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暴風雪像無數把冰錐砸在陳默臉上,他蜷縮在背風的岩石凹陷處,聽着風雪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哀嚎——那是失蹤參賽者的慘叫,還是某種外星低語?銀翼的金屬皮膚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光,兩米高的外星盟友正用能量手環在岩壁上劃出藍色光痕,那些紋路讓陳默想起翻譯水晶裏的星圖。三天前在沼澤發現的菱形晶體此刻硌在胸口,隔着溼透的戰術服傳來微弱暖意,卻驅不散骨髓裏的寒意。

"這裏...方舟三號...逃生艙..."銀翼的中文依舊磕磕絆絆,他突然指向峽谷深處。順着他細長的銀色手指望去,陳默看見風雪中矗立着半截扭曲的金屬結構——A族"方舟三號"的逃生艙,因核戰受損墜落的緊急避難所。它的表面覆蓋着冰層,卻在某個角度反射出不屬於冰雪的幽藍光芒,輪廓像放大十倍的B-2轟炸機,邊緣閃爍着類似電路板的微光紋路。

記憶閃回·核爆殘響

當他們靠近到五十米範圍時,陳默的太陽穴突然傳來鑽心的疼痛。翻譯水晶在胸口發燙,像塊燒紅的烙鐵。他踉蹌着扶住岩壁,視線裏的風雪開始扭曲——旋轉的雪片變成了爆炸的沖擊波,灰色的岩石幻化成金屬艙壁,耳邊呼嘯的風聲中混雜着尖銳的警報聲。

"能量過載!左引擎失效!"一個陌生的女聲在腦海中尖叫,不是中文也不是任何他聽過的語言,卻奇異地能被理解。陳默看見自己(或者說某個占據他視角的存在)正盯着全息控制台,上面跳動的外星文字自動轉化成他能看懂的符號:"方舟三號""距地球3.2光年""核反應堆剩餘功率17%"。

記憶畫面突然切換到圓形會議廳——A族代表們穿着銀白色長袍,與灰皮膚的B族成員隔着懸浮的全息星圖對峙。"交出躍遷技術,否則地球將成爲戰場!"B族領袖拍碎控制台,水晶碎片在空中折射出猩紅光芒。下一秒,陳默看見B族戰艦的離子炮貫穿了A族母星的防御護盾,藍色星球表面爆發出鏈式核爆,像破碎的藍寶石。

銀翼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他的金屬皮膚浮現出蛛網般的紅光。陳默轉頭看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外星盟友的身體正在半透明化,透過他的胸腔能看見背後扭曲的飛船殘骸。更詭異的是,銀翼的左手正按在一塊嵌進岩石的圓形裝置上,那裝置表面的紋路與他能量手環完全一致。

"別碰那個!"陳默下意識地撲過去拉開銀翼。就在接觸的瞬間,記憶洪流再次爆發——這次他"看見"了星空。無數星辰在黑色幕布上燃燒,一顆藍色星球正在爆炸中解體,蘑菇雲的形狀與他PTSD發作時看見的戰友屍體重疊在一起。

反重力陷阱

"小心腳下!"陳默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右腳已經踏入了一個漂浮的氣泡。那是個直徑約半米的透明球體,懸浮在雪面上方三十厘米處,內部折射着奇異的彩虹光紋。這是他在第七天遇到的第三個"反重力氣泡",前兩個帶走了試圖去撿空投箱的網紅博主小艾和退役特種兵老趙。

他試圖後退,卻發現氣泡像膠水般粘住了他的軍靴。恐慌中陳默摸出腰間的工兵鏟,這是他從第八個補給箱裏找到的正常物資。當金屬鏟面接觸氣泡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傾斜——他感覺不到重力了,身體像被扔進滾筒洗衣機,天旋地轉間看見銀翼正被另一個更大的氣泡包裹着緩緩上升,那位外星盟友的能量手環正發出急促的紅色閃光。

下降過程持續了大約七秒,陳默重重摔在金屬地板上。這裏明顯是飛船內部,因爲墜落而傾斜的走廊兩側布滿閃爍的管線,某種粘稠的銀色液體從破裂處滲出,在地面形成反光的水窪。空氣中彌漫着臭氧和鐵鏽混合的氣味,牆壁上的外星符文正隨着某種韻律明滅,像呼吸的脈搏。

