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etia Group集團總部大樓,玻璃幕牆反射着日光。
況渡剛結束一場會議,闊步走回頂層辦公室,周身還帶着未散的低氣壓。
“先生,Sole先生來了。”
祁連的聲音適時響起,輕叩房門。
“讓他進來。”
況渡落座真皮座椅,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擊着桌面,綠色瞳孔裏沒什麼情緒。
門被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走入。
沈明緒身高約莫一米八六,黑色西裝剪裁合體,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身形與勁瘦腰線。
桃花眼眼尾微挑,高鼻梁直挺,唇線分明,與沈嬌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桀驁。
不愧是親兄妹。
他一手抄着西裝褲兜,徑直走到況渡對面的沙發坐下,毫不客氣地拿起祁連剛端來的咖啡抿了一口:“英國那筆生意,說好的五五分,現在想變卦?”
“我出核心技術,自然該多占一份。”
況渡抬眼,語氣平淡。
那筆數六十億的單子,本就是塊誘人的肥肉,誰都想多咬一口。
沈明緒嗤笑一聲:“你要打開夏國市場,繞不開我沈家。和我合作,是你最優解。”
“確實。”況渡不置可否,話鋒一轉,“不過,爲了多掙十億就親自跑一趟意大利,倒不像你的風格。”
沈明緒臉上的漫不經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焦灼與慍怒:“就知道瞞不過你。我來接我妹妹回家。”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加重,“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跟個野男人私奔了!”
“要是讓我抓到那小子,非得把他揍得滿地找牙。”
“野男人?”
況渡的眼睛微眯,綠色瞳孔裏蘊了絲不快。
“不然呢?”沈明緒沒察覺他的異樣,自顧自抱怨,“我妹從小乖順聽話,哪敢這樣夜不歸宿、音訊全無?肯定是被哪個意大利小子騙了。”
他撇撇嘴,語氣帶着偏見,“意大利的男人果然都不靠譜。”
等等,他面前這個家夥好像是半個意大利人。
補充道:“你是混血,不算。”
況渡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指尖停頓了半秒:“三七分,我幫你找妹妹。”
“你這是吃人不吐骨頭?”沈明緒挑眉,語氣不滿。
“對。”況渡坦然承認,“吃人不吐骨頭。”
沈明緒沉默了。
沈家雖是港灣第一世家,勢力盤根錯節,但在意大利的地界上找人,終究是手伸不長。
況渡的能力,他比誰都清楚。
“四六。”
他咬了咬牙,做出讓步。
況渡看着他,想到沈明緒是沈嬌的哥哥,若是太坑這位大舅哥,日後難免被記恨,影響他和嬌嬌的相處。
最終,他淡淡開口:“可以。”
“行。”
沈明緒站起身,理了理西裝外套,“我的人也在找,這段時間我都待在意大利,有消息隨時打電話。”
說罷,便轉身大步離開。
辦公室裏恢復安靜,況渡抬手打開電腦。
畫面亮起,正是餐廳的實時監控。
沈嬌正坐在餐桌前吃飯,今天的午餐有烤鴨、黑鬆露鮑魚紅燒肉、雪花牛肉、辣炒珍寶蟹。
她顯然對烤鴨偏愛些,用薄餅卷着蔥絲黃瓜,吃得小口小口,臉頰微微鼓起,像只滿足的小鬆鼠。
其餘幾道菜,她只各嚐了幾口,便沒了胃口,放下筷子,托着腮幫子發呆。
況渡掌心撐着下巴,綠色瞳孔裏映着她的身影,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怪不得這麼瘦。
思緒飄遠,回到了在夏國的那次相遇。
也是這樣的暖冬,他去夏國談一筆跨國收購案,私人飛機經停疆城時,突發機械故障,被迫滯留。
機長那天急得滿頭大汗,以爲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沒想到況渡的心情竟格外平靜。
雖是暖冬,疆城的氣溫依舊很低,寒風刮在臉上像刀子。
況渡坐在一輛臨時租來的寶馬車裏,座椅皮質粗糙,內飾簡陋得可笑。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坐過最差勁的車。
祁連坐在駕駛位,手心捏了把汗,卻不敢多言,只想着能盡快找到合適的代步工具,不讓先生挨凍。
正沉默着,幾輛機車轟鳴着從旁駛過,領頭那輛突然停在了路邊。
“怎麼回事?”同行的人問道。
“沒油了。”
“早上經過加油站怎麼不加?”
