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今天打算去逛商場。
原本約了許優悠,但她臨時有事,只能她自己去了。
走進她常逛的品牌店,認識她的店員立刻前來迎接。
無袖收腰連衣短裙,整體是很少女的淺粉色,配上黑色波點。
既輕盈又不會過於幼態,矜貴養眼。
襯得她白皙的臉頰也染上粉意。
她滿意地轉了個圈。
店員對她說道:“沈小姐,您可以先進我們的貴賓休息室試穿。”
隨即爲她去拿碼數合適的鞋子。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時,她以爲是店員回來了,進來的卻是個身穿休閒西裝的高大男人。
她愣了愣。
顧長敘?
她認得的,陸氏集團的合作夥伴,陸庭和他私交甚篤,經常和他小聚,也有好幾次帶着她。
顧長敘雖已經接手顧氏好幾年,但也才剛滿三十,可謂是年輕有爲的典範。
不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怔愣又疑惑的小表情,被顧長敘盡收眼底。
他笑,“怎麼愣着,不認得我了?”
沈茉這才喊了他一聲:“顧總。”
他走向她。
“不用這麼客套,叫我名字就可以。”
“老陸總的事,節哀。”
沈茉點點頭:“謝謝。”
她想起來了,她來的高奢商場似乎就是顧氏集團旗下的。
但他特地跑來這家店裏,總不能是就爲了跟她說句節哀吧?
小店員拿着她要的小皮鞋走進來,見到顧長敘,頓時睜大了眼睛:
“顧,顧總。”
顧長敘朝她伸手:“給我。”
小店員把鞋遞到了他手裏時,指尖都在抖。
隨即,她出去關上了貴賓室的門。
沈茉眼睜睜看着顧長敘挪來了一個小軟凳,在她面前坐下。
然後抬起她的腳腕。
她連忙掙了掙,卻沒能從他手裏掙脫。
上次見到顧長敘,他還坐在陸庭對面,和他談笑風生。
舉手投足間皆是上位者的沉穩從容。
這次見面,他一身昂貴挺括的西裝,戴着銀絲框眼鏡,斯文禁欲。
卻坐在店員爲貴賓服務時坐的軟凳上,要替她換鞋。
沈茉眨了眨眼,感覺無比荒謬……
“別動。”顧長敘抬起頭,語氣溫和,“你是我的貴賓,沈小姐。”
“能爲你試穿鞋子,是我的榮幸。”
沈茉感覺被他握着的整條腿都僵了。
他見她不說話,便主動找話題:
“陸總葬禮那天,我去了,怎麼沒看見你?”
沈茉垂下頭:“我在角落裏,所以你沒看見。”
她要是站在大庭廣衆之下,還不知道會不會被蛐蛐成什麼樣。
陸庭享年四十九,她可才年芳二十。
站在那裏,看上去比他的小兒子還嫩點。
顧長敘呼吸一頓,也理解了其中緣由。
“抱歉。”
“陸庭去世,你很難過吧?”
沈茉在他的注視下說不出話。
握着她腳腕的那只大手,溫熱幹燥,存在感過於強烈。
他的掌心緩緩向上遊移,動作很輕。
最上也沒到她的膝蓋,而是停留在那裏。
“小乖。”他忽然喚了一聲。
這個稱呼讓沈茉反應很大,瞬間渾身僵直。
有種亡夫還魂的詭異感。
就算你是陸庭,能不能先從顧長敘身上下去……
顧長敘見她瑟縮,唇畔浮起一點笑意。
“總聽他這樣叫你。”
“你喜歡這個稱呼嗎——小乖?”
沈茉躲開他的視線,瞥向門口。
這是小貓受了驚嚇,準備逃跑的信號。
顧長敘按住她的膝蓋,動作溫和但強勢,按得她動彈不得。
“抱歉,嚇到你了?”
“我只是擔心你離開了他,會過得不好。”
沈茉一臉茫然:“爲什麼要擔心我?”
顧長敘溫和一笑,解釋道:
“你也知道,我和老陸總關系很好。”
“他不在了,我這個做朋友的,總想着替他做些什麼。”
“我想,我能代替他照顧好你。”
他盯着她的眼睛,眸底墨色翻涌,能把人吸進去一般。
“我知道他原先待你很好,我只會給你更多,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委屈。”
沈茉的表情只能用震驚來形容。
“啊?”
她知道顧長敘和陸庭之間算是忘年交,但什麼時候到了這種地步?
在他死後,替他照顧妻子?
顧長敘的目光在她臉上久久停留,落到唇上時,更爲晦暗。
但他終究沒有心急,而是替她穿好了另一只鞋。
他先起身,而後將手心朝上遞給她。
“起來試試吧,小乖。”
她對於這個稱呼的反應很有趣。
第一反應像是嚇得不行。
這個稱呼卻又對她存在着某種隱性壓制。
導致她寒毛直豎,又不敢言,憋得耳尖都紅了一片。
真可愛。
沈茉在顧長敘的目光裏,僵硬地走了幾步。
但她的目光隨即被寬大落地鏡裏的女孩吸引。
不得不說,這雙鞋子搭配她剛挑的這條淺粉色無袖裙很合適。
一套穿在她身上,貴氣明媚,完全就是無憂無慮的富家千金。
“很好看,小乖。”
顧長敘的眼神裏透露着滿意和欣賞。
沈茉終於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別叫我小乖了?”
顧長敘輕笑了一聲。
“那你喜歡什麼稱呼?”
“乖乖?寶貝?”
沈茉整個人從頭到尾紅成了一只水煮蝦。
“不要,哪個都不要!”
趁他站在靠裏的位置,她扭頭就跑。
貴賓室的門卻被從外面鎖住了。
她着急地擰着金屬門把手,顧長敘的腳步從身後不疾不徐地傳來。
直到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臂將她困在了方寸之間,俯身壓下來。
她驚慌失措地回過頭,對上他依舊沉穩溫和的眼神。
“你……你放我走。”
顧長敘笑笑,眼底滑過危險意味:“我要是不放呢?”
下一瞬,他伸手撫上她眼尾,拇指輕輕劃過那處嬌嫩的皮膚。
那裏有一顆小痣,美得驚心動魄。
此刻被她突兀的淚水浸染,眼尾紅了一片,好不可憐。
他低低喟嘆,似乎是拿她沒辦法。
“嚇成這樣了?”
“可我都沒對你做什麼呢。”
沈茉臉上的淚越來越多,很快哭得整張臉都浸溼了,嗚嗚咽咽地抹着淚。
顧長敘喉頭滑動,深吸了口氣。
芳馨稚嫩的小茉莉……
往日裏多少次,他瞥向陸庭身邊的她,聽她軟乎乎地喊他“老公”,坐在他懷裏,乖得不行。
每一次,他都恨不得立刻弄死陸庭,成爲她新的庇護者。
陸庭能占有她一年的光景,就算死在四十九,做鬼也是只好命鬼。
他柔聲哄道:“對不起,小乖,嚇到你了。”
“放心,我怎麼舍得強迫你?”
沈茉抽抽噎噎地抬起頭:
“那你放我走。”
“我要回家。”
顧長敘深深凝視着她:
“當然。”
“我最後只說一句。”
“我的懷抱永遠向你敞開,什麼時候來找我都可以。”
他抬手,修長指節在門背上敲了幾下。
貴賓室的門立刻被打開。
外面站着幾位身材高大的保鏢,和一臉呆若木雞的店員。
他對店員吩咐了句:
“沈小姐試過的,都包起來,刷我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