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幾乎是拖着身體挪回宿舍的。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刀刃上，經脈的灼痛和氣血虧空的虛弱感交替襲來，眼前陣陣發黑。丹田處那新生的“混沌核心雛形”雖然帶來了更凝實的靈力，卻也像一顆不穩定的心髒，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牽動着全身，帶來深沉的脹痛和難以言喻的沉重感。
所幸已是深夜，宿舍區一片寂靜。他避開可能存在的監控視角（“洞察之眼”下，宿舍樓外圍有幾個不起眼的能量節點，但內部似乎沒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翻窗回到自己床鋪，幾乎是癱倒上去。
來不及檢查傷勢，也無力立刻調息。極度的疲憊和靈魂深處因剛才險死還生而產生的悸動，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只來得及用殘餘的混沌靈力在體表布下一層極淡的、模仿宿舍基礎靈氣環境的僞裝，便徹底陷入了昏睡。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混沌的夢境裏，無數破碎的畫面翻涌：舊實驗樓水房中伸出的蒼白手臂，牆壁上癲狂的血字，沈老師鏡片後晦暗的眼神，王閻主任冷峻審視的目光，老樹林地下那冰冷死寂的意念，還有最後丹田中那一點吞噬一切光線的晦暗核心……它們交織、碰撞、撕裂，最終化爲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蒙蒙的霧氣，將他包裹、吞噬。
恍惚間，他仿佛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那個曾在舊實驗樓水房中直接沖擊他靈魂的、充滿怨毒與飢渴的無聲尖嘯。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晰，似乎還夾雜着其他的、更加混亂痛苦的意念碎片：
“……疼……好疼……”
“……放我出去……”
“……爲什麼……是我們……”
“……王……閻……”
聲音斷斷續續，如同隔着厚重的帷幕，卻又直抵靈魂深處。顧北感覺自己的意識在向下沉淪，沉向那片冰冷、黑暗、充滿痛苦的地底。
就在他即將被那黑暗徹底吞沒時——
丹田處，那一點晦暗的混沌核心，猛地一顫！
一股難以形容的、沉重而古老的吸力驟然爆發！不是向外吸收能量，而是向內坍縮、鎮壓！
夢境中所有的混亂畫面、痛苦聲音，連同那片灰蒙蒙的霧氣，瞬間被這股吸力拉扯、撕碎，然後如同百川歸海，被那一點晦暗核心吞噬殆盡！
顧北猛地驚醒。
窗外天色微亮，晨曦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蒼白的光帶。宿舍裏，劉胖子震天的鼾聲和張浩模糊的夢囈交織在一起，李明那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一切如常。
只有顧北自己知道，剛才那並非簡單的噩夢。他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心跳如鼓，太陽穴突突直跳。但與此同時，一種奇異的清明感在腦海中縈繞。那些混亂的意念碎片被混沌核心吞噬後，雖然未能提供清晰的信息，卻讓他的靈台似乎被擦拭過一般，對“負面能量”和“精神污染”的抵抗力，無形中增強了一絲。
他立刻內視己身。
狀態比昨晚昏睡前好了一些，但依然糟糕。氣血虧損嚴重，面色蒼白如紙，嘴唇幹裂。經脈上的灼痛感減輕了些，但多處地方依然呈現不正常的暗紅色，像是被火焰炙烤過，又像是被寒冰凍結過，留下了雙重損傷的痕跡。
