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布只能在東北的幾個城市花,可現大洋那是全國通用的硬通貨,走到哪兒都能用來買槍、買炮、買地。
他盤算着,這兩天就去銀行,把盧布全部兌換成大洋,真金白銀握在手裏,心裏才踏實。
這年頭,膽子大的才能吃香喝辣,膽小的只能喝點湯。張作霖當年不過是個小旅長,就是靠着種植鴉片、販賣煙土,什麼賺錢的買賣都敢做,才攢出一支能與其他勢力抗衡的隊伍。
張學成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他心裏明白:錢再多,如果命沒了,一切都是白搭。
他從石三虎所在的第二團,挑選了一百來個精壯的小夥子,全部配備波波沙沖鋒槍,組建了自己的衛隊連——清一色的洋槍,打起仗來那叫一個帶勁!
又給第二團增添了十挺輕機槍、兩挺重機槍、一百支莫辛納甘步槍,將該團的火力徹底提升。畢竟,這個團可是守衛哈爾濱的關鍵力量,也是他張學成最倚仗的資本。
順便再挑出一百來個會操作火炮的士兵,成立了一個迫擊炮營,直接隸屬於司令部,隨時聽候調遣,準備開火。
忙完這些,他拍了拍參謀長周慷的肩膀:“去郊區的屯子裏給我招人!要身體強壯、手腳麻利的,願意當兵吃軍糧的,一個都別放過!”
現在的警備司令部,三個團加起來才兩千多人,其中還有一堆老弱病殘,連槍都端不穩。不擴充軍隊,還怎麼在這亂世立足?難道等着被別人吞並?
他要打造的,可不是一個徒有其表的空架子,而是一個能將敵人撕得粉碎的鐵拳!
就在這天午後。
谷瑞玉如一陣疾風般,大步流星地闖進了司令部,她腳下的皮靴踏在地板上,發出一連串咚咚的聲響,好似在敲鼓。
她徑直走到張學成面前,告知了他一件事:張漢卿從關內發來了加急電報,催促她回天津商議婚事。
張學成聽聞,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一邊勸一邊哄着說:“你快回去吧,可別把這要緊事給耽擱了!人家少帥都催得這麼急了,你還在這兒磨蹭啥呢?”
谷瑞玉先是一愣,緊接着心裏涌起一陣寒意。
這小子,連一句“舍不得你走”都沒說,甚至連杯水都沒給她倒,就這麼急着趕她走?
她在心裏暗自咒罵:“好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玩膩了就想甩,真把老娘當成路邊的野狗不成?”
張學成確實曾爲谷瑞玉那股子潑辣豪爽的勁兒着迷,她撒起野來,就像熊熊燃燒的烈火,充滿了激情。但要說娶她爲妻,那絕對不可能。
這女人生活作風太過隨便,跟誰都能上床,那床單簡直比地圖上的線條還雜亂。
況且,他與谷瑞玉相處快兩個月了,最初的新鮮感早就消耗殆盡。
要是哪天張漢卿發現自家未婚妻竟然被親弟弟偷偷占有——那場面,恐怕足以氣得將奉天城都給掀了。
張學成立刻行動,毫不猶豫地安排人去買火車票,還選派了兩名便衣充當保鏢,一路護送她上車。
到了第二天,他親自將谷瑞玉送到車站,看着列車緩緩駛離,心裏懸着的那塊大石頭這才總算落了地。
他剛一轉身,高衛東就氣喘籲籲地沖了過來,急切地說:“旅座!有情況!阿蜜娜今天下午要去聖索菲亞教堂!”
張學成嘴角向上一咧,握緊拳頭猛地砸在桌面上,興奮地說道:“老子等的就是這一天!”
他當即調遣了一個排的兵力,埋伏在教堂周圍。
表面上看,他們在正常巡邏,實際上卻是暗中緊盯,確保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下午三點整。
一輛漆黑的轎車緩緩地在柏油路上行駛着。
轎車兩邊的踏板上,站着四個身材壯碩的大漢,他們雙腿叉開,每個人的肚子都鼓鼓囊囊的,很明顯,腰後藏着武器。
突然,前方一輛人力車不知爲何翻倒在地,橫在了路的正中央。
司機急忙一腳刹車,轎車戛然而止。
車上的四名白俄漢子迅速跳下車,扯着大嗓門,像破鑼一樣叫嚷着:“趕緊給老子滾開!擋在這兒,是不是找死?”
然而,那車夫也是個脾氣倔強的人,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你娘的,洋鬼子撒尿還知道挑個地兒呢!擋你路咋了,有本事你上天飛啊!”
白俄人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
他們雖說流亡到了此地,但骨子裏還保留着莫斯科街頭那種好鬥的性子。
罵完,他們便直接動手,四個人一下子圍了上去,對着車夫拳打腳踢。
就在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路邊突然竄出幾個大漢,二話不說,直接沖進了打鬥的人群。瞬間,只聽見乒乒乓乓的聲音,打得塵土飛揚,周圍的路人都嚇得紛紛躲進了旁邊的巷子裏。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打鬥吸引的時候,沒人注意到,有兩個黑影正悄悄地靠近了轎車。
其中一人輕輕一擰車門,緊接着,一杆烏黑的槍便頂住了司機的後腦勺。
另一個人則拎着一個麻袋,伸手一探,直接將坐在後排的金發美人給裹了進去,隨後像扛麻包一樣扛在肩上,身形一閃,迅速扎進了人群之中。
其消失的速度,比影子還要快。
這時,司機才反應過來,猛地扒開車門,大聲呼喊:“小姐!小姐被人搶走了!”
那四個正在打架的白俄漢子一愣,立刻停止了動作,轉身拔腿就追。
可是,剛才那幾個參與打架的壯漢,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在警備司令部裏,張學成嘴裏叼着煙,眼睛緊緊盯着牆上的掛鍾。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高衛東穿着一身便衣,豆大的汗珠順着脖子往下淌,他壓低聲音說道:“旅座,事兒辦妥了。人,就在汽車後備箱裏。”
張學成“啪”的一聲用力拍了下桌子,咧嘴笑得露出了滿口牙,說道:“好小子!等老子檢查完,衛隊連連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高衛東激動得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本是土匪出身,能從副排長一路爬到連長的位置,已經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可衛隊連長?那可是能掛上少校軍銜的重要職位!
在奉軍裏,這個位置的分量比縣長還要重!
張學成立刻抓起外套,朝着門外沖去,跳上高衛東開來的那輛破舊福特車,一腳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如瘋了一般朝着他的小洋樓疾馳而去。
小洋樓門口,一個班的警衛手持武器,嚴陣以待,宛如銅牆鐵壁。
張學成推開車門,沖進屋內,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汽車後備箱旁,一把將後備箱拉開。
他掀開麻袋。
一頭金發、一雙藍眼,皮膚白皙如雪,那張臉仿佛是從聖母像中走出來的一般——此刻,她眼中滿是驚恐,嘴唇也在微微顫抖。
張學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喉嚨不自覺地動了動。
沒錯,就是她。阿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