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去了之後大門敞開,進去一瞧,王氏已經梳理的整整齊齊,正端坐在椅子前,品着香茗呢。
“娘,爹爹呢?”林琬找了一圈沒瞧見,臉上還帶着驚喜之色:“外面下雪了好大呢。”
王氏沉默片刻,放下茶碗:“昨夜吳氏身子不爽,你父親過去了。”
氣氛瞬間凝結。
林琬淡去臉上的笑意,啊了一聲。
果真還是那草包能幹出來的事啊!
王氏心中滋味不提,看女兒這幅樣子,卻多了一分愧疚:“要不,我叫個人過去催催。”
林琬怎不知王氏心中所想,她若是真拉的下臉,恐怕早就派人去了。
不過,林宏昌若是有意,只怕早就回來了,到了這會兒還不見人,只怕是被纏住了。就算去叫,也未必叫的回來。
這麼一想,林琬搖頭:“我只是想跟娘一起玩,都說瑞雪兆豐年,這場雪真是個好兆頭。”
王氏點頭,卻再多言。
瑞雪兆豐田,這個好兆頭,自然不是她一個人懂。
吳姨娘覺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簡直就是個福星,特別是當郎中說十拿九穩是男胎之後,更是美的合不攏嘴。
她自然知道林宏昌第二日是沐休,所以才要將人給纏住。這一夜又是嘔又是噩夢,最後竟然要拉着林宏昌的手才能安眠,其實她演的也不輕鬆。
林宏昌一醒來,看到外面雪景,大喜,想着今日能帶着嬌妻重溫故夢。卻被吳姨娘拉着手,放在自己肚皮上,讓他感受兒子蓬勃有力的跳動。
他幾次想走,可吳姨娘臉上的喜色又不忍打算,到最後,磨磨蹭蹭從那邊走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大步流星往東苑走,才到院子,就瞧見王氏與林琬兩人在院子裏面站着,漫天的白映襯着一抹藕荷色倩影,烏發壓鬢,一如冬日獨自綻放的臘梅,幽香陣陣,只有自己才知。
林宏昌心中一動,步子更加快了。走進一看,才發現,原來地上被林琬堆了個雪娃娃。
一高一矮娃娃緊緊相依,頭上的雲鬢和身上的衣裙都被樹枝細細刻畫出來。
“這是夢娘和琬兒?”林宏昌瞧着眼熱:“怎麼沒我啊。”
林琬正想法子逗王氏開心呢,沒提防林宏昌居然來了,心想這草包爹還知道個過來,存心想擠兌,卻在看到王氏眼底的喜色後,話鋒一轉,噘嘴:“爹爹爽約,所以不堆爹爹了。”
她知道自己這幅身子只有八歲,說這些話倒也無妨,更顯童真。果然,林宏昌一聽,頓時面色尷尬,蹲下身,將她抱在懷中:“爹爹錯了,爹爹認罰。”
林琬嬌聲道:“罰爹爹堆一個最大的雪人!”
“好!”林宏昌說幹就幹,放下林琬,團了雪球,在兩人旁邊堆起來,一邊道:“爹爹在你們旁邊,好保護你們。”
林琬看了一眼幹的熱火朝天的林宏昌,又轉頭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王氏,發現眼裏雖目不轉睛的看着那草包爹,嘴角卻噙着一絲苦澀,又隱隱的平靜。
這雪來的快去的也快,第二日早上看已經化的幹幹淨淨了。
林琬托着腮,聽王氏念着京城那邊的來信。
王氏的聲音如珠玉落盤,清脆婉轉。當聽到劉氏要在那邊一直住到林萱分娩時,不禁問道:“祖母過年也不回來了?”
按照習俗,過年是要在自己家過的,可安王已經年過而立,膝下一直無男,所以格外看重每一胎。因怕出了岔子,便索性留劉氏住下。
王氏合上信,伸出纖細玉指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鬢角,疲憊道:“是啊。”
她也是頭疼,沒想到這後宅的瑣事繁多,而她實在無心這些算計之間,想着前幾年倒是托了婆母的福,享了幾年的清閒日子。
見她神色不佳,眼底有淡淡青色,林琬擔憂:“母親昨晚沒睡好嗎?”
玉英正巧過來,端了一盤果子,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這兩日小姐胃口不佳,我做了些雪球過來。”
王氏拈起一個沾滿糖衣的山楂送到口中,林琬瞧她吃的香甜,也拿了一個,才入口,便覺得排山倒海的酸撲面而來,牙根子都要倒了,連忙用帕子捂住口,吐了出來:“呸呸,太酸了。”
口腔中口水繼續分泌,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王氏已經吃完一個,又捏了一個送入口中,林琬見她面色如常,不禁皺眉:“娘,你不覺得酸啊。”
“還好。”
其實王氏吃了之後,覺得胸前煩悶之感頓時消散不少,越吃越有滋味。
林琬見一會兒的功夫她吃了五六個,不禁奇怪,問道:“娘平日就這麼能吃酸嗎?”
酸味雖好,也不可貪多,這會兒王氏已經停下嘴,正用溫熱的帕子擦手:“平日裏也不這麼嗜酸,最近天冷的緣故吧,總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胃口也不大好。”
前世林琬畢竟也沒有出閣,不大懂這些個。倒是玉英一怔,猶豫道:“小姐的月信也遲了兩日。”
王氏是過來人,一聽便明白,頓時如遭雷擊呆住,腔子裏那顆心跳動的厲害。
可她月事一向不穩,加上最近白日爲後宅事宜操勞,晚上林宏昌又糾纏,總是精神不濟,所以並未多想。
所以垂下眼簾,掩飾去內心的驚喜,淡淡道:“一會兒去請郎中來,看過再說。”
見玉英面帶喜色的跑出去,聯想一下,林琬便明白了。
“娘,我是不是也要有小弟弟了?”
見女兒圓潤的小臉湊上來,一雙明澈的眼睛滿是好奇,王氏笑着摸了摸她頭上的總角:“現在還不知道,琬兒能不能先保密?”
林琬點點頭,畢竟這種事情還沒確定下來不好讓外人知道。若是沒有懷上,那可是鬧了個大烏龍了。
王氏的唇角飛揚,眼底也是遮不住的喜色。
玉英的動作很快,郎中被催促的氣喘籲籲趕來。待認真診脈的時候,一屋子人都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郎中,似乎要將他給燒透了。
郎中汗津津的收回手,站起身,對着王氏行了個禮:“恭喜夫人,賀喜夫人,雖然還有些微弱,不過確定是喜脈。”
一席話讓屋子裏的人都高興的歡呼起來,除了林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