最麻煩的還是丹田。混沌氣旋圍繞着那一點晦暗核心緩緩旋轉，比之前穩固，但核心本身散發着一種“飢餓”與“不穩定”交織的危險氣息。它需要能量，大量的、高質量的能量來穩固自身，否則隨時可能崩潰。而顧北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無力提供，甚至連日常修煉維持氣旋都勉強。
【警告：混沌核心雛形處於‘飢餓’狀態，穩定性持續緩慢下降。預計完全崩潰時間：96小時。崩潰後果：道基湮滅，宿主靈魂大概率被核心殘片反噬、撕裂或同化。】
系統的提示冰冷而殘酷。
四天。他只有四天時間來尋找足夠能量穩固核心，或者找到方法安全地將其散去——後者看起來幾乎不可能，系統提示明確說了“反噬、撕裂或同化”。
四天……顧北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力。舊實驗樓下面的地脈陰煞或許夠“補”，但那無異於飲鴆止渴，且王閻很可能已經加強了監控。學院內其他地方？靈氣充裕的修煉室？那點溫和有序的靈氣，對混沌核心來說恐怕杯水車薪，而且容易暴露異常。
還有什麼地方？他腦海中飛速掠過校園地圖，以及“洞察之眼”曾捕捉到的那些特殊能量節點……
等等！
他忽然想起昨晚老樹林修煉時，無意中“看”到的、大地深處那些龐雜的地脈能量流動圖景。其中一道細微的、似乎連接着舊實驗樓方向的支脈，因爲被他抽取了那絲陰寒精粹而略顯萎靡。
地脈……能量……
一個大膽而危險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腦海。
舊實驗樓是當年“融煞”實驗的污染核心，地脈陰煞在那裏被引動、固化。老樹林地下能滲出精粹，說明地脈污染並非完全局限於舊樓之下，而是有細微的支流蔓延出來。
如果……能找到另一條被輕微污染、但又沒有舊樓那麼危險、也未被王閻重點監控的地脈支流節點，或許可以小心翼翼地汲取一部分能量，緩解核心的“飢餓”？
這個想法極其冒險。地脈能量，尤其是被污染的地脈能量，狂暴難測，昨晚的遭遇就是教訓。而且，尋找這樣的節點需要更深入地感知地脈，必然要動用“洞察之眼”甚至混沌靈力去探查，同樣可能引起注意。
但……他有選擇嗎？
顧北眼神沉凝。四天時間，容不得猶豫。
他掙扎着坐起身，嚐試運轉混沌歸元法的基礎調息部分。灰蒙蒙的靈力在受損的經脈中艱難穿行，帶來陣陣刺痛，但也緩慢滋養着傷處，同時一絲微弱的能量被混沌核心吸收，那“飢餓”的躁動感似乎被稍稍安撫了一瞬。
有效，但太慢。
他必須行動。
白天顯然不行。他需要休息恢復一些體力，也需要避開人群和可能的監視。
整個白天，顧北都表現得異常“安分”。他謝絕了劉胖子去演武場“觀摩”高年級比鬥的邀請，以“身體不太舒服，可能有點着涼”爲由，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宿舍床上“休息”，實則是在默默調息，同時仔細回憶“洞察之眼”所見的校園能量分布圖。
他將感知重點放在遠離舊實驗樓、但又可能存在地脈支流經過的區域：後山邊緣、老校區殘留的幾處廢棄花圃、靠近學院圍牆的幾片荒地和樹林……
每一個可能的區域，都在他腦海中反復推演、標記。
期間，李明曾給他帶了午飯，關切地問了幾句。顧北只是含糊地應付過去，表示休息一下就好。他能感覺到，李明身上那種屬於正統煉氣期修士的、溫和穩定的靈力波動，與自己體內那沉重、飢渴、帶着不祥氣息的混沌核心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下午，宿舍裏只剩下他一人時，他悄悄下床，從衣櫃深處翻出一個小布包。裏面是入學時領取的、尚未用完的幾塊下品靈石，以及一瓶最基礎的“益氣散”（學院發放的福利，用於緩解初階修士的靈力疲勞）。
他將益氣散一口吞下，微弱的藥力化開，帶來一絲暖流，稍微緩解了氣血的虧空。然後，他握住一塊下品靈石，嚐試吸收其中的靈氣。
靈石中溫和純淨的靈氣涌入，混沌氣旋微微一動，但很快，顧北就皺起了眉頭。
效率太低了！
混沌核心對這溫和靈氣的“興趣”似乎不大，轉化吸收的速度慢得令人絕望。一塊下品靈石的能量被吸收殆盡，混沌核心的“飢餓”感幾乎沒有得到緩解，就像往即將幹涸的大湖裏滴入一滴水。
