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同樣盤旋在現場每一個士兵的心頭。
他們看着那個女人,她就那麼平靜地站着,仿佛剛才那號令萬鼠、如同神跡般的一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她的腳邊,那只曾讓整個軍營雞犬不寧的鼠王,此刻溫順得像一只家養的狸花貓。
這強烈的反差,帶來的是一種直擊靈魂的震撼。
蘇雲暖抬眸,迎上林風復雜的視線,淡淡地開口:“我說過,我有辦法徹底解決鼠患。”
她沒有過多解釋。
因爲眼前的事實,就是最好的解釋。
她彎下腰,伸手摸了摸鼠王油光水滑的腦袋,鼠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它以後不會再讓它的子民來搗亂了。”蘇雲暖直起身,“不僅如此,它們還能幫上一些別的忙。林副將,讓人把營地的屍體和血跡處理一下吧,天冷,別凍出疫病。”
說完,她便轉身回了帳篷,仿佛這場攪動了整個雁門關的鼠患風波,就此畫上了句號。
鼠王“吱”了一聲,化作一道黑影,緊跟着她鑽進了帳篷。
只留下身後一群士兵,在寒風中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林風緊緊抿着唇,目光死死地盯着蘇雲暖的帳篷門簾,眼神變了又變。
從懷疑,到震驚,再到此刻的……敬畏。
這個女人,絕非池中之物。她的能力,已經超出了常理的範疇。
他揮了揮手,聲音恢復了鎮定:“按王妃說的辦!所有人,立刻清理戰場!”
……
那一夜,雁門關無人入眠。
“王妃用一根餅幹就號令了鼠群”的奇聞,像是長了翅膀,一夜之間傳遍了軍營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說,之前救活雪風,只是讓士兵們覺得她醫術高明、心善仁慈。
那麼這一次,憑空出現的鼠群,精準捕獲的鼠王,以及最後那匪夷所思的“退兵”場面,則徹底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在士兵們的私下議論中,蘇雲暖的形象迅速升級。
她不再僅僅是那個“廚藝高超的鎮北王妃”,而是成了一個“深不可測、身懷異術”的奇人。
有人說,她是山神下凡,能與萬物溝通。
也有人說,她其實是傳說中的藥王傳人,那塊餅幹裏加的根本不是什麼靜心草,而是能讓野獸脫胎換骨的仙丹。
傳言越傳越玄乎,但無論哪個版本,都指向了一點——這位王妃,惹不起,更要敬着。
第二天一大早,蘇雲暖剛走出帳篷,就發現門口站着幾個穿着獸皮坎肩、神色拘謹的壯漢。
爲首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看着就很憨厚的漢子,他一見到蘇雲暖,立刻緊張地搓着手,上來“噗通”一聲就要下跪。
“王妃!”
蘇雲暖嚇了一跳,趕緊側身避開,伸手虛扶了一把:“有事說事,別動不動就跪。”
那漢子上半身還保持着前傾的姿勢,一時有些尷尬,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說道:“王妃,俺叫趙大黑,是獸兵營的。俺……俺們是來求您幫忙的!”
“獸兵營?”蘇雲暖有些好奇。
“是嘞!”趙大黑連忙點頭,“就是負責管軍犬、信鴿、還有天上那幾只‘海東青’戰鷹的。王妃,俺們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他身後幾個漢子也連連點頭,臉上滿是愁苦之色。
“怎麼回事?慢慢說。”蘇雲暖示意他們放輕鬆。
趙大黑嘆了口氣,苦着臉道:“不知道咋回事,入冬以來,俺們營裏的這些寶貝疙瘩,一個個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林副將從北邊弄來的那幾只海東青,是咱們最重要的斥候,可現在整天耷拉着眼皮,喂最好的肉都不吃,沒一點精神頭。”
旁邊一個瘦高個也搶着說:“還有俺們養的那些軍犬,鼻子尖着呢,以前是打獵和追蹤的好手。現在倒好,一個個挑食得厲害,瘦得皮包骨頭,晚上連叫喚都沒力氣。”
“是啊是啊,還有信鴿,飛不了多遠就腿軟,這要是真有緊急軍情,可要誤大事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起自家的“寶貝”,一個個愁眉苦臉,就差沒掉眼淚了。
他們也是聽說了昨晚鼠王的事情,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鼓足了勇氣才找上門來的。
連鼠王那種成了精的禍害都能被王妃一根餅幹給馴服了,那他們這些寶貝疙瘩的“小毛病”,王妃肯定有辦法!
蘇雲暖聽完,心中大致有了數。
雁門關氣候苦寒,物資匱乏,這些動物長期缺乏某些必需的微量元素,加上單調的食物,出現精神不振、挑食厭食的狀況,再正常不過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自己新解鎖的【獸語初解】能力,到底有多大用處。
“這樣吧,”她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們帶我去獸兵營看看。”
“哎!好嘞!”
