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禾想了想,抬腳走進去。
紀延閉眼躺在床上,眉心微微擰着,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近床邊,俯下身,伸出手,想去探探他額頭的溫度。
指尖剛觸碰到那片皮膚,手腕就猛地被一股力道攥住。
紀延倏地睜開眼睛,眼底帶着剛醒的血絲和凌厲的警惕。
看清是她,那抹凌厲又褪去,他鬆開了手,聲音有些沙啞:“幹什麼?”
梁今禾被他嚇了一跳,定了定神,“紀延,你是不是發燒了?你額頭有點燙。”
她再次伸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這次他沒阻止。梁今禾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對比,“真的發燒了。”
梁今禾不太會照顧人,更別提照顧一個生病的氣場強大的男人。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喊人幫忙,“要不要叫你助理來?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他拒絕得幹脆,重新閉上眼睛,眉宇間不耐。
他的臉頰因發燒泛着不正常紅暈,梁今禾有點不放心,“可是你發燒了,溫度不低。”
“別吵。”
梁今禾被他這態度噎了一下,抿了抿唇。生病還這麼凶,她也不想管了。
她轉身走出臥室,心裏有點賭氣,可走到客廳,腳步又停了下來。想起他剛才額頭的溫度,終究還是有點心軟。
她找到家裏的醫藥箱,翻出電子體溫計和退燒藥。又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重新回到臥室。
她把水杯和藥放在床頭櫃上,看着他閉目蹙眉的樣子,盡量讓語氣平和,“紀延,你要不要吃點退燒藥?你額頭很燙。”
“不用。”他還是那句話,眼睛都沒睜。
梁今禾的耐心快要耗盡了,語氣不自覺變強硬,“不行,你必須吃。不然我打電話叫張助理來送你去醫院,然後我就要回學……”
“校”字還沒說出口,天旋地轉間,整個人被他拽到床上,跌趴在他滾燙的身軀。
梁今禾驚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吻已經落下來,堵住她未出口的話。
這個吻不似平常帶着技巧性的挑逗或占有性的宣告,反而有點蠻橫急躁,甚至可以說是粗暴。
梁今禾被他禁錮在懷裏,承受着這個帶着病氣和怒意的吻,肺裏的空氣一點點被榨幹,大腦開始缺氧。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終於鬆開她。
梁今禾大口喘着氣,臉頰憋得通紅,嘴唇又腫又麻。
紀延看着她狼狽的樣子,語氣不善,“換氣不會?”
梁今禾緩過氣,又氣又委屈,下意識頂了一句:“忘記了。”
人在極度無語和氣憤的時候,是真的會氣笑的。紀延看着她那副敢怒不敢言、嘴唇紅腫的模樣,扯了一下唇角。
他沒再說什麼,手臂一攬,將趴在他身上的她放倒在身側,然後緊緊摟着,重新閉上眼睛,啞聲命令:“睡覺。”
梁今禾被他圈在懷裏,動彈不得,他身上過高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家居服傳遞過來。她掙扎了一下,“你先吃藥再睡好不好?”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這語氣怎麼聽着那麼像哄人?一定是因爲他給的錢太多,讓她產生了一點不該有的、類似愧疚的情緒。
“不好。”他直接拒絕,毫不領情,下巴抵着她的發頂,“別動。”
可能是因爲他生病看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冷硬,多了罕見的脆弱感,梁今禾的膽子莫名大了點。
她在他懷裏小聲嘀咕了一句:“紀延,你生病的時候挺像個小男孩的。”
任性,不講道理,需要人哄。
“是麼?”他冷笑一聲。
緊接着,梁今禾就感覺到一只滾燙的手探進她的衣擺,撫上她的小腹,並有繼續向上的趨勢。
“小男孩生病的時候,”他的聲音貼着她的耳朵,又低又啞,帶着十足的惡劣,“會這樣對你嗎?”
梁今禾渾身一僵,震驚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紀延!不要,你還在發燒。”
他停下動作,也只是想嚇唬她一下。他重新閉上眼,語氣不耐煩,“能不能安靜?”