果然，尋常靈氣對混沌核心來說，品質不夠。
他放下靈石，眼神更加凝重。地脈污染能量，幾乎是唯一的選擇了。
夜幕，再次如期降臨。
顧北感覺自己恢復了一些力氣，至少行動無礙了。經脈的刺痛還在，但已能忍受。他將狀態調整到最佳（雖然依舊糟糕），換上一身深色的、便於行動的舊衣服，將最後幾塊下品靈石和那瓶空了的益氣散瓶子收起。
他沒有立刻前往預設的探查區域。而是先來到窗邊，將“洞察之眼”開啓到極限，仔細掃視宿舍樓周圍。
幾個之前發現的不起眼能量節點依舊存在，穩定地運行着，像是普通的安保陣法。沒有新增的、或者明顯針對他這扇窗戶的監控。
但他不敢掉以輕心。王閻的人，很可能有更隱蔽的手段。
他選擇了和昨晚一樣的方式——翻窗，沿着建築陰影和綠化帶潛行。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老樹林，而是校園更偏僻的東南角，靠近廢舊物資堆放處的一片荒蕪林地。
據他白天的回憶和粗略推斷，這裏遠離主要建築，地下可能存在較小的地脈分支，且因爲靠近堆放廢舊靈氣器械（可能帶有殘留異種能量）的地方，靈力環境本就有些紊亂，或許能掩蓋他探查地脈時產生的微小波動。
夜色深沉，星月無光。荒蕪林地中雜草叢生，偶爾能看到丟棄的破損陣盤或靈氣耗盡的殘渣，在黑暗中如同怪物的骸骨。
顧北找了一處相對隱蔽的窪地，盤膝坐下，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最低。
他沒有立刻動用靈力探查，而是先純以“洞察之眼”去“看”。
視野中，地面的“色彩”變得豐富而詭異。土壤、石塊、雜草都散發着微弱而駁雜的靈光。地底深處，一道道或粗或細、顏色各異的“光帶”緩緩流動，那是地脈靈氣的脈絡。大部分是溫和的土黃色或淡金色，代表着穩定純淨的地脈靈氣。
他的目光，沿着幾條相對纖細的支脈仔細搜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風帶來廢舊金屬和腐敗植物的氣味。遠處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淒厲而瘮人。
顧北的額角滲出冷汗。長時間維持高強度的“洞察之眼”，對此刻虛弱的他是不小的負擔。但他不敢鬆懈。
終於，在將近一個時辰的搜尋後，他目光一凝！
在一條非常纖細的、幾乎要斷流的淡金色地脈支脈旁邊，他發現了一縷極其暗淡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後暈開的灰黑色“痕跡”。這痕跡纏繞在那條支脈上，如同跗骨之蛆，緩慢地侵蝕、污染着原本純淨的地脈靈氣，將其轉化爲一種沉滯、陰晦的能量。
就是它！雖然非常微弱，污染程度遠低於舊實驗樓下的主脈，但性質同源！
而且，這處節點位於一片亂石堆下方，位置隱蔽，周圍沒有監控陣法痕跡（至少“洞察之眼”沒發現）。
顧北心髒怦怦直跳。就是這裏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激動和緊張。接下來的步驟，才是真正的危險。
他先嚐試着，將一絲微弱到極點的混沌靈力，如同最細的探針，小心翼翼地探入地下，觸碰向那縷灰黑色的污染痕跡。
接觸的瞬間，熟悉而又弱化了無數倍的陰寒死寂感傳來。混沌靈力微微一顫，隨即傳遞回一種細微的“渴望”。
可以吸收！而且因爲污染程度低，能量相對溫和（相對而言），危險性應該比昨晚小得多。
顧北定了定神，開始緩緩加大混沌靈力的輸出，如同布下一張細微的網，籠罩向那縷污染痕跡，嚐試着從中剝離、汲取一絲絲被污染的地脈能量。
過程緩慢而精細。他必須控制好力度，既要滿足混沌核心的“飢餓”，又不能一次性抽取太多，驚動地脈，或者讓污染能量失去控制。
一絲絲微涼的、帶着土腥氣和淡淡怨念的能量，被混沌靈力包裹着，拉入體內，投入丹田。
混沌核心微微一震，傳來清晰的“滿足”感，雖然微弱，但確實緩解了一絲“飢餓”。灰蒙蒙的氣旋旋轉似乎平穩了一點。
有效！
