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大着膽子應了下來,“對了。我婆婆給了他五塊錢。”
“好咧。我聽楊大山有一回喝酒說胡話,說是你婆婆把一部分錢藏在了她房間五鬥桌下面的石頭縫隙了。”
小泉大隊靠海,多數都是石頭房子。
下面石頭,上面是泥巴土混着草,也有人家整個都是石頭房。
比如宋香蘭家就是。
“嬸子。你的意思……”梅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了一眼路上沒什麼人。“我……容我想一想。”
“是你公公寄給你們家用的錢。你拿了錢藏起來,不告訴任何人。
就你那個軟蛋男人遇到事情只會躲在他媽後面,根本不會管你和孩子。”
梅芳又有了身孕。
家裏吃的先緊着婆婆,後面是男人再後面是榮寶,然後是家裏的雞鴨和她。
“謝謝嬸子。”
摸着肚子,她咬牙謝了一聲。
轉身匆匆去了地裏幹活。
宋香蘭則是去了山上。
小泉大隊的後山不高,上面都是村民栽種的龍眼樹、荔枝樹等果樹。
每年能有一些收成,統一送到縣裏的罐頭廠做成龍眼幹和荔枝罐頭。
她根據前世記憶找到了地方。
是個不大的山洞,曾經有遊擊隊躲在這裏還向裏面挖深了幾米。
鑽進去,用鐵鍬挖了挖。
幾個螺鈿花紋的木箱子映入眼簾,宋香蘭從簍子裏拿了斧頭劈開了箱子。
一整箱的小黃魚和大黃魚,饒是她前世見過世面,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張玉娟這些年沒少禍害那些資本家,舉報對方還要偷人家的東西。
全都藏在這裏。
她把幾個箱子全都翻出來。
悄悄的出去尋了個地方,還特意找了自家的龍眼樹附近。
宋香蘭記得龍眼樹附近有個石洞,洞口被一塊大石頭擋住。
她先進去挖了一個深坑,遇到石頭擋住就向旁邊再挖。
幹了一個下午。
她才把幾個螺鈿紫檀木箱子搬過去。
累的她癱坐在地上喘了好幾口粗氣,“到底是上了年紀,十年前能扛兩頭大肥豬。”
哈哈哈哈……黑吃黑,偷了張玉娟的家。
宋香蘭先把裝金條的箱子埋進去。
又打開一個箱子,裏面全都是字畫和一些鐲子、玉牌、項鏈之類的東西。
一看都是幾百年前的老物件。
她拿了一對玉鐲子和一根小黃魚揣在了懷裏。
其它幾個箱子裏有瓷器、鼻煙壺、小件的花瓶之類的東西。
就是沒有現金。
全都埋了進去,外面做了一些遮擋。
出來後,特意找了一塊石頭遮蓋住洞口。又砍了一些藤蔓放在了附近拖拉了一會,才拉着藤蔓下了山。
回到家。
她累的半死,倒了一杯涼白開喝了。
去雞窩裏找了雞蛋。
用三個雞蛋外加一點面粉,做了幾個雞蛋餅。給宋婷婷留了一塊雞蛋餅,其餘都進了她肚子裏。
兩個孫子回來。
聞到了雞蛋的味道,趴在廚房門口。
“奶奶。你偷吃雞蛋了嗎?”
“偷你老子。我吃雞蛋需要偷嗎?”宋香蘭對着兩個小兔崽子是一點好臉色都不給。
大壯腦袋圓溜溜,眼睛像一條細縫。他大腦袋想了想,“我媽說了雞蛋只能給我們吃,老太婆吃點地瓜粥配點蘿卜幹。”
二壯嗦手指,“奶奶和姑姑都不能吃雞蛋。”
宋香蘭拿起刷鍋的刷子。
對着兩個打下去。
大壯要跑,被她摁住。鍋刷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屁股上。
打了大壯打二壯。
陳秀琴還沒回家,就聽到兩個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慌忙跑進來,對上宋香蘭的眼神。
她沒來由的抖了抖。
“媽。你幹什麼打孩子?”
“懶婆娘,叫你做飯死哪裏去了?”宋香蘭走過去拎着她耳朵往廚房走,“家裏的豬都比你勤快,豬都知道屎裏刨食,你只知道吃屎。”
“你看看冷鍋冷灶的。你從前在家也這麼懶?”
