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書瞪大眼。
他居然從價值八位數的豪車裏掏出了經常出現在面包車裏的工具。
棒球棍圓潤的一端抵着張暘的腿。
賀戎年回頭，聲音淡淡，“不介意吧？”
他沒說他要做什麼，但莫名的，程錦書就是知道他在問什麼。
“當然不。”
程錦書回話很幹脆，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絲毫心疼。
對付劈腿的男人，就該打斷他的腿！
“啊——”
張暘的哀嚎聲傳遍整個小區。
醒了的居民紛紛打開窗戶或者走出陽台，想要看看是誰一大早就在嚎叫。
賀戎年扔了棒球棍，從褲袋裏摸出手機，拍照，發定位。
又招手叫旁邊看熱鬧的大爺過來，“老爺子，幫忙照看一下，別讓這人跑了，我的人待會兒過來處理，你問他要點煙錢。”
程錦書看着他駕輕就熟地安排好一切，沒忍住問：“你行事這麼囂張，就不怕被人舉報，牽連你的老大嗎？”
賀戎年：“？”
“雖然現在沒有大肆報道掃黑除惡的新聞，但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一直在進行，你還是低調點吧。”程錦書好心勸告。
受命盯人的大爺一臉八卦地打量賀戎年。
黑澀會？
搶女人？
大爺沒看到前頭張暘和程錦書吵架的戲碼，只看到程錦書吐張暘一臉口水，然後張暘要打程錦書，緊接着賀戎年踹飛張暘的過程。
憑着閱片無數的經驗，大爺猜測三人上演的是黑幫裏的新起之秀搶走了上了年紀的舊勢力頭目的小情人。
賀戎年不知大爺心裏所想，只覺得大爺神情微妙。
他沒有充當演員的興致，打開車門，對程錦書說：“先上車。”
程錦書乖乖上了車，通過後視鏡看張暘的慘樣，心情大好。
賀戎年發動車子，緩緩駛出小區。
行至半路，他忽然問：“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程錦書反問：“你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賀戎年額角跳了跳，“你把我當黑澀會？”
“你不是嗎？”程錦書再次反問。
賀戎年：“……”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有被當成黑澀會的一天。
真是……
奇恥大辱。
賀戎年否認，“我不是。”
程錦書追問：“那你的槍？”
“防身武器。”
“哪個好人帶槍防身？”
“我。”
“……”
程錦書無語。
車廂內很安靜，只有冷氣運作的簌簌風聲。
過了一會兒，程錦書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真不是黑澀會嗎？”
賀戎年：“……不是。”
“那你……”
“好人。”
“……”程錦書翻了個白眼。
等紅綠燈的間隙，賀戎年問起賣房子的事。
“治療方案已經敲定，馬上就要開始第一個療程，我要籌錢給醫藥費。”程錦書既開心又苦惱，“現在房市低迷，不好賣。”
周六看房的那對中年夫妻嫌貴，狠狠壓了一波價。
程錦書接受不了那個價格，沒同意。
按照醫生們的推測，就算程錦書按預估價賣出房子，也只夠支付前期的治療費用。
兩萬多月薪，再加上稿費，也遠遠不夠。
若是治療效果不如預期，還得另做打算。
她嘆了口氣。
賀戎年長指摩挲方向盤，眸色晦暗，“不夠錢可以找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斷程錦書的愁緒。
她警惕地看着他。
賀戎年不是樂於助人不求回報的人。
反之，他簡直是能坑她一百，絕對不坑她九十九點九九的人。
他說這話絕不是出於好意。
程錦書思索片刻，問：“你還做放貸業務？”
賀戎年扯唇，“不是。”
她還是將他當作黑澀會。
即便他已經否認。
程錦書又想了想，“我知道了！”
賀戎年斜睨她，“知道什麼？”
程錦書雙眸直勾勾盯着賀戎年，粉唇張張合合，直白地指出他內心的想法。
“你想睡我，付錢的那種。”
她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想睡很多次，睡到你膩爲止。”
賀戎年面無愧色，坦誠承認。
“嗯。”
程錦書如坐針氈，雙手緊緊握着安全帶。
還真的被她猜對了。
“你家的基因還真是強大，小叔和侄子在這方面不分伯仲。”
都一樣好色。
想到賀戎年不但坑了她三頓飯，還把她的車撞了，程錦書又吐槽一句：“不對，小叔比侄子更勝一籌。”
賀戎年：“哦？”
小叔蠻橫、霸道，舉槍威脅人。
不過，這話程錦書沒敢說出口，只是在心裏默默吐槽。
望着窗外的景色，程錦書降下車窗，開了一道兩指寬的縫。
迎着風，她輕聲說：“那晚，我和賀祺只是意外，而你對我……純純見色起意。”
車子轉入寬敞的四車道，車速驟然加快。
風從縫隙灌入車廂，撥亂程錦書的長發。
賀戎年側首觀察路況時，發絲在眼前飛舞，從後視鏡中看到她一臉坦然地說這種話，冷意蔓延到唇角，勾起危險的弧度。
呼嘯的風聲驚擾了車內的安靜。
賀戎年關閉車窗，恢復靜謐的車廂裏，他的話清晰傳進程錦書耳朵。
“你確定那晚的人是賀祺？”
程錦書心頭一震。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內情？
那天晚上，她和許璃仔細確認過了，開房的人確實是賀祺，酒店經理和房間客人溝通過程中也是稱呼對方爲賀先生。
總不能是她身邊這位賀先生吧？
程錦書心髒咯噔一下，猛地扭頭看着正在開車的賀戎年。
關於那晚的記憶紛紛重現，她仔細回想，找到了第一個疑點。
賀祺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睡過的女人無數。哪怕他天生愚鈍，朽木不可雕，積累了這麼多年經驗，也該精進了一點技術。
可那晚的男人動起來可謂是莽撞、凶狠、亂無章法、擊擊到底。
完全沒有許璃說的九淺一深、左三右三……
根本不像一個萬花叢中過的情場老手。
第二個疑點：
她去找賀祺要說法，賀祺完全不承認他睡了她，這不符合外界對賀祺的評價。
第三個疑點：
那晚的“賀祺”讓她叫他名字，她叫了，他反而不滿意。
而賀戎年在床上，也逼她叫他的名字，仿佛在床上叫他名字才能成功匹配似的。
種種細節結合起來，程錦書有了一個離譜的猜想。
“難道那晚……”
到嘴邊的話，荒謬到無法說出口的程度。
賀戎年眸光直射程錦書眼底，“說下去。”
程錦書喉嚨發緊，“那天晚上的人不是賀祺，是你。”
“嗯。”
賀戎年肯定了她的猜測，“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