“看導航說前面七公裏就有,我去買油,你們在這等着。”
繾綣綿軟的聲音傳來。
況渡身邊的謝墨寒正抽着煙,車窗開了半扇,聲音便順着風飄了進來。
他下意識側頭望去,目光瞬間被吸引。
是她。
長大了,也長開了。
眉眼精致得不像話,在一群穿着機車服的年輕人裏,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身着黑粉色拼接機車服,大波浪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抬手戴上頭盔時,露出的脖頸纖細白皙。
下一秒,她一腳油門踩下,機車轟鳴着絕塵而去,背影張揚又靈動。
況渡的喉結不自覺滾了滾,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這顆心,再次爲他的主人跳動。
況渡突然推開車門,冷聲道:“滾下來抽,臭死了。”
謝墨寒愣了愣,看着他驟然沉下來的臉色,不敢多問,乖乖下車立在路邊。
況小豆,吃炸藥了?
況渡起身,動作略顯僵硬地挪謝墨寒剛才坐的地方,離路邊的身影更近一些。
他表情怔怔的,指尖不自覺攥緊,指節泛白,喉嚨幹澀,連呼吸都帶着幾分滯澀。
約莫十分鍾後,那道亮眼的身影回來了。
沈嬌騎着機車停在路邊,將買來的機油遞給同行的夥伴。
這時,一個男生遞過來一個暖手袋,“這個給你,嬌嬌。”
“謝謝啊。”她接過暖手袋,指尖攏了攏,笑容甜膩。
“哦呦~”周圍的人立刻起哄,調侃聲混在一起,熱鬧得很。
男朋友?
況渡的喉嚨發痛,連帶着心口也泛起一陣尖銳的絞痛。
綠色的瞳孔沉了下去,翻涌着不易察覺的戾氣。
“汪汪……”幾聲微弱的狗叫響起。
“哪來的小狗?”
“路邊撿的,它們媽媽被車撞了,怪可憐的。”
沈嬌彎腰抱起一只小家夥,小狗舔舔她的手指。
哪來的畜生。
況渡更氣了。
“得送到附近的救助站,不然這天氣會凍壞的。”
灌好機油,幾人再次跨上機車,轟鳴着匯入車流。
“跟上他們。”況渡命令道。
“啊?好。”
祁連愣了愣,發動車子。
完全沒注意到路邊還孤零零站着一個人。
風吹過來,不是風,是尾氣。
謝墨寒:???
是不是忘了這還有個人!
喂!
剛才還熱鬧的路邊,此刻只剩他一個人站在寒風裏,看着車子絕塵而去。
後來,路上突發堵車,車龍一眼望不到頭。
況渡隔着車窗,盯着前方,卻再也找不到那輛黑粉色機車。
他心底正煩躁,無意間瞥見路邊的救助站亮着燈,幾個工作人員圍着一個保暖箱束手無策。
“這寒冬臘月的,我們都快放假了,哪裏找人來養這八只小藏獒?”
保暖箱裏,幾只毛茸茸的小家夥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況渡鬼使神差地推開車門,冷聲道:“我養。”
工作人員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會有人主動接手。
只是天寒路遠,加上小家夥們本就虛弱,最終有兩只沒撐過來,只剩下六只。
他看着那六只漸漸恢復活力的小藏獒,腦海裏全是沈嬌彎腰抱狗時,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