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焰單膝跪地,右手撐在冰冷的岩石上。他的呼吸很重,胸口像是被鐵錘砸過,每一次吸氣都帶着灼痛。地行獸的屍體橫在地上,三顆頭顱全部斷裂,頸部焦黑一片,神經束已被黑洞武裝徹底撕碎。
他沒有立刻起身。
右臂上的鎧甲正在緩慢修復,黑色能量如細流般從裂縫中滲出,重新凝結成形。這過程不需要他控制,仿佛武魂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他知道,剛才那一戰耗盡了所有魂力,鎧甲能自動恢復,是因爲戰場上殘留的能量正在被吞噬。
火焰餘溫、寒氣波動、毒霧殘粒——全都被吸入掌心漩渦。
他動了動手指,掌心微微一旋,一股微弱吸力擴散出去,將附近飄散的能量顆粒盡數納入體內。這些能量並不穩定,剛進入經脈就四處沖撞,但他早有準備。
《混沌九陽神訣》運轉起來。
第一重“兩儀奠基”瞬間激活,陰陽二氣在任督二脈中流轉,形成一道屏障,將狂暴能量壓制住。接着是第二重“四象鍛體”,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力依次震蕩髒腑,把外來能量一點點煉化,融入筋骨血脈。
他能感覺到力量在回升。
不是靠死亡回檔,不是靠反復試錯,而是實實在在地贏下來之後,親手奪來的變強。
地行獸雖然倒下,但體內仍有殘存的生命力在掙扎。它的血液還在流動,斷口處不斷涌出暗紅色液體,每一滴落地,都會激起一圈微弱的能量漣漪。這是怪物最後的反抗,也是吞噬過程中最大的風險——如果不能完全吸收,這些能量就會爆開,反噬自身。
永焰抬起右拳,對準地行獸頸部斷裂處。
黑洞武裝表面符文一閃,掌心漩渦再度開啓。這一次不再是小型吸力場,而是一個持續擴張的黑洞口,直徑迅速擴大到半米,強大的引力直接將地行獸的軀幹往裏拉扯。
肌肉撕裂聲響起。
龐大的獸體開始崩解,皮肉分離,骨骼粉碎,化作一道黑紅交織的能量流,順着漩渦涌入永焰手臂。這股能量比之前的更精純,也更危險,剛進入經脈就引發劇痛,仿佛有刀子在裏面刮。
他咬牙堅持,繼續引導。
《混沌九陽神訣》第三重“八門遁甲”開啓,周身大穴逐一打通,形成新的能量通道,幫助分流壓力。同時,黑洞武魂在體內震顫,像一頭飢餓的猛獸終於吃到食物,主動配合吞噬過程,將部分能量直接儲存進武魂核心。
他感覺到黑洞武魂變得更厚重了。
不是簡單的體積增長,而是本質上的進化。原本只是依附於血肉的存在,現在開始與骨骼、經脈深度融合,仿佛要成爲他身體的一部分。
這就是吞噬的意義。
不用再死一次去試錯。
不用再靠瀕死記憶去拼湊戰術。
只要打贏,就能變得更強。
地行獸的最後一塊軀體被徹底吸入,地面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凹坑和幾縷未散盡的黑煙。黑洞武裝的吸力緩緩停止,掌心漩渦收縮閉合,鎧甲表面的符文流轉速度減慢,進入溫養狀態。
永焰站了起來。
動作有些僵硬,但雙腿穩住了。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鎧甲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實,黑色表面泛着金屬般的光澤。他握了握拳,掌心輕旋,空氣中有細微的能量粒子自動向他聚集。
他知道,這一戰之後,他不一樣了。
過去上千次死亡的記憶仍在腦海裏閃現。第一次被咬斷脖子,第二次被冰錐貫穿心髒,第三次被毒霧腐蝕成枯骨……那些畫面曾經讓他恐懼,讓他絕望,讓他以爲永遠無法逃脫這個塔。
但現在他明白了。
那些死亡不是終點,而是鋪路石。
每死一次,他就多記住一點敵人的弱點;每活一次,他就多掌握一分戰鬥的節奏。直到今天,他終於不再需要靠“死”來贏。
他可以站着,用實力碾過去。
遠處幽光通道盡頭,一道銀灰色拱門緩緩浮現。
它沒有聲音,也沒有震動,就這麼憑空出現,表面刻滿陌生的紋路,散發着草原與風暴的氣息。那不是藍星該有的地貌,也不是人類文明留下的建築風格。它靜靜地立在那裏,像是在等待他踏入。
永焰望了一眼。
沒有猶豫,也沒有急迫。他向前走了兩步,在距離拱門五米處停下。他知道現在還不是進去的時候。體內的新獲能量還在融合,經脈中有輕微脹痛,說明煉化尚未完成。
他盤膝坐下,閉上眼睛。
《混沌九陽神訣》繼續運轉,陰陽二氣在四肢百骸中循環不息,把最後一絲躁動的能量壓入骨髓深處。黑洞武魂安靜下來,像吃飽的野獸陷入沉眠,只留下淡淡的溫熱感遍布全身。
他能感覺到力量提升了。
不只是魂力上限,還有對能量的掌控力。以前使用黑洞武裝時,總有一種“借用外力”的感覺,而現在,更像是用自己的手在戰鬥。每一個動作都更流暢,每一次呼吸都更自然。
他已經不是那個只會逃跑的外賣員了。
也不是那個靠死亡換經驗的試煉者。
他是殺死了領主級怪物的人。
是親手撕碎三頭地行獸的人。
是他自己打出來的勝利。
他睜開眼,看向那道銀灰色拱門。
風聲從門後傳來,帶着青草與泥土的味道,還有某種不屬於地面世界的低頻震動。那是飛行生物掠過天空時引起的氣流擾動,數量很多,速度快,軌跡雜亂。
新的挑戰要來了。
他沒起身,也沒準備戰鬥姿態。他只是坐在那裏,右手放在膝蓋上,掌心朝上,輕輕一旋。
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自動聚攏,在他掌心上方形成一個極小的黑洞漩渦,轉了兩圈,又緩緩消散。
他對自己的力量有了新的認知。
不用再怕。
不用再躲。
只要他還站着,就能打下去。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指尖。
一滴汗水從額頭滑落,順着鼻梁流下,在下巴處凝聚成珠,遲遲沒有落下。
突然,一只飛蛾從通道深處撲了出來,翅膀拍打聲極輕,直奔拱門而去。它經過永焰頭頂時,掌心漩渦毫無征兆地再次生成,瞬間將飛蛾吸入,連灰都沒剩下。
永焰低頭看着空蕩蕩的手心。
他知道,這不是失控。
這是本能。
他的身體已經記住了吞噬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