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渡推門而入時,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床榻上那個倔強的小背影上。
他眼底漾開一抹極淡的笑意,腳步放得極輕,緩緩走過去。
小寶寶這是在鬧脾氣呢。
“寶寶?”
沈嬌背脊挺得更直了,沒理他,連呼吸都刻意放輕,假裝自己還沒醒。
直到身側的床墊微微下陷,她心裏咯噔一下。
這家夥不會大早上就又要亂來?
不行!
他們根本就不匹配!
不匹配!
況渡撐着下巴,目光落在她微微抖動的眼皮上,那點小幅度的顫動,暴露了她根本沒睡的事實。
他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些,聲音帶着幾分戲謔:“看來,還沒睡醒?”
“那我可要趁人之危了。”
趁人之危?
他想幹什麼?
沈嬌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豎着耳朵捕捉着身旁的每一絲動靜,整個身體緊繃起來,敏感得不行。
下一秒,就聽見他低笑一聲,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隨即,一抹溼意落在了沈嬌的耳垂上。
“啊!”
這人是狗嗎?
怎麼,怎麼亂咬。
沈嬌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彈坐起來,臉頰漲得通紅,眼神裏滿是羞憤,“況、況渡!你別亂來!我現在還特別疼……你要是想,我、我可以出錢給你找個……找個……”
後面的話像卡殼的齒輪,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咬着唇,眼眶泛紅地瞪着他,又怕又怒。
“找個什麼?”
況渡的聲音壓得很低,目光鎖在沈嬌泛紅的臉頰上,耐着性子追問。
“你知道的!”
沈嬌別過臉,耳尖紅得快要滴血,脖頸都染了層薄粉。
她不敢看他,手指緊緊攥着被子,那副慌亂又羞赧的模樣,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好可愛。
況渡一怔,隨即低低地笑出聲來。
他從未見過這般直白又羞怯的模樣,粉撲撲的臉頰,泛紅的耳尖,連說話都帶着顫音,讓他抑制不住地想逗弄,更想將她揉進懷裏。
想親她。
況渡是個實幹派。
想了也做了。
他傾身向前,拇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來。
沈嬌來不及反應,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裏,那裏面盛着濃得化不開的占有欲,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溫柔。
他俯身吻了下來。
不同於昨夜的霸道掠奪,這個吻帶着幾分試探的小心翼翼的繾綣,唇瓣輾轉廝磨,舌尖輕輕撬開她的牙關,像羽毛般廝磨着。
吻的纏綿又專注。
況渡好像不抽煙,只有淡淡的雪鬆香。
一吻落幕,沈嬌大口喘着氣,臉頰泛着潮紅,眼底還蒙着一層水汽。
況渡看着她這副模樣,低笑出聲,指尖帶着薄繭刻意控制力度,捏了捏她軟乎乎的小臉:“笨,接吻都不會呼吸,沈嬌嬌。”
可指尖觸到的肌膚太過細膩軟彈,一時沒忍住,拉了拉她的臉頰。
“疼!”沈嬌立刻皺起眉,拍開他的手,臉頰泛起更深的紅,一半是羞,一半是惱。
“疼什麼?我都沒用力。”
況渡眼底笑意未減,指尖還殘留着她肌膚的觸感,軟得像棉花糖。
好軟的寶寶。
沈嬌往旁邊挪了挪,拉開距離,“我要吃早餐!”
她一秒都不想再跟這個陰晴不定的家夥待在一起。
“已經準備好了。”
況渡起身,回答。
“我不吃幹巴巴的面包!”
沈嬌下意識反駁,她從小就不喜歡西式早餐的單調,此刻更是帶着賭氣的意味。
“不是面包。”
況渡轉頭看她,“下樓看看就知道了。”
沈嬌掀開被子,慢吞吞地往床邊挪,每動一下,身下的刺痛就鑽心而來,動作慢得像只蹣跚的小蝸牛。
況渡在一旁看得沒了耐心,不等她挪到床邊,俯身便將人打橫抱起。
“我都說了幾遍了!能不能提前吱一聲!”
沈嬌猝不及防,瞬間沒了支撐點,只能下意識圈住他的脖子,臉頰撞進他的胸膛,又羞又惱地抱怨。
況渡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況渡:才說了兩遍而已。
而且,他又不是老鼠,哪用得着“吱”一聲。
“下次注意。”
沈嬌越想越氣,攥起小拳頭,砸了況渡的肩膀兩下,力道軟綿綿的,像撓癢癢。
“別撒嬌,”況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幾分低啞的磁性,“早上起來就這樣,我……”
“流氓!”
沈嬌立刻打斷他,臉頰燙得驚人,慌忙收回手,雙手揣在胸前,硬生生扭過頭去,堅決不看他近在咫尺的俊臉,耳根紅得快要滴血。
況渡抱着沈嬌拾級而下,剛到一樓大廳,兩排穿着統一傭人服的男女便齊齊躬身,聲音恭敬整齊:“太太早上好,先生早上好。”
沈嬌渾身一僵,轉過頭。
只見大廳兩側齊刷刷站了十幾號人,個個垂首侍立,目光卻忍不住在她身上悄悄打量。
別亂叫!
我才不是什麼太太!