趙大黑等人大喜過望,連忙在前面帶路。
獸兵營位於軍營的後方,相對獨立。剛一走近,就能聞到一股動物身上特有的味道。
營地裏有犬舍、鷹架和鴿房,收拾得還算幹淨,但裏面的動物們,確實如趙大黑所說,一個個無精打采。
鷹架上,幾只神駿的海東青無力地站着,羽毛都有些黯淡。犬舍裏,幾條獵犬懶洋洋地趴在幹草上,對於陌生人的到來,只是懶懶地掀了掀眼皮。
蘇雲暖走到鷹架前,那只海東青只是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連頭都懶得抬。
她試着集中精神,【獸語初解】的能力悄然發動。
瞬間,一股模糊的情緒和畫面涌入了她的腦海。
【餓……但不想吃……眼睛……看不清……】
斷斷續續的,像是信號不良的電波。
但蘇雲暖明白了,這只鷹不僅是食欲不振,視力似乎也出了問題。對於一只依賴銳利視力捕獵的猛禽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
她又走到犬舍邊,裏面的軍犬傳來的是【肚子……不舒服……沒力氣……】的微弱意念。
看來是腸胃消化問題。
了解了症結所在,蘇雲暖心中便有了對策。
她轉頭對趙大黑說:“我去準備一些特制的口糧,你們幫我準備一些新鮮的肉塊,還有一些磨碎的玉米粉。”
“沒問題!”趙大黑立刻去辦。
蘇雲暖則回了自己的帳篷,關上門簾,在心中呼喚系統。
“系統,兌換【強效魚肝油】一滴,還有【健胃益生菌粉】一小包。”
【叮!檢測到宿主當前積分餘額爲828點。】
【兌換‘強效魚肝油’1滴,將消耗積分10點。】
【兌換‘健胃益生菌粉’1包,將消耗積分10點。】
【共消耗20點,是否確認兌換?】
“確認。”
【兌換成功!積分餘額808點。】
光芒一閃,一滴晶瑩剔透、如同琥珀般的油滴和一小包白色粉末,出現在她的掌心。
她將這兩樣東西小心地收好,這才走出帳篷。
趙大黑等人已經將她需要的東西準備妥當了。
就在獸兵營的空地上,蘇雲暖架起了一口小鍋。
她先將一部分肉塊切碎,和玉米粉混合,加水揉捏成團。
在無人注意的瞬間,她將那一小包【健胃益生菌粉】悄無聲息地撒了進去,均勻地揉開。
她對外宣稱,這是她家鄉一種特殊的香料,磨成粉後有幫助消化的奇效。
趙大黑等人雖然不懂,但看着她嫺熟利落的動作,都覺得十分高明,連連點頭。
很快,一鍋香噴噴的“健胃狗糧”就煮好了。
接着,她處理給戰鷹的食物。
她取來一塊最新鮮的兔肉,用刀劃開,然後,用手指極其隱蔽地將那滴【強效魚肝油】抹了上去。
“這是我從北地一個老獵人那裏學來的法子。”蘇雲暖面不改色地解釋道,“用北海一種深水魚的油脂,滴在肉上,能讓鷹的眼睛比天上的太陽還亮。”
深水魚的油脂?
趙大黑等人聽得雲裏霧裏,但不明覺厲。
當蘇雲暖將這些“特制口糧”端到動物們面前時,奇跡發生了。
那幾條原本蔫頭耷腦、對食物不屑一顧的軍犬,在聞到那鍋肉粥香味的瞬間,鼻子猛地抽動了幾下。
下一秒,它們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汪!汪汪!”
幾條軍犬爭先恐後地從犬舍裏沖了出來,圍着鍋邊,尾巴搖得像風車一樣,要不是有趙大黑攔着,腦袋都要直接扎進鍋裏了。
“別急,別急!”
趙大黑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趕緊給它們分食。
軍犬們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連盆都恨不得舔幹淨。吃完後,它們一個個精力十足,在營地裏撒歡打滾,甚至還發出了久違的、中氣十足的吠叫聲。
而另一邊,戰鷹的反應更加驚人。
當蘇雲暖將那塊抹了魚肝油的兔肉遞到鷹架前時,那只海東青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它仿佛聞到了什麼世間至寶,之前的高傲和萎靡一掃而空,伸長了脖子,用喙小心翼翼地、甚至帶着一絲討好地,從蘇雲暖手上將肉塊叼了過去。
幾口吞下肚。
片刻之後,它猛地仰起頭,發出一聲清越嘹亮、響徹雲霄的鷹唳!
那聲音裏,充滿了力量和喜悅!
它振了振翅膀,原本有些黯淡的羽毛,此刻在陽光下竟仿佛泛着金屬般的光澤。它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雲層,看清百裏之外的獵物。
獸兵營的士兵們,全都看傻了。
他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這……這就好了?
比軍醫開的任何方子都管用!
趙大黑激動得滿臉通紅,再次沖到蘇雲暖面前,“噗通”一聲,這次蘇雲暖沒來得及攔,他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
“王妃!您就是俺們獸兵營的活菩薩,是俺們這些寶貝疙瘩的‘食神’啊!”
“食神!”
“王妃威武!”
其他的士兵也跟着跪了一片,眼神裏是完完全全的、發自內心的崇拜和佩服。
從今天起,蘇雲暖在雁門關,又多了一個響當當的名號——獸兵營的“食神”。
她的威名,正式從人的範疇,擴展到了整個雁門關的生物圈。
就在蘇雲暖被衆人簇擁着,哭笑不得地應付着他們的熱情時,一道極快的黑影,從遠處閃電般地躥了過來。
是鼠王“吱吱”。
它旁若無人地擠開人群,跑到蘇雲暖腳下,仰起頭,張開嘴。
“啪嗒”一聲。
一個帶着泥土、卻擦拭得很幹淨的金屬片,掉在了蘇雲暖的腳邊。
那是一個箭簇的殘片,造型奇特,非中原制式,上面刻着一個猙獰的狼頭圖騰。
蘇雲暖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北蠻狼騎兵特有的破甲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