顧北精神一振，更加專注地操控着。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小心翼翼的汲取中時，“洞察之眼”的邊緣視野，猛地捕捉到不遠處一塊半人高的廢棄陣盤後面，空氣極其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不是風！是人爲的、高速移動產生的殘影！而且，帶着一絲刻意壓抑、但仍被“洞察之眼”敏銳捕捉到的陰冷殺氣！
有人！
顧北瞬間寒毛倒豎！他想也不想，強行中斷了地脈能量的汲取，混沌靈力如潮水般縮回體內，同時身體向側面猛地撲倒！
嗤！
一道幾乎微不可聞的破空聲，擦着他剛才盤坐位置的後腦勺飛過，沒入前方的亂石堆，發出輕微的悶響。那是一根細如牛毛、通體漆黑的短針，針尖在微弱的光線下泛着幽藍的光澤，顯然是淬了劇毒或某種陰損的靈力！
襲擊！而且是致命的偷襲！
顧北翻滾起身，背靠一塊大石，心髒狂跳，目光銳利地掃向襲擊來源的方向。
黑影從廢棄陣盤後緩緩走出。
全身漆黑緊身衣，臉上戴着只露出雙眼的奇異金屬面具，與昨夜老樹林中那個監視者的裝扮一模一樣！但氣息更加凝實，眼神更加冰冷，手中握着一柄同樣漆黑無光、仿佛能吸收光線的短刃。
“反應不錯。”經過處理的電子合成音響起，聽不出情緒，“可惜，還是太慢了。”
黑衣人沒有廢話，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好快！顧北瞳孔驟縮，“洞察之眼”全力運轉，才勉強捕捉到一道模糊的黑影以驚人的速度從左側襲來！
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地向後急仰，同時將所能調動的混沌靈力盡數凝聚於右手，握拳狠狠向前搗出！
沒有章法，純粹是力量與速度的爆發！
砰！
拳鋒與短刃的側面撞在一起！
顧北只覺得一股陰冷尖銳的力道順着手臂經脈狠狠扎入，整條右臂瞬間麻痹！混沌靈力自發地涌上，與那股陰冷力量激烈沖突、消磨，才勉強抵住。
而黑衣人也被這一拳蘊含的、遠超普通築基中期的凝實巨力震得微微一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但戰鬥經驗顯然遠超顧北。黑衣人借勢旋身，短刃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刺顧北咽喉！角度刁鑽，速度奇快！
避無可避！
生死關頭，顧北體內那混沌核心似乎感受到了致命威脅，猛地一顫！一股沉重、晦暗、帶着鎮壓意味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從核心中迸發出一絲，順着經脈涌入顧北左眼！
顧北的左眼瞳孔，瞬間變成了純粹的、吞噬一切的漆黑！
在他的“視野”中，黑衣人那快如鬼魅的動作，突然變得緩慢、清晰，甚至連短刃上流動的陰冷靈力軌跡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不是速度變慢，而是他的感知、反應，在那一絲混沌核心力量的加持下，被瞬間拔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層次！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以最小的幅度偏頭，同時左手如電探出，食指與中指並攏，精準無比地夾住了刺到咽喉前的短刃刃尖！
指尖混沌靈力爆發！
咔嚓！
那柄材質非凡的漆黑短刃，竟被顧北兩指硬生生夾斷了一小截刃尖！
黑衣人駭然暴退，看着手中斷刃，又看向顧北那只緩緩恢復正常、但依舊殘留着一絲令人心悸的晦暗氣息的左眼，面具下的眼神終於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這是什麼力量？！”電子合成音也帶上了驚疑。
