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輛老黑驢拉的板車,硬是被壓得“咯吱咯吱”直響,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轍印。
周青趕着車還沒等到家門口,整個靠山屯就已經徹底炸了鍋。
這消息比長了翅膀還快,原本在各家各戶貓冬的大人小孩,這會兒全涌出來了,裏三層外三層地把驢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場面,比過年殺豬還熱鬧,那眼神,比看見新媳婦下轎還熱切。
“我的天爺!這是精米?這米粒咋這麼長、這麼透亮呢?”
“快聞聞!這是豆油味兒!真香啊,這一桶得有十斤吧?”
“還有那自行車!永久牌的!這得多少張工業券才能換來啊?”
村民們伸着粗糙的大手,想摸又不敢摸,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要知道,這才剛分田到戶沒多久,大夥兒還在溫飽線上掙扎呢,誰家要是能有一袋子白面,那都得藏在櫃子最底下,只有過年才舍得拿出來包頓餃子。
可周青這一車,簡直就是把供銷社給搬回來了!
人群裏,幾個平時愛嚼舌根的二流子開始泛酸水了。
“我說青子,你這又是米又是面的,該不會是去黑市倒騰東西了吧?”
“就是,這可是投機倒把,要是讓公社知道了,那是得蹲笆籬子的!”
這話一出,原本熱切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不少,大夥兒看着周青的眼神裏多了一絲驚疑不定。這年頭,扣上個“投機倒把”的帽子,那可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的。
周青坐在車轅上,聽了這話非但沒惱,反而把手伸進懷裏,慢悠悠地掏出那張蓋着鮮紅大印的表揚信。
“投機倒把?你們見過縣長給投機倒把的人寫表揚信嗎?”
他把信紙“譁啦”一聲抖開,舉在半空,那上面的紅頭大字在夕陽下紅得耀眼。
“都睜大眼睛看看!這是縣政府給咱們靠山屯的榮譽!縣長親筆籤的名,說我是‘護寶功臣’!”
“這車上的東西,那都是國家獎給我的!光明正大,來路清白!”
人群裏識字不多的,但也認得那個紅彤彤的公章。
那是官家的印,是權力的象征!
“哎呀媽呀!真是縣裏的大印!”
“青子出息了!這是見過縣太爺了啊!”
剛才那幾個說酸話的二流子,這會兒縮着脖子,灰溜溜地鑽進人堆裏不敢吭聲了。
這時候,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村長老煙槍背着手,叼着旱煙袋,火急火燎地擠了進來。
他本來還在大隊部算工分呢,一聽周青拉了一車寶貝回來,鞋都跑掉了一只。
“青子!咋回事?聽說你立功了?”
老煙槍那雙老眼死死盯着周青手裏的信紙,手都有點哆嗦。
周青跳下車,把信遞過去,笑着說:“老叔,您掌掌眼。我在河灘挖出了鬼子留下的東西,上交給了國家,這是縣長給的憑證。”
老煙槍捧着信,就像捧着聖旨,那滿是褶子的臉上瞬間綻開了一朵菊花。
“好!好啊!”
他激動得直拍大腿,“這是給咱靠山屯長臉了!以後我看誰還敢說咱們村是窮山溝!這是出過功臣的寶地!”
有了村長蓋棺定論,這下徹底沒人敢質疑了。
村民們的眼神從懷疑變成了赤裸裸的敬畏和羨慕,周家這小子,那是真的一飛沖天了。
周青也沒擺架子,他從兜裏抓出一大把水果硬糖——這也是在供銷社順手買的。
“來來來,都有份!小孩子們過來吃糖!”
那五顏六色的糖紙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剛才還躲在大人們身後怯生生的孩子們,發出一聲歡呼,瘋了似的沖上來搶糖吃。
“大軍,這是給你的!”
“二丫,別擠,那是給虎子的!”
周青笑呵呵地分着糖,又從車上那半扇豬肉上,利索地切下來足足三斤多重的一大條,肥膘足有兩指厚。
他拎着肉,走到剛擠進人群、正心疼自家驢的飼養員二大爺面前。
“二大爺,今兒個多虧了您這頭驢,累壞了。這肉您拿回去,給大娘包頓餃子,算是我給驢加的‘油錢’!”
二大爺看着那顫巍巍的肥肉,咽了口唾沫,推辭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老臉通紅地接過來:
“哎呀,這......這咋好意思呢!青子,你這孩子太講究了!以後用車你盡管說話,這驢隨你使喚!”
周圍人看着這一幕,心裏那個熱乎啊。
周青這人,仁義!發達了不忘本,也不吃獨食,這種人活該發財!
好不容易應付完熱情的村民,把東西都搬進屋裏,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周家的小土屋裏,這會兒點着兩盞煤油燈,把屋裏照得亮亮堂堂。
炕頭上,大米、白面、豆油堆得像小山一樣,那輛嶄新的自行車就停在櫃子旁邊,擦得鋥亮。
周大柱和李桂蘭老兩口,圍着這堆東西轉了好幾圈,手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笑得合不攏嘴,眼角卻閃着淚花。
“孩兒他爹,你掐我一把,我咋覺着像做夢呢?”李桂蘭摸着那一匹的確良花布,愛不釋手。
“做啥夢!這就是真的!”
周大柱吧嗒着旱煙,煙霧繚繞中,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自豪,“咱青子有本事,給咱老周家爭氣了!”
周兵和周秀兩個小的,早就一人抱着一塊硬糖,在炕上打滾瘋鬧,嘴裏甜得都要化了。
周青坐在炕沿上,看着這一家子的歡聲笑語,心裏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第一步,穩了。
只要家裏人吃飽穿暖,他就能騰出手來幹大事了。
他借着昏黃的燈光,從懷裏掏出那張縣長給的地圖復印件。
這是他特意留了個心眼要回來的,說是留個紀念,實際上只有他知道這圖還有大用。
圖紙上,那幾個紅色的圓圈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其中一個標注着骷髏頭的紅點,位置就在靠山屯的後山,距離村子不到十裏地,是一處叫“黑鷹澗”的險地。
前世,那裏直到90年代才被發現,當時因爲山體滑坡導致毒氣泄露,差點釀成大禍。
“系統。”
周青在心裏默念。
腦海中的羅盤再次浮現,這一次,金色的指針死死鎖定了那個紅點的位置。
緊接着,一行血紅與金光交織的字跡彈了出來:
【特殊卦象刷新!】
【地點:黑鷹澗深處日軍秘密基地。】
【卦象:大吉又大凶!】
【大吉:內藏二戰時期未開啓的完整軍火庫,包含重武器及特種裝備,上交可獲滔天功勳。】
【大凶:基地內部設有自毀裝置及高濃度芥子氣毒氣彈,且有一支代號“野狼”的境外小隊正在逼近,意圖銷毀罪證!】
周青的瞳孔猛地一縮,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圖紙。
大吉伴着大凶。
軍火庫是寶藏,毒氣彈是催命符,更要命的是,竟然還有境外勢力盯着這兒?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撿漏了,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奪戰!
“哥,你看啥呢?眉頭皺那麼緊?”
周紅正拿着新布料在那比劃做衣裳,一抬頭看見大哥臉色不對,關切地問了一句。
周青迅速收起圖紙,臉上的凝重瞬間化作一抹輕鬆的笑意,他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語氣裏透着股讓人安心的鎮定:
“沒啥,哥就是在想,這後山裏頭,怕是還有比野豬更大的寶貝等着咱們呢。”