大一小兩個安靜的身影。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妖獸之戰,以及那個匆匆過客,都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新的日子,在這隱秘的洞穴中,似乎又將平靜地展開。
直到…
三天後的清晨。
秦立正在潭邊,以《百煉鑄體術》的法門,引導着冰冷的潭水沖擊身體,錘煉皮膜。氣血奔涌間,皮膚隱隱泛着古銅色的光澤。
小女孩則蹲在岸邊,按照腦子裏那些圖畫,仔細辨認着水邊幾株不起眼的翠綠色小草,小臉認真。
忽然——
“大哥哥!快看!是那個!清心三葉草!”她猛地跳起來,興奮地指着不遠處石縫裏一株長着三片心形小葉的植物,葉片上還掛着晨露。
秦立聞言,停下動作,目光掃去。
確實是《萬靈圖錄》中記載的低階靈植,蘊含溫和水木靈氣,有寧神之效。
他點了點頭,正欲開口。
轟——!!!
一聲遠比之前青鱗蛟蟒攻擊更加恐怖、更加恢弘、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巨大轟鳴,猛地從極高遠的蒼穹之上炸響!
整個天地,驟然一暗!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巨手,瞬間遮蔽了日光!
一股無法形容其浩瀚、其威嚴、其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天穹傾塌,轟然降臨!
噗通!
小女孩甚至沒能發出任何聲音,直接被那恐怖的威壓震得雙眼一翻,軟軟暈倒在地。
潭水不再流動,瀑布的聲音仿佛被掐斷!
山林間所有的蟲鳴獸吼,瞬間死寂!
秦立猛地抬頭!
只見那被無形之力遮蔽的天空極高處,雲霧瘋狂卷動,凝聚成一張模糊無比、卻巨大到覆蓋了不知多少萬裏的巨大面孔!
那面孔無法看清具體容貌,只能感受到一種至高無上、漠視衆生、如同天道般的冰冷與威嚴!
緊接着,一道仿佛源自洪荒初開、蘊含着無上法則之力的混沌色光柱,如同天罰之劍,自那巨大面孔的眉心處轟然射出,撕裂蒼穹,無視空間距離,徑直朝着黑風山脈的某個方向——絕非秦立他們所在之地——狂暴落去!
那個方向,隱約間,似乎有一道極其微弱、卻帶着不甘與不屈的劍意沖天而起,試圖抗衡,卻如同螢火之於皓月,瞬間便被那混沌光柱徹底吞沒!
轟隆隆隆!!!
毀滅性的爆炸聲從極遠處傳來,大地劇烈震顫,甚至波及到了水簾洞,潭水掀起狂濤!
雖然那恐怖攻擊的目標並非此地,但僅僅只是這億萬分之一不到的餘波和那籠罩天地的無上威壓,就已經讓這方空間的一切生靈神魂戰栗,幾欲崩滅!
那蒼穹之上的巨大模糊面孔,在發出那一擊後,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那雙漠然如同日月般的眸子,仿佛掃過整片大地。
在掃過水簾洞方向的瞬間。
秦立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機械、卻浩瀚無邊的神識,如同最精細的篩子,掠過這片區域。
他體內那縷自行運轉的“無”之氣息,在這神識掃過的刹那,極其微不可察地波動了一下,仿佛水滴融入大海,瞬間模擬出了最純粹的、毫無異常的凡人氣息。
那神識沒有絲毫停留,一掃而過。
巨大面孔緩緩消散,遮蔽天日的無形之力退去,陽光重新灑落。
但那恐怖的威壓和那毀天滅地的景象,卻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這片天地所有目睹者的靈魂深處。
許久,許久。
山林間才重新響起零星的、帶着極致恐懼的蟲鳴。
小女孩幽幽轉醒,小臉上滿是茫然和未散的驚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嗚…剛才…剛才天黑了…好可怕…”
秦立站在原地,負手望着那巨大面孔和混沌光柱消失的天際,眸光深邃如同星海。
他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語氣依舊平淡,卻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沒事了。”
他頓了頓,像是自語,又像是回答她無聲的恐懼。
“只是…”
“有個不算太熟的‘老朋友’,脾氣不太好,剛才…”
“踩死了一只吵到它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