顧北喘着粗氣，左眼傳來針扎般的劇痛和陣陣空虛感，剛才那一下，似乎抽走了混沌核心不少力量，讓其“飢餓”感更明顯了。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示弱。
“王閻派你來的？”他冷冷問道，聲音因爲緊張和脫力而有些沙啞。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但眼神中的殺意重新凝聚，並且更加冰冷。
“你的存在，已經超出了‘變數’的範疇，接近‘威脅’了。”黑衣人緩緩說道，扔掉了斷刃，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古怪的手印，“大人有令，清除不穩定因素。”
話音落下，黑衣人身上驟然升騰起一股濃烈的、帶着血腥味的陰煞之氣！這氣息與舊實驗樓的地脈陰煞同源，但更加凝練、凶戾，仿佛沾染了無數生靈的怨念！
他不是單純的地脈陰煞使用者，而是修煉了某種以陰煞爲基礎、更加邪門的功法！
顧北心頭一沉。對方要動真格了！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剛才那一下已經是超常發揮，再來一次，必死無疑！
跑！必須跑！往人多、有監控（常規監控）的地方跑！
他毫不猶豫，轉身就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向荒蕪林地外沖去！同時，他從懷裏摸出那幾塊下品靈石，看也不看向後猛地一撒！
靈石在空中被他灌注了一絲混沌靈力，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爆開！雖然威力不大，但足夠制造混亂和光芒，吸引注意！
“想跑？”黑衣人冷哼一聲，身形如跗骨之蛆般追來，速度更快！
眼看就要被追上，顧北甚至能聞到身後那令人作嘔的血腥煞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斜刺裏，一道熾烈的、帶着淨化氣息的赤紅色火線，如同靈蛇般呼嘯而至，精準地射向黑衣人的後心！
黑衣人不得不放棄追擊顧北，反手一掌拍出，陰煞之氣與赤紅火線碰撞，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雙雙湮滅。
“誰？！”黑衣人厲喝，轉身看向火線射來的方向。
一棵老樹的陰影下，一道纖細的身影緩緩走出。
月光照亮了她的臉龐，正是顧北前幾日偶然撞見的、那個借閱敏感書籍的大三學姐——林晚！
她手中握着一支造型古樸的赤紅色符筆，筆尖還殘留着點點火星，眼神銳利如刀，冷冷地注視着黑衣人。
“學院的夜巡隊名錄裏，可沒有你這號人物。”林晚聲音清脆，卻帶着寒意，“藏頭露尾，偷襲低年級學弟，修煉的功法還這麼……邪門。看來學院裏的老鼠，不止一窩啊。”
黑衣人眼神陰鷙地掃過林晚，又看了一眼已經趁機跑出一段距離、消失在夜色中的顧北，似乎在權衡。
“多管閒事。”黑衣人嘶啞地說了一句，身形猛地向後一躍，融入黑暗，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顯然不打算同時面對林晚和可能引來的其他注意。
林晚沒有追擊，她收起符筆，快步走到顧北剛才站立的地方，俯身撿起那截被顧北夾斷的黑色刃尖，仔細看了看，眉頭緊鎖。
“陰鐵淬煞……好狠毒的手段。”她低聲自語，又看向顧北逃跑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
“顧北……你身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怎麼會惹上這種家夥……”
她沒有停留太久，將刃尖收起，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荒蕪林地重歸寂靜，只有夜風吹過亂石和雜草的沙沙聲，以及那縷被短暫驚擾、又緩緩恢復平靜的、地脈中微不足道的灰黑色污染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