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青陽市刑偵支隊的大樓上。
“超哥！你來啦！”
蘇強手裏拿着兩個肉包子，塞了一個到何超手裏。
“剛出鍋的，趁熱吃。”
何超接過包子，咬了一口，肉餡鮮香。“你這是幹嘛？一晚上沒睡，就爲了給我買包子？”
“嘿嘿，那哪能啊。”蘇強搓着手“我這不是激動嘛！超哥，你是真牛哇！胡記鍋貼店那案子，就這麼讓你給破了！我昨晚回去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裏全是那盆肉餡……呸呸呸，全是超哥你英明神武的樣子！”
“我決定了，以後我就跟你混了！你就是我的偶像，我的燈塔，我的……那個詞咋說來着，哦對，我的奮鬥目標！大神，帶我飛啊！”
何超被他這套網絡詞匯整得有些無奈，但心裏也清楚，蘇強這人沒什麼壞心眼，就是性子直，藏不住事。
“行了，別貧了。”何超幾口吃完包子。“說正事，今天有什麼安排？”
“正事，對對對，正事！”蘇強一拍大腿，“超哥，天大的正事！你聽說了沒？咱們實習期結束，今天就要正式分組了！”
“分組？”
“我的親哥，你可別不當回事啊！”蘇強急了“這分組，可關系到咱們以後的福利待遇、發展前途，甚至年終獎能拿多少！”
“咱們青陽市刑偵支隊，一共六個重案組，A、B、C、D、E、F。聽着都一樣，但裏面的門道可深了去了！”
“就說A組，組長吳菲，那可是個狠人，女中豪傑。去年一年，A組破獲重案要案七起，光是年終獎，人均都超過五萬了！”
“還有C組，組長聶金，聽說是下一任支隊長的熱門候選人。跟着他，資源多，機會也多，絕對是前途無量。”
“至於其他的組嘛……”蘇強撇了撇嘴，“就拿B組來說吧，去年一整年，年終獎……八千。”
語氣裏滿是嫌棄。
“八千塊，超哥，你敢信？所以啊，選組跟投胎一樣，是第二次生命！咱們削尖了腦袋，也得往A組和C組裏鑽！”
何超聽着蘇強的分析，總算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就在這時，支隊長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
B組組長譚宗平推門而入，臉上帶着幾分討好的笑容。他手裏沒拿文件，就是空着手來的。
“喲，老譚，稀客啊。”石冬抬起頭“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這尊大佛，居然肯挪窩到我這小廟裏來？”
譚宗平嘿嘿一笑，自己拉了把椅子在石冬對面坐下，熟絡地拿起桌上的煙盒，給自己點了根煙。
“石隊，瞧您這話說的，我這不是來向您匯報工作了嘛。”
“得了吧你。”石冬哼了一聲，“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憋着什麼壞呢？”
譚宗平深吸一口煙，慢悠悠地開口：“石隊，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不是新一批的實習警員要定崗了嗎？我尋思着，我們B組……也該補充點新鮮血液了。”
“說重點。”
“我想把何超和蘇強，要到我們B組來。”譚宗平道。
石冬手裏的筆停住了。
他抬起頭盯着譚宗平。
“老譚，我沒聽錯吧？往年分新人，你躲得比誰都快，生怕分給你幾個愣頭青，還得你親自帶，嫌麻煩。今年怎麼轉性了？還點名要人？”
譚宗平絲毫不見尷尬。
他嘆了口氣，開始賣慘：“石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B組的情況。林睿他們那幾個，都是老刑警了，經驗是足，可沖勁沒了啊。整個組平均年齡都快四十五了，再不來幾個年輕人沖一沖，我們B組就真成養老院了！”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石冬靠在椅背上。“你當何超是什麼？”
“其他人，今天一早電話都打來了，全都是來要何超的！”
石冬點着桌面。
“人家A組要人，那是強強聯合。C組要人，那是看重潛力。你B組要人？你告訴我，你憑什麼？就憑你臉大？”
譚宗平的臉色有些掛不住。
但他還是硬着頭皮說：“石隊，話不能這麼說。何超這小子雖然是個好苗子，但鋒芒太露，去A組那種地方，功高震主，容易被排擠。
去C組，聶金那人眼高於頂，未必會真心培養。反倒是我們B組，廟小，但清淨啊！我老譚親自帶他，保證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對待！”
“滾蛋！”石冬笑罵，“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吧。這事，我得綜合考慮。你先回去等消息。”
譚宗平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站起身，掐滅了煙頭。
“那……石隊，您可得多考慮考慮我們B組的實際困難啊。”
與此同時，A組。
“菲姐，我覺得咱們應該主動出擊，把何超拉到我們組來。”說話的是安迪，一個打扮時髦的女警，“這小子絕對是個潛力股，公仔藏頭顱案，還有碎屍案，他都起到了關鍵作用。有他加入，我們A組可以說是如虎添翼。”
話音剛落，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反對。”
趙玉靠在文件櫃上。
“什麼潛力股？依我看，就是運氣好罷了。第一個案子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第二個案子，誰知道他是不是蒙對了？你們是沒看到他那副樣子，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一點都不知道尊重前輩。這種人要是來了A組，就是個刺頭，遲早要惹麻煩。”
“趙玉，話不能這麼說。”一旁關川開口了，他爲人沉穩，觀察細致，“我倒不認爲他是運氣。”
“人肉鍋貼案，你們只看到了結果，但忽略了過程。在所有人都被胡志的謊言蒙蔽時，是他堅持要去搜查受害者的出租屋。爲什麼？因爲他從胡志過於完美的說辭裏，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這種對人性的洞察力，不是運氣。”
“還有之前的公仔藏頭顱案，這種細致入微的觀察力和清晰的邏輯思維，更不是運氣能解釋的。”
關川的分析條理分明。
“他的確有些桀驁，但有本事的人，哪個沒點脾氣？我們是刑警，不是搞人際關系，破案能力才是硬道理。我支持安迪的提議，應該吸納何超。”
安迪和關川都明確表示了支持，趙玉雖然還在嘴硬，但明顯氣勢弱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了組長，吳菲。
從理性的角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關川和安迪說得都對。何超的能力有目共睹，將他招入麾下，對A組的業績，對整個團隊的實力提升，都有着巨大的好處。
可是，從感性的角度，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吳菲，警校畢業，從基層一步步摸爬滾打，熬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才坐到今天A組組長的位置。
可這個何超，一個剛來的實習生，短短幾天，就連續破獲兩起大案，風頭甚至蓋過了她這個前輩。
她心裏交織着復雜情緒。
接納他，意味着A組會更強，但也意味着自己的光環會被分走一部分。
拒絕他，倒是能保住自己的面子，那A組的競爭對手，就憑空多了一員猛將。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