陳秀琴想要掙脫,一用力耳朵被扯得更痛。
“媽。我現在就來做飯。”
“你懶的沒幹活,那兩個上工也偷懶。你們今天晚上只能吃地瓜湯,沒有碎米給你們煮粥。”宋香蘭白了她一眼出去,鎖上了臥室的門。
陳秀琴崩潰了。
“我要分家。”
“好啊。你們淨身出戶。”
“那你把我的錢還給我們。淨身出戶就淨身出戶。”陳秀琴後悔當初沒分家,還不如拿了三百塊錢單過。這老太婆越來越摳門。
“算起來從你們結婚到現在,被你弄走多少錢給老陳家?”
“我沒有。”
“陳秀琴,我可都記賬了。”
“你這也記賬?”陳秀琴崩潰了。
拿了地瓜削皮切成了滾刀塊放入鍋裏,舀水進去煮地瓜湯。爲了增加甜度,還抓了一把地瓜幹進去一起煮。
她去自留地裏摘菜瓜。
隔壁的留醜女也在菜地裏摘菜,“陳秀琴。你婆婆被你們傷透了心。”
陳秀琴可不管這些。
罵了留醜女一句,氣沖沖的回去。
搞得留醜女對着她吐口水,“活該你天天挨打。”
說完,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宋香蘭一向對二兒子和女兒暴躁,今天怎麼反過來了。
不理解。
宋香蘭去村東頭的劉大花家。
劉大花結了婚,男人被抓壯丁跟着去了對岸。
她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長大。
婆婆思念兒子對她動輒打罵,說是她不守婦道才害了兒子。她一直待在小泉村沒離開,說要等對岸的男人回來。
劉大花一個兒子結婚了,生了兩個孫子,如今兒媳婦又懷孕。
女兒嫁在隔壁村。
宋香蘭到了她家就聽到黃老太坐在門口罵人。
“劉大花,你個黑心的女人賠我兒子。”
“都是你嘴巴饞要吃木瓜。”
黃老太穿着對襟褂子,稀疏的頭發梳成一個發髻。頭上簪了一朵黃色的野花,手上戴着一個銀色手鐲。坐在門檻上嘟噥罵人。
“嬸子。大花是你家功臣,給你兒子留了種。
你應該供着她,像你這麼見天的罵人。黃家的祖宗在地下都不高興了。好好的福氣都被你罵跑了。”
黃老太翻了個白眼。
轉了個身,用後背對着她。
“她嫁進來害我沒了兒子。”
“你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宋香蘭懟了一句,“當年抓壯丁到對岸去的人多了。都是大花害的嗎?”
“反正是她命不好。”
“那你的命也不好。中年喪夫,後面兒子去了對岸。你再這麼罵人,大花都不要給你養老。”宋香蘭仗着在屠宰場上班,嘴巴子一向不饒人。
黃老太只敢小聲回:
“她敢?”
“她是善良,念着跟你兒子的情分。”宋香蘭越說越來氣,“你以爲男人是什麼好東西?”
“大花守了這麼多年,誰知道黃國平是不是在對岸又成家了?”
黃老太一聽,眉開眼笑。
“太好了。我就怕沒人照顧國平。”
宋香蘭氣的呸了一聲:
“大花白白照顧你個老太婆了。”
劉大花扛着魚簍回來,肩膀上還拖着漁網。她跟男人一樣下海捕魚,因爲這件事被黃老太罵了多少次不檢點。
說她下海是去勾搭野男人。
聽到宋香蘭爲她抱不平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你怎麼來了?”
說完又收起笑意。
宋香蘭將她肩膀上的魚簍拿下來。
“找你換鴨蛋。你兒媳婦快生了,你是要豬腳還是豬腰子?”宋香蘭提着魚簍,裏面都是各式的雜魚和螃蟹、蝦、魷魚。
“豬腰吧。等海燕坐月子,每五天換一副豬腰成嗎?”
小泉大隊有產婦吃豬腰米酒的習慣。
說是補腎對產婦的腰好。
“行啊。再給你兩副豬腳。”
劉大花一邊說話一邊把漁網鋪在院子裏,上面還有一些小的葉子魚和石九公。她一個一個跳出來放在了木盆裏。
“香蘭。等會帶點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