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咬破指尖,在眉心畫下最後一道血符。金光閃過,她渾身仙骨發出瓷器碎裂般的脆響,雪白肌膚上浮現出細密的封印紋路。
"阿姊!"碧落一把抓住她搖晃的身體,"自封仙根會疼到魂魄撕裂,你——"
"不封不行。"紫霞擦去唇邊金血,指向天空。烏雲深處,隱約可見天兵巡邏的金光,"玄霄能爲我們爭取的時間不多了。"
青瑤已經解開衣襟,將青玉簪狠狠刺入心口。簪頭芙蓉凋零的瞬間,她滿頭白發重新轉黑,但瞳孔中的生機也在急速消退:"我現在...比凡人還弱三分..."
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
三人對視一眼,迅速換上早已備好的粗布衣裙。當廟門被踹開時,只見三個落魄女子相互攙扶——紫霞化作清冷女謀士,青瑤變成病弱醫女,碧落則是英氣俠女打扮。
"有三個逃難的?"衙役舉着火把掃視,"戶籍文書拿出來!"
紫霞袖中的手捏緊了陸沉給的軍牌,剛要動作,碧落突然撲上去抱住衙役大腿:"官爺行行好!我姐姐染了瘟疫,我們實在沒地方..."
"晦氣!"衙役一腳踢開她,"要死死遠點!"
等馬蹄聲遠去,碧落拍拍塵土站起來,得意地晃了晃偷來的錢袋:"看,凡人就得這麼活。"
蕭雲正在給病人灌藥,突然被拽到角落。紫霞冰涼的手指抵住他嘴唇:"別出聲,看窗外。"
月光下,本該臥床的李員外正四肢着地爬行,脖頸180度扭轉,嘴角咧到耳根。更可怕的是——他影子竟有三條!
"不是瘟疫。"紫霞聲音發緊,"是墮仙在抽取生魂煉屍。"
蕭雲突然抓住她手腕:"你們不該來!鎮上現在..."
後巷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衆人沖出去時,只見墨離的短刀插在活屍眼眶裏,刀身竟被腐肉腐蝕得滋滋作響。活屍卻恍若未覺,利爪繼續抓向他喉嚨!
"蹲下!"碧落抄起頂門杠橫掃,活屍腰椎應聲而斷,卻仍用雙手爬行。
青瑤突然沖上前,將藥杵捅進活屍嘴裏。杵頭的草藥發出青光,屍體劇烈抽搐後終於不動了。
"果然。"她白着臉拔出藥杵,"這些活屍怕神農本草經記載的..."
話未說完,整條街的窗櫺同時爆裂!數十具活屍如潮水涌來,而他們身後——
站着個戴青銅面具的白衣人,手中提着盞人皮燈籠。
六人背靠背被困在染缸陣中。活屍的抓撓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腐臭味熏得人睜不開眼。
"那是玉衡星君。"紫霞聲音發抖,"掌管瘟疫的仙官,居然墮魔了..."
墨離用雷神戟抵住地窖門:"老子現在就想知道,神仙爲什麼比魔修還變態?"
"因爲嫉妒。"白衣人突然出現在染缸上,面具下傳出男女莫辨的聲音,"你們知道凡人百年陽壽,抵不上我們一日清修嗎?"
燈籠映照下,衆人這才發現他/她皮膚下有無數的臉在蠕動!
蕭雲突然咳嗽起來,袖中殘頁自動飛出。墮仙一把抓住殘頁,卻慘叫鬆手——紙上"神農"二字正在灼燒他/她的手指!
"原來如此。"青瑤猛地扯開衣領,露出心口封印,"你抽人生魂,是因爲自己早就..."
墮仙突然暴怒,燈籠炸開萬千鬼火:"閉嘴!本仙只是要拿回屬於——"
"轟!"
地窖頂部突然破開大洞,陸沉率邊軍鐵騎殺到!他手中北鬥兵符映出星光,照得墮仙皮下的臉孔尖嘯潰散。
"快走!"陸沉一把拉起紫霞,"夜無殤正在全鎮布'九幽噬仙陣'!"
六人趕到時,整座城鎮已變成巨大陣圖。夜無殤懸浮在陣眼處,腳下踩着七七四十九個昏迷的孩童。
"終於齊了。"魔尊輕笑,"北鬥星君、雷神轉世、神農眷顧者...再加上三個自甘墮落的仙子。"
陣法突然亮起血色光柱,天空裂開漆黑大口子。更可怕的是——光柱正在抽取孩子們的生命力!
碧落的風雷鞭剛要出手,膝蓋突然一軟——沒有仙力支撐,雷神戟重若千鈞。
"沒用的。"夜無殤指尖輕勾,青瑤就吐血跪地,"你們現在,不過是一群螻蟻。"
蕭雲突然沖向陣眼!
魔尊隨意揮袖,書生便如破布般飛出。誰都沒注意到,他懷中殘頁沾上了嘴角鮮血,正悄然發光。
"看夠了嗎?"夜無殤突然看向紫霞,"本座今日先殺你最在意的人。"
他五指成爪,陸沉頓時被無形力量提到半空,鎧甲開始扭曲變形!
"不!"紫霞拔出陸沉的佩劍沖上去,卻被陣法彈飛。劍刃折斷的刹那,她突然想起天規劍靈的話——
"天之道,在生萬物。"
她毫不猶豫將斷劍刺入自己心髒!
紫霞的血濺在陣圖上,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夜無殤驚愕低頭,發現血滴在陣法上蝕刻出新的紋路——
那是在星隕谷重寫的天規!
"你瘋了?"魔尊第一次變色,"以凡軀承載天道,會魂飛魄..."
青瑤突然將藥杵砸向地面。杵頭粉碎,裏面封存的最後一縷仙力融入陣圖。
碧落更幹脆,直接折斷了雷神戟!
三道光柱沖天而起,與血色陣法激烈對撞。夜無殤腳下的孩子們突然飄起,被柔和光暈托着送回父母懷中。
魔尊狂怒之下,竟顯化出萬丈魔軀:"本座要你們——"
"啪!"
蕭雲不知何時爬到了陣眼,將染血的殘頁拍在夜無殤腳背。書頁上的《神農本草經》虛影瞬間暴漲,化作青色鎖鏈纏住魔尊。
"現在!"陸沉將北鬥兵符擲向空中,"七星鎮魔!"
墨離的斷戟、紫霞的殘劍、青瑤的藥渣同時飛向光柱。天地間響起洪鍾大呂般的宣告:
"仙凡同心,其利斷金!"
夜無殤在嘶吼中被暫時封印,但所有人都看到——
他消失前,對着蕭雲露出了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