聽上去把人都叫老了,她才二十歲。
瞬間,沈嬌的臉頰燒得滾燙,恨不得當場變成一只鴕鳥,把頭、不、整個身子栽進地裏。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抱在懷裏,簡直羞恥得無地自容!
況渡!
你個混蛋!
“你快放我下來!”沈嬌晃了晃兩條纖細的小腿,動作不敢太大,生怕牽扯到傷口,卻還是想從況渡身上掙脫。
況渡卻托着她,半點鬆手的意思都沒有,低頭看着她泛紅的耳尖,眼底笑意漸濃,聲音壓得極低,帶着幾分蠱惑:“嬌嬌,叫老公,就放你下來。”
老公?
沈嬌氣得咬牙,休想!
她立刻停下掙扎,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況渡都不要臉了,她還顧忌什麼?
反正丟臉都丟盡了。
沈嬌幹脆往他懷裏一縮,閉上眼,眼不見爲淨,任由他抱着往前走,一副“你愛怎樣怎樣”的擺爛模樣。
況渡垂眸望着懷裏縮成一團的小人,鼻尖蹭到她細軟的發絲,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淡笑,起了壞心思。
趁她毫無防備之際,況渡低頭,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帶着幾分蓄意的逗弄。
“況渡!你、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沈嬌睜開眼,漂亮的眼睛瞪着他。
況渡喜歡看沈嬌這副毫無掩飾的嬌羞模樣,真實直接,很吸引人。
況渡緩緩搖頭,語氣坦然:“不要了。”
“我還要呢!快放我下來!”沈嬌推着他的胸膛,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那你親我一口。”他不退反進,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唇。
“不親!”沈嬌別過臉,態度堅決。
“好吧。”況渡也沒惱,眼底的笑意卻未減,抱着她走到餐桌旁,將她放下。
沈嬌坐在椅子上,目光瞬間被長桌上的早餐吸引。
這是把港灣的早茶店搬來了!
蝦餃、鳳爪,還有馬拉糕、炸春卷、腸粉、燒麥,熱氣氤氳間,滿是地道的粵式風味,看得她瞬間忘了方才的羞惱。
沈嬌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直奔最愛的蝦餃,指尖捏着瓷筷的力道都透着雀躍。
況渡在她身旁落座,肩背挨着肩,氣息相聞。
沈嬌滿心都撲在早茶上,壓根沒心思理會他,只顧着小口吞咽,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忙着囤糧的小鬆鼠。
況渡也不打擾,慢條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刀叉,對着盤中的鳳爪擺出了一副嚴謹的姿態。
沈嬌接連吃下兩個蝦餃,啃完一個酥脆的炸春卷,又舀了兩口胡椒豬肚雞湯。
身旁沒了動靜,她下意識轉頭。
???
只見況渡身着熨帖的白襯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正一本正經地拿着刀叉給鳳爪剔骨。
刀尖精準地劃開皮肉,動作利落,神情肅穆。
沈嬌看得愣住,忍俊不禁道:“你這是在給雞爪做手術嗎?”
沈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肩膀微微抖動,眼底盛着憋不住的笑意。
況渡渾然不覺自己的舉動有多反差。
細心剔淨鳳爪上最後一絲碎骨,將瑩白完整的肉脯放進她盤子裏。
“我是怕骨頭劃傷你的口腔。”
他頓了兩秒,補充道:“影響口感。”
???
什麼口感?
沈嬌一臉茫然,啃雞爪哪還顧得上什麼口感,能啃到肉不就好了?
見她懵懵懂懂的模樣,況渡放下刀叉,食指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唇,綠眸裏漾着狡黠的笑意,語氣曖昧:“影響這裏的口感。”
“……”
這家夥不是強制愛總裁嗎?
怎麼跟妖孽一樣。
沈嬌的臉頰瞬間爆紅,拿起盤子裏的雞爪,晃了晃,沒好氣地瞪他:“閉嘴吃飯!不然我用雞爪撓你的嘴!”
她慌忙垂下眼,不敢再看他那雙帶着笑意的綠眸。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灑在況渡的臉上,他的輪廓,被陽光勾勒,眉梢,鼻梁,嘴唇,還有那雙綠色的眼睛,眼睛裏面好像盛着星河。
這樣看,況渡好像也沒那麼凶了。
哦,她才看清,他右耳上一直戴着一枚耳釘,是銀色的蛇形樣式,蛇眼處嵌着一顆細小的綠鑽,和他的眼睛一個顏色。
沈嬌的心不受控制地亂跳起來,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撞。
等等?
她在想什麼?
怎麼會覺得這個暴虐狂好看?
沈嬌猛地回神,想抬手輕輕拍自己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可剛拍了一下,手腕就被況渡抓住。
“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
況渡的指尖仍扣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
他俯身逼近,綠色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四目相對間,那雙盛着星河的眸子裏翻涌着認真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的眼睛裏真的有星星。
“沒有啊。”沈嬌被他看得心慌,避開他的目光。
“那你爲什麼要傷害自己?”
況渡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幾分執拗的認真。
“我、我只是吃得有些熱,想讓自己涼快涼快。”
沈嬌抽回手,腦子一熱就胡亂編造了個理由。
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在胡言亂語什麼鬼話!
拍臉降溫這種蹩腳的借口,連她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