基因覺醒·符文共鳴

"你...也是A族?"銀翼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陳默掙扎着起身,看見外星盟友正指着他的左手。借着牆壁符文的幽光,他發現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淡藍色的紋路,形狀與飛船牆壁上的符號如出一轍——這圖案讓他猛地想起爺爺那本魯班經殘頁上的奇怪刻痕,當時老人說那是"祖師爺從獵戶座學來的規矩"。更詭異的是,當他集中精神時,那些紋路竟然開始發熱,像有團火在皮膚下遊走,牆壁上對應位置的符文也隨之變亮。

"不...我是人類。"陳默反駁的聲音有些顫抖。左手掌心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烈,他下意識地看向手腕,卻發現瞳孔在符文幽光中映出短暫的銀色豎瞳——那絕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睛。他想起自己的爺爺,那個總在四合院角落裏擦拭魯班經殘頁的老人,臨終前曾含糊地說過"我們家血脈不一般"。當時只當是老人糊塗了,現在想來那些關於"祖上是獵戶座來的"的瘋話,或許藏着他無法理解的真相。

銀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按在牆壁上的一塊凹陷處。劇烈的電流感傳遍全身,陳默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在眼前飛掠:銀翼(或者說他的族人)駕駛飛船穿越隕石帶;某種類似影魔的生物在培養艙裏扭動;一個穿着銀白色長袍的女性外星人將翻譯水晶塞進他的手裏說"找到遺民"。

黑棘的狩獵

"看來我們找到好東西了。"冰冷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陳默猛地抽回手,掌心的符文迅速消退。陰影中走出一個穿着黑色沖鋒衣的男人,蒼白的臉上掛着詭異的微笑,正是那個在第五天突然出現在裁判帳篷裏的"主辦方代表"——黑棘。

他的身後跟着三個身影,走路姿勢僵硬得像提線木偶。當他們走進符文光芒範圍時,陳默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那是失蹤的老趙、小艾和另一個叫"博士"的生物學家。但他們的眼睛完全是乳白色,脖頸處皮膚下隱約可見發光的青色血管,與被影魔寄生的胖子一模一樣。

"第七個規則:看見飛船殘骸者必須自毀雙眼。"黑棘從背包裏掏出那個白骨制成的笛子,"可惜你們沒遵守呢。"他將笛子放到唇邊,陳默突然想起在沼澤邊聽到的那個傳說——上屆冠軍日記裏寫的"骨笛聲響起時,死者會跳舞"。

艾草防御圈

千鈞一發之際,銀翼的能量手環爆發出刺眼的藍光。沖擊波將黑棘和三個傀儡震退兩米,趁這個空檔陳默迅速掏出打火石。他的動作快如閃電,這是爺爺教的"三指取火"絕技——拇指扣住火石,食指和中指夾住鋼片,用無名指彈出艾草絨。幹燥的艾草遇到火星立刻燃起橙紅色火焰,特殊的辛辣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傀儡們發出痛苦的嘶吼,皮膚接觸到艾草煙霧的地方開始潰爛。陳默注意到一個關鍵細節:當煙霧飄向黑棘時,那個外星僞裝者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這個發現讓他心髒狂跳——艾草不僅對影魔有效,對B族同樣是威脅!

"燒...門..."銀翼指着走廊深處的一扇圓形艙門,同時能量手環的光芒開始變暗。陳默立刻明白盟友的意思:他們需要進入飛船內部躲避,但銀翼的能量快耗盡了。他抓起工兵鏟鏟起一大捧雪,將燃燒的艾草堆成一個防御圈,然後沖向那扇明顯是入口的艙門。

記憶核心

艙門在手掌符文的觸碰下緩緩滑開,露出一個圓形控制室。中央矗立着柱狀裝置,頂端懸浮着菱形物體——與陳默胸口的翻譯水晶形狀完全一致,只是體積大了十倍。當他踏入房間時,所有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出同一個畫面:銀翼的族人站在類似聯合國大會的圓形會議廳裏,對面坐着的正是黑棘所屬的B族代表。A族長老展開星圖:"我們願分享星際航行技術,但必須承諾不侵犯地球。"B族領袖冷笑:"弱小種族沒有談判資格。"全息投影突然炸開,變成B族戰艦突襲A族母星的畫面。

"我們可以提供技術支持。"黑棘種族的發言人(與黑棘長得一模一樣)說,"只要交出空間躍遷技術。"

畫面突然切換到爆炸場景。陳默看見B族戰艦突襲了毫無防備的A族母星,核爆的光芒中,無數菱形水晶從飛船上彈射出來,其中一顆正飛向藍色的地球。他突然想起自己PTSD發作時反復出現的畫面:戰友小張在爆炸中消失的瞬間,手裏似乎也握着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控制器..."銀翼虛弱地指向中央懸浮的菱形物體,"必須...帶走..."