本來生病就難受,還吱吱喳喳的。
“……能。”梁今禾立刻認慫,不敢再亂說話,也不敢再亂動。
他輕嗤一聲,摟着她,不再有別的動作,“睡覺。”
“好。”梁今禾乖乖應着,身體僵硬地被他摟在懷裏,心裏早把他罵了千百遍。
變態!禽獸!都燒成這樣了,腦子居然還想那檔子事。
她聽着耳邊他沉重滾燙的呼吸,最終還是放棄了掙扎。
算了,跟一個生病的幼稚老男人計較什麼。她認命閉上眼睛,努力忽略掉身體的不適,試圖也睡一會兒。
被他圈在懷裏,根本睡不着。他身上的溫度隔着衣料傳遞過來,像抱着一個火爐。沒過幾分鍾,她就忍不住睜開眼。
梁今禾抬手探向他的額頭,這灼人溫度簡直嚇了她一跳。
她連忙從他懷裏掙脫着坐起身。
要是打電話讓他助理來,他清醒後會不會打她?
算了。
以他說一不二的性子,梁今禾還是覺得少惹麻煩好。
走進主臥的衛生間,用冷水浸溼了一條幹淨毛巾,稍微擰了擰,然後走回床邊,敷在他滾燙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他緊蹙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瞬,但很快又擰起來。
梁今禾看着他難受又倔強的樣子,嘆了口氣。她又去客廳重新倒了杯溫水回到床邊。
她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紀延,醒醒,先把藥吃了再睡。”
男人被她擾了清靜,皺着眉睜開眼,眼神因爲高燒顯得有些渙散,他就那樣直直地看着她,沒說話。
梁今禾放軟了聲音,“把藥吃了,好不好?”
“不吃。”
她耐着性子,又湊近了些,聲音更輕了:“吃藥?”
“不吃。”
梁今禾心裏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她照顧他,他還這副死樣子,她深吸一口氣,音量提高,“紀延!吃藥!”
床上的人直接無視她,連眼皮都懶得再抬一下。
梁今禾氣得胸口起伏,盯着他燒得通紅的側臉看了幾秒。
拿起退燒藥膠囊,心一橫,直接把膠囊放進自己嘴裏,然後含了一大口水。
俯下身,她湊近他緊閉的唇,貼了上去。
他的嘴唇因爲發燒,幹澀又滾燙。她試着用舌尖頂了頂,他卻牙關緊閉,毫無反應。
梁今禾有點急了,騰出一只手,用力扒開他的下頜,趁着他嘴唇微張的瞬間,迅速地將嘴裏的膠囊和水渡了過去。
爲了防止他吐出來,她還用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抬了抬他的下巴,強迫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直到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她鬆開手,直起身。
紀延被她一系列操作徹底弄醒,睜開眼,眼神比剛才還要清明些,他看着她,語氣冰冷,“梁今禾,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
梁今禾正用手背擦自己的嘴唇,聽到他這話,動作一頓,憋了半天的火氣和委屈也涌了上來,想也沒想就頂回去,“要不是怕你燒死在這裏,我才不想管你!”
“死不了。”他態度很不耐煩,“要回學校就趕緊走。”
梁今禾確實想走,就因爲他莫名其妙生病,今天的復習計劃全被打亂了。可看他燒得迷迷糊糊躺在這,身邊連鬼影都沒有,
又有點不忍心。
梁今禾發現今天的自己真是見了鬼了,居然也會心疼資本家。
她退讓一步,語氣緩和,“那我讓張助理過來照顧你,好不好?”
“不用。”他再次拒絕,閉上眼。
梁今禾沉默。
他又不耐地重復了遍,“說了死不了。”
還有力氣懟她,確實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好心當驢肝肺,梁今禾站起身,“那我走了。”
“嗯。”他連眼皮都沒抬。
梁今禾不再猶豫,轉身就走出臥室,帶上了門。
聽到房門合上的輕微聲響,躺在床上的男人才緩緩睜開眼,望向空蕩蕩的門口,他輕哼了聲,聲音自嘲又落寞,“沒良心的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