血脈覺醒

黑棘的笑聲從門外傳來,越來越近。陳默回頭看見艾草防御圈的火勢正在減弱,而銀翼已經半跪在地,金屬皮膚失去光澤。絕望中,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那些淡藍色的符文不知何時重新浮現,並且比之前更加清晰。

"如果我也是A族..."陳默突然抓住翻譯水晶按向中央控制台。就在接觸的瞬間,整個房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皮膚像被投入熔爐,灼燒感從心髒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痛苦地嘶吼卻發不出聲音。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駕駛飛船穿越小行星帶的快感、與B族談判時的緊張、將控制器藏進雪山的決絕...原來上屆冠軍找到的不是補給箱,而是他自己(某個前世)藏起來的控制器!

當白光消退時,陳默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中。他的戰術服已經消失,皮膚覆蓋着與銀翼相似的銀色鱗片,但胸口處有塊菱形的紅色印記,形狀與控制器完全吻合。更不可思議的是,黑棘和傀儡們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門外,他們瘋狂地捶打着空氣,卻無法前進半步。

"遺民...血脈覺醒..."銀翼敬畏地低下頭。

影魔潮涌

突然,整個飛船殘骸劇烈搖晃。黑棘的傀儡們開始同步抽搐,皮膚下的發光血管變成詭異的紫色。陳默看向顯示屏,上面的外星文字正在迅速變紅:"警告:影魔集群接近""數量:27""距離:500米"。

黑棘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慌的表情:"不可能...你怎麼能激活A族的血脈屏障?"他突然從背包裏掏出個東西扔向陳默——那是個軍綠色的補給箱,表面刻着陳默無比熟悉的陷阱符文。箱子在空中炸開,無數黑色種子如同活物般朝他撲來,正是能長出食肉藤蔓的那種。陳默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塞給他的魯班經殘頁,上面記載的"木甲術"符文與這陷阱圖案竟有七分相似。

陳默下意識地抬手,血脈覺醒後他的大腦與飛船系統產生了奇妙的連接。控制台瞬間彈出一道能量護盾,將種子全部擋在外面。但他知道這撐不了多久,顯示屏上的數字正在飛速跳動:"屏障剩餘能量:19%""影魔距離:300米"。

銀翼突然站起身,他的能量手環與控制台產生共鳴,發出越來越亮的藍光:"我...斷後...你...帶控制器...去祭壇..."外星盟友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類似人類的情感,那是決絕與希望交織的光芒。

陳默看着顯示屏上代表影魔的紅點正從四面八方涌來,又看了看銀翼和他身後仍在瘋狂撞門的黑棘,突然明白了爺爺常說的那句話:"魯班經講的不是技巧,是權衡。"他抓起懸浮的控制器,將翻譯水晶塞進銀翼手裏:"三小時後祭壇見,用這個聯系我。"

當他從另一側的緊急出口躍出飛船殘骸時,身後傳來銀翼能量手環爆發的巨響和黑棘氣急敗壞的嘶吼。控制器在掌心發燙,陳默回頭望了一眼籠罩在藍光中的飛船,突然意識到這場生存競賽從一開始就不是人類之間的遊戲——而是兩個外星種族延續千年的戰爭,而他自己,就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棋子。

風雪再次變大,掩蓋了身後的爆炸聲。陳默看了眼手腕上早已停擺的軍用手表,指針永遠停留在了12:00。按照競賽規則,現在應該是最後24小時倒計時的開始,但他知道真正的倒計時才剛剛啓動——根據飛船日志顯示,B族的主力艦隊將在72小時後抵達地球軌道。

他握緊控制器,掌心的符文與裝置再次共鳴。前方風雪中隱約出現了綠色的光芒,那是下一個補給箱投放點的位置。但這次陳默的眼神無比堅定,因爲他不再是單純的參賽者,而是A族遺民,是帶着兩個文明希望的——最後的方舟駕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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